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显得异常妖异,他不动声色的看着锦华,慢吞吞的扭过脑袋,似乎在尽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激动。
许久,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婴灵,在降头术中也被称之为鬼降鬼降就是养小鬼。”
说到鬼降,本田特意顿了顿,他别有用心的斜了在前方带路的贺榕一眼,咧嘴呵呵笑了一声。
锦华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声笑激得头皮发麻,当然,她也听明白了本田的意思,本田是想
“华夏,是一个古老的国家,也是阴阳术的本源啊。”讲完话,本田又惆怅的叹了口气,明治维新将西方的科学引入日本后,他开始怀疑阴阳术,怀疑自己的信仰
“不知道南洋的养鬼术和茅山的养鬼术有什么区别”许久没说话的徐某人突然插嘴。
瞧见锦华投来的目光,徐某人解释道:“我曾经在军队里听闻过一些茅山道人控鬼的故事。”
本田听着徐某人的话,思索了一番,开口:“我并未看过茅山道人控鬼,但南洋还是略知一二南洋的小鬼”
说了两句话,本田突然顿住了,压低声音,对身前的贺榕说道:“贺兄,身后有人。”
贺榕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本田一眼,漆黑的眸子平静的像月夜下的海面,看上去似乎早已了然一切。
“贺兄,直接解决掉不是更好”跟随在本田身侧的徐某人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锋芒。
贺榕淡淡扫来一眼,开口说道:“继续走。”
锦华看着贺榕的背影,莫名说不上话,叹了口气,跟上步子。
而徐某人和本田相视一眼,却停下了。
“贺兄,这件事可不能依你。”徐某人大声嚷道,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话语总中有股挑衅的味道。
贺榕停下脚步,转过身,平静的有些可怕,他的目光是漠然的,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徐某人和本田。
与此同时,锦华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全身都在颤抖,她看见了那个一闪而逝的黑影,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那跟着他们的,正是消失已久的,穆叔。
蛊七爷屈着身子,举着长明灯的灯把冲蛇人的脑壳子抡去,一边尽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护着身子提防蛇人的进攻,他全身沾染着血污,看起来相当狼狈,头发凌乱,仿若垂死挣扎。
蛇人显然没想到蛊七爷会突然进攻,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登时发起狠来,现出兽性,嘶鸣一声,腰骨扭曲抽在地上,凶猛地举着两只如同鸡爪的双手,径直朝蛊七爷扑来。
嗅着那股子恶心的腥臭,蛊七爷胃里一阵痉挛,他又饿又冷,全身乏力,不想再和蛇人拖下去,他要将蛇人一举击杀。
长明灯,灯焰忽闪的越来越急,在蛊七爷猛然的转身下,倏得跃起一束青色的火苗,窜得老高。蛊七爷的心跳随着火焰的跃起而静止,他盯着蛇人,倒抓着长明灯,两腿在地上一蹬,借力朝着蛇人尾巴七寸就斩
显然蛊七爷忘记了那条肥虫的存在
就在他向着蛇人冲去的同时,那条肥虫突然一口咬中他的肩膀。
疼痛逼得蛊七爷连连后退,看见肩膀上的肥虫,他当即怒不可遏,一把将手上的长明灯朝其戳下。
号称永不熄灭的长明灯在他插入肥虫的瞬间突然熄了灯焰儿,冒出了一股子青烟儿,蛊七爷登时全身冰冷,脸色发白。
“谁都逃不掉诅咒,杜六,还我命来”
小六小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蛊七爷一边躲着蛇人,一边骂道:“少他娘的吓老子,狗屁往生蛊,老子不信”
小六的声音消失了然而冷汗未落,一道声音的响起,又吓得蛊七爷汗流浃背。
“杜六,你忘记当年我们的约定了吗”
是往生
蛊七爷被折腾的有些魔怔,恶狠狠的回应那声音:“狗屁约定,老子早想通了,这些都是那个蛊门的老王八蛋搞的鬼”
“咯咯咯”声音沉寂了一会儿,突然再起,犹如婴孩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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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七爷瞳孔骤然紧缩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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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叔”锦华看着那抹黑影喊了一声,黑影晃了两晃,最终定住。
是穆叔
蛊婆婆已去,高宽也不在了,现在看见穆叔,锦华突然觉得心酸,她暗自想,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穆叔带出去。
