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每见她窝在床上脸色苍白,担心是肯定的。
“肚子有点痛,”洛阳嘿嘿一笑,语不正经,“帮我揉揉吧。”
“……”
见自家儿子竟然真的伸出那小手儿帮她揉肚子了,洛阳觉得自己痛这一遭也挺值的。
“下次自己小心一点,”风觉察到上方压下的意外的视线,轻轻一叹,不知该不该对她的生活方式点评多少,“杀手很危险,不然换个工作如何?以你的能力,应该……”
“你不觉得这工作很有趣嘛?”洛阳一手重重压在了他头顶,笑着的模样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烦恼,“别担心啦,这只是个意外——有点意外的,才叫工作嘛。”
“……”
这意外未免也太让人担心了。
“说起来,之前……我感觉看到你那渣爹了。”
“……”
“你有看到他嘛?”
洛阳转变得突兀的画风,让风微的一愣。
之前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记不清了,进医院那几天每天都浑浑噩噩的,我就感觉有人在半夜来看过我。”洛阳摸着下巴,口中的话语令风不知所措,“后面就没有了……你知道些什么嘛?”
“……不清楚。”
风沉默着说道。
倘若说是在神志不清时把他错看成了成人版的风,倒还情有可原。可半夜——洛阳的感触一向敏锐,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他没有在那种时间来过医院。
会是把其他人看成了他吗?
可会在半夜前来的人……
……
风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就奇怪了,我一直以为你跟你那渣爹背着我偷偷通信呢。”洛阳抱起沉思中的小婴儿,不一会儿后又将他放了下来,“不要骗娘亲我啊,我很好骗的。”
“……嗯。”
风应了一声,不知是在确认前句还是后句。
他过了一会儿后就回去了。他这几天都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只有在用餐时间带些菜色丰富的餐点过来。不一会儿后就又离开。
这也比那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的师兄让人感动,每每这时洛阳就会庆幸自己养了个乖儿子。
她吃过饭后伸了个懒腰,躺在了床上。——她知道自己最近在半夜经常会被胸口的疼痛痛醒、可长安却告诉她不用在意。
说是,遗传病。
洛阳没听说过这种奇怪的遗传病,不过其实她连遗传病有哪些都不知道。
“既然是病,不用治吗?”她问过这个问题。
“治了也没用。”长安回答的时候神色低落,少见地拥过了洛阳,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也不似以往的暴躁,而是轻轻落在了她的耳边,“痛一痛就习惯了,习惯了就没事了。”
“……”
就是这样奇怪的理论。洛阳也很少来医院这种地方,半信半疑地明白了医生其实都不太靠谱。
然后,风就是在半夜她醒来时出现的。
是不是痛太过产生的幻觉——她并不清楚。
不过,在今天看来,这应该是真实的……吧?
“……好久不见了。”
“……”
时间确实还是在半夜,出现的时机也挺正常的——在她的阵痛平息期间,晃悠到了门口。
洛阳额角滑下一滴冷汗。划过的痕迹在仍旧寒冷的空气中蒸发带走了一定的热量,也随之让她的大脑冷静了许多。
面前的男子一身红色长衫——就外貌而言,确实与她八年前跟踪过的那个家伙毫无异处。可一个人过了八年还没有丝毫变化、这是怪物才可能办到的事情。
况且——洛阳想到被她强行带回家的、最近有点儿乖巧过头的儿子,对面前这人的身份越发怀疑了起来。
“……你不是前几天都有来过吗?”
不知是因为在半夜时分、还是由于她被疼痛刺激得开不了玩笑,她掀开棉被,任由自己焐了一晚上的热量消散在空气之中,看那样子似乎是准备下床。
“原来被你发现了。”
对方身子一晃,躲过脚下不稳的洛阳手中直直插入胸口的匕首。
匕首在猛地作用下刺入墙体,白色的墙灰成块掉落,露出内里相错叠加的红色砖块。
他可能是一件衣服穿了八年吧,在靠近对方时,那红色长衫上绣着的金色丝线,在月光下反射着光芒、浮现出了一个奇妙的图案。
他的面容也与洛阳印象中并无两样、让她越发纠结起来。
应该……是风吧?
