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第二次见到穆少秋可就不同了,穆少秋打扮得体,两只眼跟天上的大星似得,眼明精光,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瘦,但他那肌肉跟结了块一般,结实有力。
这两次碰面,他跟穆少秋还是陌生人的关系,跟穆少秋真正相识,是在一个喝花酒的夜晚。
作为一个浪子,蛊七爷那些年正儿八经的事情是一样没干,喝花酒倒是常有的事。
那天黑夜跟浓墨似得,探手不见五指,凉气儿直往人脖子里钻,蛊七爷紧了紧衣裳,抱着两臂,带着瓜皮小帽出了门,他跟花楼里的红姑娘说好了,晚上他包场子。
蛊七爷心里快活,哼着小曲走在道上,很奇怪的是,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的街上空荡荡一片,有着说不上来的诡异,起先蛊七爷心里被见红姑娘的欢喜占满,并未察觉,但走着走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按理说,花楼和他住的地方距离并不远,路程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
但他出了门之后,就好像钻进了迷宫里,怎么都出不去。
刚开始,蛊七爷还忍不住发笑,心想着是街上黑,他不辨方向了,但继续走了一段路程,蛊七爷笑不出来了,他后背一个劲的发冷,大冷天的,头顶上的汗珠子是大滴大滴往下掉。
他遭遇到了鬼打墙,还是在家门口,你说邪门不邪门
蛊七爷成了枪口上的雀儿吓破胆了。
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蛊七爷见过风浪,坏事也自然做过不少,但都是没闹人命的小事,起先他虽然心里怂,但仗着自己没杀过人,应该不会有冤魂寻仇,便压住了心底的骇然,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两条腿跟灌了铅水一样,越抬越重,最后彻底钉在了地上。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蛊七爷心里头百味杂陈,心里头直骂,自己大晚上出什么门儿啊
这时候,穆少秋出现了。
回忆起当年的一幕,蛊七爷忍不住想骂穆少秋,简直就是个装孙子的瘪三。
穆少秋身染风尘之色,踏着冷风而来,肃穆的样子颇似得道高人,当时的蛊七爷又怎么会多想,见有人过来,立即喊了一嗓子。
穆少秋瞧过来,想必是认出了蛊七爷,眼中消弭了冰寒,走到他近身。
蛊七爷冷得发抖,心里又害怕,见穆少秋过来,一个哆嗦,跟八爪鱼一样黏了上去。
之后的事情,自然是蛊七爷带着穆少秋去花楼快活了一晚。
自那晚后,两人日渐亲密,蛊七爷把穆少秋看成是命里的贵人,借钱借粮不说,将密不外传的蛊也透露给了穆少秋。
穆少秋对蛊的兴趣越来越大,蛊七爷那时候对蛊厌恶的要命,心想着穆少秋这么喜欢蛊,也就渐渐地对蛊上了心。
蛊七爷在族里,使蛊没本事,又是个败家子,自是不讨人喜欢。但从他与穆少秋混在一起后,使蛊的手段一日比一日高明,渐渐在族里也小有名气了,这对于蛊七爷而言是人生中前所未有的第一体验,他将这些变化全部归结到了穆少秋头上,他坚信自己遇到了命里的福星,贵人。
往事不堪回首,心思百转,蛊七爷掐断了回忆,幽幽长叹了一口气,穆少秋利用他,他还傻乎乎的当这个懵大头,他现在想明白了,真是恨不得将那黑心肝的扒皮剔骨,油炸水煮扔虫堆里。
只是,穆少秋为何偏偏当时选中了他呢他在族里没有一点存在感,对蛊的了解也是少之甚少。
蛊七爷心里尚存着疑,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想明白,呼出腔子里的一口气,蹭着地面,靠住了背后的棺材,仰脸松弛筋骨。
蛇人和穆少秋都不在了,尽管如此,蛊七爷不敢轻举妄动,穆少秋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他那一手控蛊的手段全是跟穆少秋学的,穆擅长直抓弱点,一击致命,而他不过学得五分真传。
墓室里充斥着令人恐惧的死寂,空气里尸臭的味道越发浓郁,坐了一阵儿,蛊七爷觉得胸口发闷,一时喘不上气,他决定扶着棺木撑起身子。
他刚扒上棺木,吵杂的脚步声,突然响了起来,“次擦次擦”的摩擦声极其响亮,就像在跟前一样,蛊七爷屏住了呼吸,竖着两只耳朵仔细听,这声音绝对是鞋底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骨碌转了转眼珠子,心里大呼:天无绝人之路
有人过来,就代表,他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来的这群人会是谁呢
