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忙起身劝道:“皇上息怒,所谓天网恢恢,这霍家总有落网的时候,他们搜刮这些银钱,原是些贪官污吏孝敬的,咱们一次起了过来,他们不过是帮皇上先收集起来罢了。”
绛佑帝见林如海又站起来回话,且宫人都被打发到了书房外面,绛佑帝忙也站起来说:“小婿说过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岳父大人不用以君臣之礼待小婿。岳父大人如此站着,岂不折煞小婿了?”
林如海听了,忙道不敢,心中也是疑惑:绛佑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便对自己极是恭敬,那也罢了,为何登基之后,贵为一国之君,也更愿对自己岳父相称?怪道南安太妃说出绛佑帝是林家上门女婿这样的大不敬之话来。只绛佑帝如此待自己,可见对黛玉极好,林如海倒是心中放心。
翁婿两个又商议半日,如何让李罕带着圣旨去西海沿子暂且接掌兵权,如何将江南守备冉飞鸣调去北疆,皆是算好时日的。想来南安郡王刚到京城,李罕也该到了西海沿子。若是卫若兰再劝服了卫将军,卫将军和李罕里应外合,西海沿子的兵权便好接手得很,若是卫将军执迷不悟,定要衷心南安王霍家,便少不得废些手段。但是无论如何,南安王这次回京,便再莫想回西海沿子了。
二人下了一盘棋,推定了调虎离山后,李罕趁虚而入的各个环节,皆是策划极为周密,想来没有不妥,林如海才从宫中出来。
却说绛佑帝是以定安帝驾崩为由,圣旨召南安郡王回京吊丧的。南安郡王回京之后,第一件事自是前去皇家祠堂定安帝灵前上香,再到上书房拜见新帝,汇报西海沿子军情。
南安郡王再上书房对绛佑帝行三跪九叩大礼,绛佑帝并未道免礼平身,而是直受完三跪九叩,隔了会子,才让南安郡王起来,也不曾赐坐。南安郡王见了如此情形,便在心中打鼓。
南安郡王站在下首,只见面前这个表弟身着一套白色龙袍,倒是守孝服制。但见其面如冠玉,天然一段王者气度。这个新帝不曾相问西海沿子军情,南安郡王也不知该当如何开口,一阵沉默中,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绛佑帝没没有开口说话,没有任何动作,可是绛佑帝什么都不做,便让南安郡王感觉到一股恐惧无法抑制的从心底升起,直透脊背。
又隔了会子,绛佑帝一摆手,道:“拿下吧。”柳湘莲道了一声是,便出手如闪电,一刀架只南安郡王脖子上。
南安郡王虽然久在军中,却也想不到如此变故。且入宫面圣,不得带兵器,柳湘莲武功又高强,又是御前带刀侍卫,南安郡王赤手空拳不是对手不说,也不敢在御前动武,少不得束手就擒。
南安郡王只得破口喊道:“皇上,本王向来忠君报国,苦守边疆,尽忠职守,本王可曾做错了什么?皇上刚一登基,就如此对待有功之臣,岂不让百官寒心?”
绛佑帝什么都没说,将一叠信件往南安郡王面前一扔,南安郡王顿时面如土色。
第72章 定罪
霍炎见了绛佑帝扔出的一叠信,不用看内容, 单看信封便是自家特有的, 岂能不怕?可是自己和母亲、胞弟通信, 为了保险起见,每次看完皆是焚毁的,这些信又岂会落入绛佑帝手中?
瑟缩半日,霍炎才道:“这是什么?本王看不明白。”
绛佑帝看了会子站在下首的霍炎,缓缓的道:“你当真不愿意为了霍家满门从实招来?你虽是认与不认皆是死路一条, 但认得快些,霍家族人许是不至被连累得诛九族。”
霍炎连雨佳当铺被抄都不知,便先入了宫, 初时见了好端端的, 绛佑帝下令拿自己,又扔出一叠自己和家中的通信, 难免就慌了。此刻,冷静下来,霍炎却想:莫不是这小崽子初登帝位,故意跟我唱空城计不成?
