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佑帝听黛玉说过前世南安王兵败西海沿子的事,夫妻两个总想不通为何泱泱大国会败于撮尔小国,如今听了霍炎这话,绛佑帝仿佛抓住了一丝灵感,却又想不透。因而绛佑帝下令将霍炎关入死牢,其他人按律判刑。
南安太妃、霍炯、霍炼等人皆是问斩,其余妇孺为官奴,不曾十分为恶的男子或是为奴,或是流放,赫赫扬扬掌了百年兵权的霍家就此烟消云散。其门下爪牙亦是按律补判,也又罢官的,也又下狱的,也有问斩的。
至于南安王手底下,远在西海沿子的,除了在李罕离京前,绛佑帝嘱咐李罕见机行事外,如今查清霍家罪行后,又下了两道加急圣旨,让李罕捉拿几个重犯。
神武将军冯将军见机得快,冉鸣飞刚到北疆,便交出帅印,倒免了死罪。且冯紫英除了是个纨绔,惯爱喝酒听戏外,倒没做出十分不堪的事,不过是削爵罚银、打了板子贬为庶人了事。
保龄侯、忠靖侯史家双侯早在甄贵妃谋反时候便有参与,原本也落不着好。只史鼎乃是凭本事打出来的候位,带兵有方,倒是曾经于国有功。兼之史鼎这样能自己挣出爵位来的人,眼光非同一般,见机极快,竟是这头霍家的事还没完全爆发,那头史鼎便上书自请解甲归田。
因史家自首得快,刑部尚书称史家并未当真做出谋反之举,若是也用重典,倒是阻了其他有心投诚的犯官的路。皇上如今初登帝位,不若宽严相济,免了史家死罪,酌情判活罪。绛佑帝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便允了刑部对史家的判罚:史家两位侯爷夺爵罚银,打了板子之后贬为庶人。史鼐、史鼎尽皆谢恩,并无人不服。
霍家一行人被斩的斩,卖的卖,流放的流放,一切料理停当,又过了月余,西海沿子传来讯息:因卫若兰之父卫将军深明大义,配合李罕掌了西海沿子兵权,没伤什么士卒。西海国进犯我天朝上国边疆,已经大败而归,甘愿对我天朝称臣,成为附庸国。
原来,李罕本就是大将之才,拿了西海沿子的帅印,当日便巡查了西海沿子四处布防。一来,李罕是觉西海沿子布防有些漏洞;二来,也是避免霍家旧部叛逃,李罕连日更改了西海沿子布防阵型。忙了半月将将消停,便听闻西海国来犯。
盖因霍炎心腹也是个机灵的,原本霍炎告知他自己半年未归才叛逃。但那心腹算起行程,心道王爷只怕还未到京城,这头就有人来接掌西海沿子兵权,显是那头圣旨发出,便已经定了另派人取代王爷。也因此人当真忠心霍家,怕霍炎吃亏,李罕一到,此人便连夜出逃了,连李罕连日改了布防都不知。
霍炎心腹在西海国游说半月,才说服西海王信他不是拿着假布防图来诈降的,果然起兵进犯。
也是西海王多疑,没有拿着布防图当日就进犯,给了李罕重新布置防御阵型的时间。西海国大军到了两国交界的关隘,竟是羊入虎口,大败而归。西海国因此元气大伤,俯首称臣。至于西海国多少年不敢再觊觎中原,边疆因此稳固多少年,却是后话。
拿到霍炎里通敌国的证据,绛佑帝在大理寺命人将霍炎提来,将他里通敌国的证据甩在霍炎面前。
霍炎见了,却哈哈一笑说:“屠永珺,要斩要杀,悉听尊便,我霍家已经被你连根拔了,你何必还假惺惺的拿这些证据来给我看?谁知道你这些证据是真是伪?”