蛊七爷撑起了身子,摇摇晃晃的朝着墓室门走去,他眼睛里闪出一丝期待,握紧了一双手,心中暗道:无论如何,也要让那群人带自己出去,他要回去,去找蛊门,去找穆少秋报仇
仇恨成了支撑生命,滋养生命的沃土,这样的土地又会种出怎样的果实呢
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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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章 去主室
穿过拐角,锦华有些明白本田话里的意思。
拐角的地方横躺着几具发臭的死尸,尸体已经化水,黏糊糊的黑水流了一地,看起来颇为恶心。
五人停下脚步,贺榕在媛媛面前蹲下了身子,意思不言而喻。
“贺大哥”媛媛脸上旋即蒙上了一层红霞,看着在场众人,眼神有些扭捏,搅动着两只小手,娇羞之色难掩,最终还是乖巧地趴在了贺榕背上。
感觉到少女的柔软压来,贺榕怔了怔,不由抬眼瞥了一眼锦华,见她目光投在别处,不免有些失落,很快恢复了平静,两臂夹紧媛媛的小腿,直起身子道:“我们继续走。”
本田喃念了几句咒语,见锦华瞧来,对着那些尸体行过礼后,解释道:“此处游荡的亡灵太多,我为他们超度。”
这些死尸想必是程爷的那帮人,锦华挪开眼,心情有些沉重。
这条路之后,真的如本田所说的那般困难吗
“锦华,跟上。”徐某人走在本田身后,喊了一声,他满脸紧张,想必是本田跟他说了些什么。
身前死尸发散的恶臭不断攻击口鼻,锦华不忍再看死尸一眼,这些尸体的腐败程度太高,多看两眼胃里就一个劲儿的泛酸水,她抓住了徐某人伸来的手,跨了过去。
“小心些,这里恐怕会有尸蹩。”待锦华过来,本田扭过脸严肃道。
锦华心里有所了解,瘸腿老人在书中曾提到过尸蹩,尸蹩这种虫子在没水没食物的情况下可以活过百年,是墓主人对付盗墓贼的利器,这种虫子可以钻进人的皮肉里,从而控制人体,喜食腐尸,瘸腿老人写这些虫子害怕明火,不知是真是假。
没有多说话,她默不作声地跟着队伍前进。
越往深处去,地上的死尸越多,下脚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一路走过来,地上的死尸少说也有十几具。
程爷难道把他那些弟兄全带过来了不成锦华突然想到上海滩的古董店。
矮胖子、瘦高个儿和独臂少年还在吗
这些,她都忘了问程爷。
看着在前方的贺榕,锦华呼出了一口气儿,她倒是可以问一问贺榕,只是难张嘴罢了。
一路上,除了几人的脚步声,安静的骇人,这种静令锦华的神经绷成了一条线,一颗心悬着,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她拍了拍徐某人,徐某人猛地转了过来,眼睛里藏着一道锋芒,目光十分锐利,但很快,那道锋芒变得温和起来。
他摇摇头,示意锦华不要说话。
本田跟徐某人说了什么锦华放下了先前拍徐某人的那只手,心里存疑,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个队伍中,她是孤家寡人,谁都相信不得的。
压抑着心中的焦躁,锦华跟上队伍,她想了想,心里还是明白的,现在最好当个透明人,等出了墓,就一并解决,墓中危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的出不去了呢。
她抿住嘴角,抓了抓拳头,算是给自己打气,徐某人瞅了一眼锦华,当然他脚步不慢,始终牢牢跟着本田。
因为几人路上没耽搁,效率还是不错,他们很快便走过了这条墓道,穿过了又一个拐角,直行了不多时,便见了耳室。
耳室的封门想来是被程爷那帮人打开的,地上散落着不少东西。
贺榕放下了媛媛,抓着手电筒朝耳室里打光,徐某人一边探头瞧,一边嘴里啧啧称奇:“得嘞,这次可捞着一笔大财。”
锦华被徐某人挡着,并没有见到里头的东西,但在前方的打光的贺榕却是绿了眼睛,所以锦华猜测,能让贺榕如此兴奋的,肯定是好东西。
她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忘了先前蛊婆婆不要动墓里东西的嘱咐,连忙问徐某人:“里头是什么东西”
徐某人让开一条道,笑着说:“你自己瞧。”
锦华看过去,一时之间晃花了眼,但很快,她不知瞧见了什么,像是被一盆水浇下来,冷了脸色。
徐某人有些不明情况,见锦华变了脸色,同一旁站着的本田相视一眼,问道:“锦华,你发现了什么”
贺榕看了锦华一眼,手上的手电筒突然闪了闪,待他对着墙岩儿磕了磕手电筒的后壳子后,手电却突然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