“是荣丫头啊”穆叔站在黑暗中问了一声。
锦华酸涩了眼,应:“穆叔,是我。”
然而穆叔并不过来,也不说话,静静的站着,似是在黑暗中窥视众人。
锦华觉得不对劲儿,要走过去看一看,刚迈开步子,贺榕在后,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要过去”
“贺兄真是好眼力。”这时,本田转过了脑袋,两对眼珠子里丝毫不掩饰赞许之色。
“不过,贺兄要慢一步了。”本田从怀里摸出了手枪,指向了穆叔的方向,笑嘻嘻的说。
贺榕的低笑声有着沾染风霜的凌厉:“那可不见得。”
啪的一声枪响,锦华看着贺榕,不由脚步有些虚浮。
她看着他,不假思索,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随后,便像发疯一般冲向了穆叔的方向。
“锦华回来”贺榕的声音在身后呼唤,锦华并不理会,她想起穆叔倒下的身影,眼睛控制不住的酸涩。
诡异的是,在她跑向穆叔的时候,穆叔倒下的身影再一次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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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七章 往生蛊(六)
当眼睛被一双冰冷的手屈辱蒙蔽,当身体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牢牢禁锢,锦华知道,贺榕比自己更快一步,他拦下了她。
短暂的失明令听觉更加敏锐,他冷似寒冰的声音仿若刺进脑子里的绵针:“不想死,就别胡闹”
锦华挣扎的身体顿时停住,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冰冷的泪水糊了他一手,他的手颤了颤,最终还是软了心肠。
寒冰似的声音一柔再柔,最后完全变为了哄小孩子的语气:“锦华,听话。”
话脱口而出时,贺榕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转瞬又想清楚了,她到底还是那个卡在喉咙里的鱼骨,到底还是自己的劫,他无可奈何,不可救药,一如既往的,爱着她。
在一片死寂的沉默声里,锦华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飞旋,随后只听得一声凄厉至极的鸣叫,她面前又恢复了光明。
穆叔的身影不见了,身前只有一张黄水浸透的符纸。
“贺兄真是好手段。”徐某人跟在日本阴阳师身后,前来祝贺,贺榕瞥了他一眼,依然是一脸淡漠。
“听闻有伥鬼喊人,没想到还有阴魂叫路啊。”徐某人见贺榕不搭理他,并不恼,笑嘻嘻又道。
贺榕看着一脸怅然若失的锦华,眼中的阴鸷浓重了几分,他刚欲开口,便被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牢牢抓紧。
“贺大哥。”
贺榕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将目光转向身边伶俐可爱的少女,缓缓地勾起了嘴角,像花一样的姑娘或许才是自己的选择,他如是告诉自己。
媛媛看着贺榕眼底的迷茫,心里苦笑了一声,在她心里,这个男人一直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她崇拜着他,爱慕着他,三年前那个叫做荣锦华的女人打破他们的平静生活时,她就知道,那女人会是她最大的阻碍。
媛媛掐着手指上的嫩肉,漆黑的眼瞳中闪过一点毅然,她顺势自然地抱住贺榕的手臂,仰着脸,眸光璀璨,开口:“贺大哥,我们抓紧时间走吧。”
贺榕点了点头,看着他的样子,媛媛嘴角勾起了一抹小小的笑容,她知道,只要这个男人,始终听她的话,那么,她就是赢家。
斜了一眼挽着贺榕的媛媛,锦华叹了口气,她还在想徐某人话中的意思,阴魂拦路如此说来,穆叔也还有贺榕,他待她到底是怎样呢
心在悸动,难受也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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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与死的距离有多近
蛊七爷双腿发软,跪坐在地上。
他的心已经干涸,死亡钟声在耳边一次次敲响
蛊七爷闭着双眼沉浸在回忆里,心跳声越发的震耳欲聋,记忆在思绪的瞬间跳出,曾经遗忘的一幅幅画面突然像涨潮的海水一般,彻彻底底地涌现在了脑子里那个夜雨,引他进来山洞的
真相快要浮出水面突然,后背传来的刺痛令回忆戛然而止。
蛊七爷暴怒地回头看去那个深刻在记忆里的身影,他脑子仿佛被人敲了一棍子,一下子晕头转向起来。
他吞咽掉喉咙里的唾沫,两只手剧烈发抖,随后不可思议的问:是你
“是我。”
“穆少秋,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蛊七爷突然红了两只眼,他的胸膛在剧烈的起伏着。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不是穆少秋,穆少秋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