绛佑帝盯着霍炎的眼睛看了半日,看得霍炎吞了一口口水,绛佑帝才道:“霍家买官卖官,帮朕甄别了多少不堪用的贪官污吏;霍家贪赃搜刮数年,如今正好充盈国库,用于国计民生,得个海晏河清;你一个心腹帮做了盗书的蒋干,朕便借此解决了西域边患,西海国俯首称臣。
昔日,你霍家将朕的父皇当做你霍家的棋子,自以为能架空我屠家,将我屠家男儿当做傀儡。朕今日只想让你看看,你们处心积虑的图谋,如今每一样都成了巩固朕万里河山的基石。朕今日来,就想让你看看如今朕的江山,如此稳固。”
第73章 定罪
霍炎下了大理寺天牢,并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虽然霍炎已经知晓霍家死的死, 判的判, 容色憔悴了许多, 但尚撑着一口气。因他知晓西海沿子战事一起,屠永珺无人可用,必会爬过来求自己。
但这次绛佑帝见过霍炎之后却不同了,得知西海国臣服,霍炎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不说, 直让人觉得其三魂七魄从身躯中被抽离一般。霍炎一日一日的憔悴消瘦,没多久便得了重病,兼之其毫无求生意志, 竟是没多久便病死狱中, 却是后话。
单说眼前,因霍家倒台, 在朝堂内外掀起轩然大波,但凡手脚不干净的官员,自然人人自危,一时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其中宁荣二府自是逃不掉的,宁国府自不必细说, 也是罪行无数;荣国府倒因贾赦一房离京早, 除了贾赦治家不严外, 也不曾做下恶事,且贾琏在京郊校场事变中立过大功,因而贾赦一房倒是牵连有限。只贾赦一人因治家不严将一等将军降为三等将军, 邢夫人的诰命也降了二等,并未牵连其他人。
为此贾赦还不平了半日,口中道:“我虽然没什么志气,也没做什么违法之事,都是贾存周那个败家老婆包揽诉、逼死人命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倒连累起我来。”
贾琏还劝贾赦道:“这已经是圣人格外开恩了,父亲你且消停些吧。我这这里好生当差,父亲且带着环儿进京一趟,一是进宫谢恩,二是也将祖母接来。二婶子虽然是要问斩的,到底是环儿的嫡母,环儿也该去磕个头。还有环儿的姨娘也接来,祖母留在咱们这里的金子,我且拿来去置办了宅子给环儿将来娶亲用,现下也要安顿祖母。宝玉还不知如何判法,但必是罪不至死的,接来人口就多了,这官邸怕是住不下。”
贾赦道:“你知道什么,我于国无功我自己是知晓的,白得几十年的一品将军俸禄,我也知足。只若我不被削爵,你还能袭个三等奖军呢。如今我一被削爵,三等奖军不能向下世袭,你又要从头挣出爵位来,我这不是为你不值么?”
贾琏却笑道:“这有什么看不开的,我若差当好了,自然有再晋升的时候,若是没那个本事,原也不配有爵位。咱们一家如今平安和乐,这样也顶好。”贾赦听了,才将此事撂开,准备进京之事。
治宁荣二府的罪,林家是一应回避的。对于刑部来说,这宁荣二府也不好判:判轻了,自然会被人说林家外戚专权,徇私包庇,坏了皇后娘娘的名声;若是判得重了,也少不得被人说林家冷酷无情。
好在之前发落神武将军冯家、史家两座侯府,皆不算十分用重典,对宁荣二府宽严合适自没人说得着什么。
从王夫人私库中查抄出来甄家的财物,光这一项便当以谋反论处,牵连多少人?兼之王夫人包揽诉讼、横行乡里、重利盘剥什么没做过?且逼死的人命就不止一条。荣国府王夫人罪行累累自是问斩,贾政流放,其他贾宝玉等不过是发卖为官奴。
贾母舍不得拿出来的一万两黄金和其他当初掌家时贪墨的私财少不得被查抄充公。余者贾母的嫁妆用来赎了贾母治家不严之罪,贾母私库也尽归国库,贾母变得一无所有。此时贾母才后悔起来当初去平安州怎么不多带些?可惜悔之已是不及。
既是贾赦回来,少不得将贾宝玉、赵周二姨娘这些贬为官奴的人买出来。贾史氏算来也有不少罪名,圣人一来感念老国公功勋,二来也念其年事已高,只夺了其诰命,用其嫁妆交了罚金后便贬为庶人,虽然暂时关在荣国府的一个小院落内,倒没受着罪。且贾敏也打发人来送来两次东西,官差越发善待贾母,一应衣食供应虽不如以前精致,倒也极过得去。
这日贾赦进宫谢恩之后,又到林家走一回门。贾敏自是感慨一回,又说以后母亲全靠大哥照料的话。贾赦却道:“母亲当年是太过偏心些,到底也生养我一场,奉养她原是应当应分的。且平安州相距京城不过数日路程,如今匪患也消除了,倒还富足,母亲去平安州养老,差不着她什么。”
贾敏叹了一口气道:“贾氏一门,两座国公府当年何等风光,如今除了琏儿,竟个个落得抄家落罪。好在琏儿上进,将来必能重振门楣。”
贾赦也说不出个什么其他话来,自笑笑说琏儿是个好的,也亏得妹夫提携,又举荐个顶好的叶先生,才有他今日。寒暄一回,贾赦从林家告辞出来,又去打点一行人前去平安州的行李车马。贾赦一行启程那日,林家皆来送行,贾敏和贾母说了好半日的话。
贾母抱着贾敏痛哭了一回,口中道:“当年虽然贾王氏害过礞哥儿,但到了今日田地,我老婆子少不得依旧拉下脸来求敏儿:看在贾氏一门面上,以后也求皇后娘娘拉扯宝玉一二。宝玉是个伶俐的,只需他学好了,将来必有出息。”
贾敏虽然哀伤贾家如此下场,听了这话也少不得道:“虽然母亲的话我做子女的原该听了放在心上,但母亲这话越发左性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该当对天下子民皆是一般才是,也有拉扯谁不拉扯谁的?我说一句话,母亲莫要觉得我不敬,十几年前,便是母亲这让后宫拉扯男儿一把的心思招来多少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