“我有事情想跟你谈谈,”他轻声一笑,脚步向外。似乎并未觉察到洛阳此时的状态不适合跟上,“出来谈谈?”
“……”
洛阳冷眼瞧着那头跟自家儿子相似的发型、相似的长衫。那抹微笑也十分相似,可比起“真不愧是亲生父子”的想法——
她尝试着从墙中拔出那匕刀,可手上有点脱力,根本没法动摇半分。
脚下走起路来也一飘一飘的——
她扶着门框站到门口,看着那已经走远了的身影,一咬牙跟了上去。
“……该死的……你等等!”
几乎是低吼出声。
-
风离开医院,不久后去找了长安。
虽然他还是不太待见风,可态度比起之前——不知为何转变了许多。风确定自己之前没跟他说过任何话、也没有特地去处好关系什么的。
“我之后会送她出国,”长安对此头也不抬,“她的生活技能你也看到了——基本为零。要是她一个人出那种远门,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放心,等我处理完最近频频找她麻烦的那群人就会把你踹了。”
可能被踹的风坐在沙发上,微笑着向递给他果汁的秘书小姐道了声谢,没有对未来感到丝毫的担忧。
他此时在意的反而是另外的——洛阳说的那个半夜找上门来的他。
那肯定不是他。
他不觉得自己会是取了风的基因造出的□□人、怎么会有□□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身高一变不变的?要真是,那他肯定是失败的代表。
他喝了口常温的果汁,跟长安细细说了这件事情。
“有人在半夜去找她?”长安奇怪地看了风一眼,旋即低下头,压下了这个话题,“她半夜睡不好是真的,身体的毛病因为这次的受伤被引了出来。可能是她的幻觉吧,我这两天有抽空看监视,没看见有什么人进出。”
“……”
听到监视这疑似犯罪的字眼,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长安冷笑一声:“身边有你这样一个衣冠禽兽窝着,怎么可能放心?……放心,这些她都知道。”
风沉默。
洛阳确实知道外面有长安的人手在监视她,可监视器?这种玩意她可能还没有丝毫的概念。
现在在大陆,这东西还没普及吧。长安从哪里搞来的也不知道。
“但是,她……”
“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病房门口杵着。别进去打扰她休息,她很容易被惊醒。”长安取过手边一份文件,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是连大人都应当入睡许久的点,“现在医院可能没人,……不过以你的身手,潜入也不是问题吧。”
“……”
风也打算这么做。只是他觉得有必要跟长安说一声,毕竟他是除自己之外,唯一还关心着洛阳的人了。
他起身放下仅喝了一口的果汁,正准备道别时——
“……那个,有个医院打来了电话。”
玻璃门被敲了敲,紧接着是方才一脸复杂递给他果汁的秘书小姐。她立在门外,有所疑惑地望里面望了眼,“好像很急,……说是,什么人不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洛阳说她很好骗。
风·思考。
长安:不管你在想什么,你干了就给我做好被沉尸长江的准备吧。】
☆、十六 幻术
今天晚上的月亮格外清晰。
分明是在多雨的春季,可天空中却没有几片云。黯淡的月光也许没法像太阳那样将天上照出原本澄澈的天蓝,可也能让人们隐约意识到它本源的颜色。
没有任何阻挡便洒落在地面的月光,比平时还能让人视野开阔。
洛阳一手抵着医院旁边的小树林,将整个身体的力量靠在上面。平静的视线扫过面前的景色,最终在视野中发现了那道她勉强追上的身影。
她握紧手中从医院里偷来的手术刀——咬着牙,踉跄两步,总算能正常走路了。
手术刀体积很小、可锋利异常。刀刃反射着黯淡的月光,偶尔会晃得她睁不开眼。
对方的脚步还在继续向丛林内部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照顾她的速度、所以比平常人慢了许多。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与洛阳并肩而行,而是拉远了距离,让洛阳勉强能看清他的身影。
“……啧、”
她暗啧一声。
平日对自家儿子那副不着调的模样儿早就被她收了起来。她的头发还维持在刚从病床上爬起来的凌乱程度,因为一股怒气憋在心头、咬着牙让她的面容也显得有些狰狞。好在现在时间位于半夜,否则她这样子估计会吓到不少护士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