一只手臂伸过来, 捞起她的脖子,把人支撑着半坐,然后她感觉到唇边温水的一丁点热气蒸过来, 像是在沙漠里走了十五天的人终于见到水源,连忙努了嘴巴去喝。
一整杯水下肚,终于算是活了过来,脖子下边的胳膊抽走, 她长舒了一口气, 重重的跌回枕头上。
“拉窗帘啊。”
“不要。”
咦?要造反啊这是,秦蒙横眉竖眼地扭过头去, 假装粗声道,“不拉窗帘,老子就把你吊在窗户外面。”
哪知陆子由根本就不惧怕,一边打着领结,又一个眼神轻轻飘过来, “这就是对你昨晚不好好睡觉的惩罚。”
现在想想,他都觉得自己可以修仙了。
小姑娘在他怀里几乎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尤其是那种时不时地触碰,假装不小心地离开,又假装不小心的继续碰,简直要把人的命也勾走。
还好他不是一般的男人。
领结打好,他把西服外套穿上,最后把黑色的羊绒大衣拿在手里面,行李箱拉起来,跟小姑娘说再见。
秦蒙闷闷不乐地窝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几乎要溢出水来,“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不能再多陪我两天嘛。”
站在玄关无奈地挑眉,陆子由也很想冲过去抱抱她。
但是就像她所说的,爱情里的人首先都得是独立的,才能更好地融合在一起。
“好啦,我要回去工作,这样以后才能养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的瞟过电视柜下面那些价值不菲的瓶瓶罐罐。
“哦,那你赶紧走吧。”
“……”
秦蒙开心地挥手送别,“你要好好挣钱,我美容院的卡该续费了。”
“亲亲男朋友,要加油喔!”
说完还作死的握拳作加油状,好像刚才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才是吃错了药。
毛病。
陆子由拖着行李箱离开,关门的时候特像一个被母亲赶出家门维持生计的倒霉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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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蒙照旧还是每天去片场,并且看得特别仔细,她手里只有前半部分的剧本,后半部分谢天一直没有给她。
说是还在写,剧组的演员也没收到。
明明大家都为了进度拼了命的在赶戏,连逸已经连着拍了三场大夜戏,黑眼圈连粉都遮不住,偏偏他一直拖拖拉拉。
不只是秦蒙,导演也颇有微词,一根根的抽烟。
有时候当场戏不太重的,就会赶去酒店,亲自压着谢天写。
于是拍到一月底的时候,剧组已经过上了有一章拍一章的生活。
大家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拍戏的。
“他大爷。”连逸坐在椅子上,身上披着到脚踝长度的羽绒服,剧本狠狠往桌子上面一摔,很是气愤的样子。
旁边她的经纪人连忙四处看了下,确定没有狗仔偷拍,才翘着兰花指唠叨起来,“哎呦,你不要骂脏话嘛。被人拍到明天又要上热搜,你这个月已经因为爆粗口上了四次热搜了。”
连逸瞥了一眼,没理他,一把将正在看上一章剧本的秦蒙拽过来。
“你说是不是很过分,他工作室那么多小编剧,怎么不叫来啊,一群人陪他在这里过家家啊,他大爷。”
拍了拍她的手,秦蒙安慰道,“鲁哥说得对,你这样被拍到又要被人指指点点了。”
“我没骂人!我说的是谢天他大爷把他安排进来的,所以才说他大爷!”连逸受伤的解释道,对于大家都不了解她的幽默这件事真的很郁卒。
咳,原来是这个意思,秦蒙和鲁哥尴尬的低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过确实也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进度一直拖不说,秦蒙翻了下现在的剧本,真是越到后面越敷衍,好多细节一跳而过,后面的剧情发展都衔接不上,为此她每天都要跟导演沟通修改,而那位副编剧早就跟谢天撕破脸回家了。
原因是谢天不肯接受他的任何意见。
“导演拿他没办法吗?”秦蒙捏着眉头问。
鲁哥摇了摇头,一脸的难色,“谢天的大爷……大伯,是这次赞助商的高层,点名要他的工作室来接这场活。咱们导演,你也知道,虽说是有名望,但这种市场说话的社会,他又能怎么样呢?”
