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太监进了牟尼院,寻着住持道明来意,住持早就不胜霍炼骚扰,听了妙计,自然允他依计行事。不想霍炼果然只见一个背影,就贪其美色,以至有今日之祸。
黛玉听完,又问太子说:“虽然我知晓太子是为了苏姐姐出气,也知晓霍炼是罪有应得,却不知太子一行可曾让人发现?虽然太子不过是想对霍炼小惩大诫,但到底已经伤了人一只眼珠,若是这事传出去说是太子带人做的,倒叫人说嘴说一国储君行事鬼祟。”
太子听了黛玉仍称自己太子,有些失望,又听黛玉关心自己名声,又觉欣喜,因而摇头道:“我虽不如师姐聪慧,倒也没那么笨。伤了霍炼之后,我们还换了一身衣裳回来。李罕功夫高,他还一路将人引到了南安王府,才另择路回他自己府上,也不知此刻到了没有。若是南安王府派人跟着足迹一路查去,自然只能查到南安王府上,也不知霍炼会去疑谁。”
黛玉听了笑道:“这主意虽然促狭,倒也极妙,难怪太子今日这样晚才回宫。”两人又闲话一阵,见天已二更,才传了人伏侍黛玉沐浴安寝。
许是在三生石旁,绛珠草总是心中安宁的,黛玉已经习惯在太子怀中入眠,倒像当年在灵河岸边一样宁静。太子自也习惯合被抱着黛玉入眠,只偶尔闻着黛玉发香,也不禁心猿意马,幸而隔着被子,才能收了心神,安稳入睡。
第63章 姻缘
不几日,霍炼在牟尼院偷窥女居士遭了报应, 被菩萨打瞎了眼睛的事便传得满城风雨。这霍炼向来没有什么好名声, 如今背地里不知多少人口称活该, 只不敢让南安王府的人听见罢了。
却说这霍炼受了如此重伤,倒带来一件好处:原来,京城贵人遍地,色胆包天的纨绔自也不少。因而前去牟尼院罗叱的不肖子弟原不止霍炼一个,如今霍炼这一伤, 倒吓着不少人,没人上前罗叱了。又因牟尼院传出菩萨显灵的名声,香火越发旺盛, 前去进香的香客络绎不绝。
自黛玉大婚而后, 林家虽只一位姑娘出阁,家中众人却都觉家中冷清了许多, 有些许不习惯。这日林如海下班,也是在蕙兰馆前站了会子,才回到房中。这头贾敏早就听说老爷回来,到姑娘院子前站了会子,不禁会心一笑, 才拿过林如海的家常衣裳来与他更衣。
更衣时候, 林如海笑道:“这柳芾柳大人也不续个弦, 家中无人主持,这日却托我问问你,可曾打听得哪家的姑娘和莲哥儿相配的, 好说给莲哥儿,我已是应了,说让你留心着,只不敢下保必成。这莲哥儿你也是见过的,那俊样儿,百个不及他一个,人也上进,也不斗鸡走狗,倒须得瞧仔细了,宁可说不成这门亲,也须求个双方满意的。”
贾敏听了笑道:“我记得莲哥儿今年也是十八了吧,怎么还没说亲?莲哥儿自是个好的,只怕四角俱全的小姐,年龄又相称的都说了亲了;不好的,我还舍不得说给他呢。且柳大人虽然是天子近臣,家中没个主母,父子两个又是武官,不知能不能说个书香门第的小姐。我且试试吧。”
林如海听了,笑道:“你且放心尽力去寻就是,这些话我原也跟柳大人说过了,柳大人的意思,只要姑娘性子好,知书达理,其他皆在其次。至于莲哥儿怎么没说亲,只怕是因为家中没有主母,因而耽搁了吧。”
贾敏听了,点头应是,又道:“今日礞哥儿怎么还未回来?他时常和莲哥儿一处,只怕问问他,倒可先估摸着莲哥儿中意啥样的。”一语未了,外头婆子回话说:“礞大爷回来了。”
林礞进屋先向父母请安,才一摆手屏退了下人,满脸不服的样子。
贾敏夫妻见了林礞这个样儿,都觉好笑,又道:“好好的衣裳没换,又有什么话要说?急成这样,也不兴先换了衣裳,又几车的话说不完。”
林礞听了,嘴一撇说:“父亲、母亲不知,太子殿下并李大哥、柳大哥这些人,平日咱们一处那样要好,当真有大事的时候却又撇下我不带着。今日才知晓他们前儿做了好大一桩事,偏瞒得我那样紧,今日才叫我知晓,也有这样做人姐夫的,哼。”
贾敏见了林礞佯装生气,只觉好笑,笑道:“什么大事没去成,让咱们家礞哥儿气成这样?”