霍炎冷静下来了,恢复了常色, 道:“回皇上的话, 本王镇守边疆, 寸土未失,一心为国,实不知有什么要招的。”
绛佑帝点了点头道:“既如此, 柳将军,你押了霍炎去大理寺天牢,等他想明白了,自然知道该招什么了。”
霍炎听了这话,突然定下心来,越发要看绛佑帝要将自己如何。这些年来,南安太妃和霍炯做的许多事,一旦爆发出来就是大罪,因而霍炎回京之前,便已嘱咐了西海沿子的心腹,若是半年没有自己的讯息,便将西海沿子的布防图献给西海国。
西海沿子一处,地势险恶,气候与中原大不相同。中原腹地之人去了,多有水土不服的。因而但凡西海沿子一处战事一起,中原军队难以抵达,往往增援部队到了,战事胜负已分。便是战火绵延,免礼支撑到援军到来,援军也会因舟车劳顿、人困马乏、水土不服等原因战力下降。
就是因为西海沿子的特殊气地势和气候特殊,南安郡王一脉才能镇守西海沿子近百年,无人能够取代他家。也是因着百年荣耀下来,当年战力彪悍、正直勇猛的霍家人,如今也养得自大骄矜、外强中干,行事越发不堪。
霍炎如今仍以为镇守西海沿子非自己不可,便是在回京之前,接了召自己回京的圣旨,略微有些疑惑,也是有恃无恐的。霍炎将西海沿子布防图交给心腹手下,嘱咐若是半年没有自己的消息,便献给西海王。
霍炎心腹自知其意,答到必不负主公所托。霍炎自觉妥当,便堂而皇之的回京,不想如今的新皇帝当真胆大妄为,竟敢二话不说的羁押自己。既是如此,自己索性什么都不说,待得一年半载,西海沿子的起了战事的消息传入中原,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帝必是要起复自己的。
再说了,霍家乃是和太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开国重臣,南安郡王进宫祭奠先帝,便无故被羁押,绛佑帝也不好向文武百官交代。若是做一国之君的,如此喜怒无常,岂非寒了天下臣子的心,当真将自己孤立成孤家寡人?
因而霍炎将心一横,打定主意一概不开口,专等西海沿子的战报传来,绛佑帝必是要来求自己。却不知绛佑帝早在登基前就派了卫若兰并一个制假高手去西海沿子,不但截留了霍炎和南安太妃、霍炯的通信,造了假信让其相信霍家在京中权势极盛,并不忌惮回京,还已经派了李罕去接手西海沿子兵权。因而现在绛佑帝丝毫不忌惮霍家。
霍炎进宫之后,便再未出来,南安太妃和霍炯苦等了一夜,吓得丝毫不敢入睡,次日,南安太妃少不得早起了,意欲递了牌子进宫打探消息。
只南安太妃还未出门,便听闻刑部官员和绛佑帝近侍黄升来了。南安王府最近数月经历无数事,早吓得破了胆子。听闻有圣旨到了,霍炯忙一面命人开了中门,一面换了朝服出来跪接圣旨。
黄升高声宣旨:南安郡王霍炎私练兵马,勾结内臣,意欲谋反;南安郡王胞弟霍炯买官卖官,扰乱朝纲等罪行无数,特下旨查抄南安王府,一干人犯重者押入大理寺天牢,轻者在南安王府寻个小院子暂押,听候发落。南安王府其他院落一律查封。
说完,刑部官员便带了衙役捉人,并不顾南安王府众人哭天喊地。
南安王府落罪的当日,绛佑帝尚在上书房处理政事,霍太后得了消息,就来了东宫。霍太后也不顾宫人阻拦,今日倒拿出了太后娘娘的款儿来,怒骂道:“今日之事,若皇上责罚下来,哀家自去领。你们这一干奴才谁敢拦我,哀家必是不饶!”
黛玉身边宫人正自为难,黛玉却传下话来,请太后娘娘进来,一面自己也迎到了大殿上。黛玉见了满面怒容的霍太后,盈盈一礼说:“母后有什么事,派人传个话就好,这样亲自来一趟,岂不是让儿臣不安。”
霍太后见了黛玉越发有了母仪天下的气度,兼之黛玉本就具稀世俊美、绝代姿容,如今身着素服,越发显得清丽无双。霍太后见了黛玉这番模样,越发觉得其是妺喜、妲己之流的妖后,迷惑得自家的儿子专信外戚,宠信林家。
因而霍太后怒道:“皇后娘娘还知晓有我这个母后,还知晓这天下不姓林!怎么你竟敢后宫干政,把持官员任用,挑唆皇上陷害忠良!”
黛玉听了,依旧向霍太后让了座,奉了茶。霍皇后一把将茶碗摔得粉碎,黛玉也镇定自若,接着说:“母后这说的什么话,竟让人听不明白了?我自然知晓天下姓屠。只我却不知母后这话何来,我又何尝挑唆过什么?”
黛玉越是风华绝代,霍太后越觉她乃是一个妖后,竟如魔怔一般。因而霍太后又是怒道:“你没有把持朝政,林如海做户部尚书,谢源人吏部尚书,陈墉做翰林院掌院学士,柳芾任兵部尚书,还有那御史台上又是苏范,哪一个不是和你林家联络有亲的?你还敢说你没有后宫干政?”
黛玉听了霍太后为此发怒,反而笑道:“母后这话说得,您说这几位好几位都是三朝元老了,他们做官的时候,我尚未出生。便是陈墉大人,他中状元时候我尚在襁褓之中,母后这后宫干政的话,也来得太过莫须有了。难道太后娘娘是在指责二位先帝用人不善不成?且这几位大人皆非今日才封的官,母后当真是为了这几位大人来指责于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