“我要跟他理论理论。”连逸猛地站起来,古装的裙摆把椅子绊倒,寒风下她鼻头冻得通红。
这种严寒的天气,每个演员都在尽职尽责的拍摄,工作人员在等待之余还在不断地找事情做,企图让这个几乎要断掉的拍摄看起来还不至于冷清。
大家都在为了把这部作品拍出来而努力。
秦蒙手指在桌子上点了几下,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行或者不行,姑且一试吧。
她打开手机淘宝买了个上百粉丝的微博小号,然后冲连逸伸过手,“把这几天的剧本借我一下。”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连逸还是把那个文件夹拿过来递给她,人也不自觉地凑了过去,正看见秦蒙在挑挑拣拣,冲着剧本里经由她更改过并且原著里有的细节拍照。
连拍了九张。
“你这是干嘛啊。”
秦蒙头也不抬,把哪个微博号登陆上去,然后把图片上传好,编辑文字——偷拍到《一生霜月》的剧本,挑了几段发给大家先睹为快啊。
看到这里,连逸好像有点明白了,迷迷糊糊地看着秦蒙,分明还是那张巴掌大的小白脸,此刻怎么带着股狡猾的黑气。
简直就跟她工作室那群公关的人精可以坐在一起啊。
然后秦蒙又登录了自己的作者号,点了个赞。
“这样行吗?”连逸坐回去,有点担忧地说,“这样会不会太委婉,不然我先让工作室买点水军,热度拱上去再说?”
冲她摆了摆手,秦蒙很是自信,拿过旁边的暖水壶给两个人都加了点水,“不要小瞧我家书粉的脑洞,上次有个作者没指名没道姓的在微博映射我买热度有后台,不到一分钟就被他们发现,直接给手撕了。”
“……”连逸喝了口水,竖起大拇指,“可以啊,不输饭圈啊你们。”
这时候导演从酒店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谢天,他看起来神采奕奕,完全没有微信里所说为了写剧本而殚精竭虑的气质。
大冬天的穿了件皮夹克,秦蒙眯了眯眼,对于不喜欢的人,她第一个就是要diss品味。
导演乐呵呵地把剧本给秦蒙看,“新的一章,乔已跳城楼那场戏,重头戏啊,我们可以拍两天了!谢编剧也能走一走后面的剧情了。”
她接过来,仔细地翻阅了一下,实在是前些日子谢天带来的阴影太重,如果她不过眼,很可能后面十几集剧情会变得跟原书变得毫无关系。
果然,她看到女主跳城墙,女儿放声大笑那里,很不满意地摇头。
“为什么要把这里改掉?”
她举起剧本,手指点在那里,平日里的温柔和天真一下子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满满地批评。
谢天是谁?被人捧在掌心成长为谢大编剧的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质疑他,甚至指责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网文作者,出本书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
他不屑地笑了笑,“我早就觉得你这里写的有问题,女二和女主是敌人,怎么敌人死了她不笑还哭吗?你自己逻辑有问题,还好意思质问别人,看过几本书就可以胡乱写,把观众当傻子?”
胡乱写。
有问题。
这六个字像刀一样狠狠地扎在秦蒙心上,日日夜夜不眠不休,为了这本书时哭时笑,曾经因为卖影视版权而失眠了好几天的她,最不能容忍的,不是对这本书的批评,而是根本没有用心去读却不给予尊重的评论。
就好像别人根本不了解你的孩子,却非要说他是个问题儿童。
秦蒙气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拿着剧本一字一句地说,“她从来不觉得女主是敌人,她是生气女主没有和她在统一战线而故意报复,最后人死了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所以才哭的,我的书后半部分有详细的解释,谢编剧,不要告诉我,你至今还没有看完我的书。”
似乎被她戳到了痛处,谢天气急败坏的伸着手指想要骂人,却又被秦蒙抢了白。
“我是第一次跟组,跟我的男朋友分开,元旦甚至没有在家里过节,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把我的作品完美的还原,而不是来这里陪你磨洋工。怎么?写不出来?你手底下不是有很多有才的孩子们,让他们帮你写啊,反正最后署了谁的名字,不是你说了算的吗?”
“我劝你不要拿手指我,不然我可能要把违约金汇给华天的同时,还要另外给你寄医药费。”
“我说到做到。”
那口气,就好像下一秒就能取走他的狗命。
或许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嚣张的对待,谢天愣了一下,手还真的乖乖放了下去。
这时候副导演跑过来,在导演旁边声音不算小的说,“糟了导演,公关那边来消息,说咱们在网上被书粉集体讨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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