林礞又自倒了一杯茶喝了,才将宫宴那日,太子三个如何只带几个心腹侍卫和一个善串戏唱旦角的宫人去了牟尼院,如何设计想教训霍炼一次,偏阴差阳错,霍炼猛然回头被柳湘莲打瞎了一只眼睛的事绘声绘色的道来,仿佛他也看见一般。
末了,林礞又说:“霍炼这样的泼皮,论身份连纨绔算不上呢,不过是狗仗人势,倒欺到书香门第的小姐头上,有今日下场,也算活该。且他越礼偷看人家,如今伤了他那不老实的眼睛,也真天理昭昭。可恨太子殿下一行人平日说得那样好,这次却不带我。”
满京城里头传霍炼遭了报应,林如海夫妻就估摸着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否则消息不会传那样快。夫妻两个今日才知晓霍炼伤了眼睛这事,原是太子带人干的,若是太子想让霍炼遭了报应的消息传得广些,原是极容易做到的。
林如海和贾敏对视一眼,贾敏又对林礞笑道:“我倒什么大事不带你去,这原是为你好。你才多大,功夫几何?若是撤退得慢了一点,让霍炼等人看见了,又要凭白生出多少风波。”
听到让霍炼等人发现的话,林礞又噗嗤一声笑出来说:“这霍家倒也没当真吃了哑巴亏,便认为是神鬼报应。他们一面使人送了霍炼去太医院,一面又使人追查那日之事。倒是让他们寻着一双脚印,直追了一路,偏生便是追到了霍家霍炼自己的院子里头。这消息传出来,信了报应的人越发多了。”
林如海夫妻早年就和风门的人接触过,又知李罕是李龙头的高足,听了这话,夫妻两个自然猜着恐是李罕故布疑阵。因而两人问了林礞,果然一猜就着。
林如海夫妻笑了一回几个少年做事促狭,不过霍炼也算罪有应得,且从此妙玉、探春、惜春几个也免了被人上前罗叱,倒是意外之喜。正说着,贾敏眼珠一转说:“老爷,方才说的那事儿,这下岂不是两全了?”
林如海听了也是会意,笑言当真两全。因而夫妻两个又问林礞:“礞哥儿,你成日和太子殿下一处读书,又时常和柳家莲哥儿一起练习骑射,可曾听过莲哥儿说过将来择亲想寻个什么样的?”
林礞听了,哈哈一笑说:“这个倒真听过,柳大哥说要寻个绝色的呢。”
贾敏听了也是一笑说:“哎哟,莲哥儿那出挑样子,再寻个绝色的,将来养的孩子也不知道多齐整。”说完又对林如海一笑说:“明儿我就去探探口风,老爷那边也问一问柳大人。若是苏太太那边应了,咱们再寻人合八字,若是不应,便不张扬就是。”
林礞一听苏太太三字,也是拍掌道:“我怎么没想到,我小时候还见过苏姐姐呢,可不正是绝色的,和柳大哥也相配。明日我问他去。”
只将说完,又被贾敏一瞪说:“你好好一个爷们,这些事也有你说的?便是再和莲哥儿交好,也不当你出面说这些话。这事且别张扬出去,还要双方私下都说定了,才好找人说媒下聘,不招闲话。”
林礞听了,忙点头应是。又笑道:“这果真好,前儿苏姐姐受了委屈,可不是柳大哥与她出气了么?这桩婚事只怕是天意。”一家人又闲话会子,各自散了。说好了只等明日晨起,夫妻两个就两处问去。
又说次日,贾敏起来梳洗了尚未出门,却听闻宁国府的珍大奶奶尤氏来了。贾敏一面命人请进来,一面又吩咐外头管事暂不套马。
林家回京之后,因贾王氏的关系,自不爱和荣国府二房来往,也因宁国府家风不好的关系,和宁国府亦是来往不多。但因宁国府到底未曾对林家做什么,倒是三节两寿也在走动。贾敏一面心想:这个时候珍儿媳妇来什么?一面已经到了厅上,尤氏进来,向贾敏行了礼。
贾敏让了坐,尤氏谢过之后坐了,又闲话会子,问了姑父、姑母好,才开口道:“今儿侄儿媳妇来,原是有件事要求姑母。我娘家有个妹子,长得最是风流标志。如今她年方十八,我们大爷想着,配柳将军家中的公子合适,只愁无人说合。因而我想着姑父和柳将军最是相熟的,这件事只怕姑母出面最合适。”
尤氏说到这里,自己也脸红起来。尤氏不过是贾珍续弦,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前世柳湘莲父母双亡,整日和一帮纨绔混在一处,不过是个浪荡子罢了,说尤三姐已是勉强。今世柳湘莲不但父亲是天子近臣,他自己又上进,已经封了五品武官,光说门第尤三姐就配不上。
贾敏听了,虽然面上不显,心中也是微微一愣:这宁国府的门风不好,满京城里谁不知晓?人背地里都说宁国府不过门口两个石狮子干净罢了,这姑娘品性如何,倒要仔细打听来。且方才珍儿媳妇说着话,自己脸就红了,也不知这位姑娘有什么古怪呢。
因而贾敏略尴尬的一笑说:“珍哥儿媳妇说齐整,只怕这姑娘必是齐整的。只这婚乃两姓好,必是要知根知底的,才能与人说合。昨儿你姑父和我才想着一个四角齐全,知根知底的姑娘和莲哥儿极配,正准备说合去呢。不像今日珍哥儿媳妇又来说一门姑娘。乖乖不得了,也怪莲哥儿出挑,人家一家有女百家求,他家竟是一家有子百家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