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展鹏不相信地摇头,“李舜娟你变了,变得这样冷酷,变得这样无情,我这样百般哀求,你竟无动于衷,你的心,难道是铁打的吗?”
妈妈淡淡地笑了笑:“哟,你还和我说起冷酷无情来了,要论冷酷无情,哪里有人能比得上你汪展鹏先生?百般哀求?你省省吧!就你这样的百般哀求,演得也太假了点。”
汪展鹏忽然就怒了,他狠狠地盯着妈妈,说:“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吗?那你就等着你宝贝女儿去坐牢吧!”
“如果你说的是汪紫菱,那么你说对了,我是在等着她去坐牢!”妈妈回答道。
汪展鹏指着我,大声道:“我说的是绿萍!李舜娟,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去坐牢,一辈子前途都毁掉吧!”说完,他狂笑起来,双目赤红,俨然癫狂。
妈妈霍地站起来,用力朝他脸上扇了一巴掌,唾道:“我当年真是眼瞎,千挑万选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
汪展鹏捂脸,嘿嘿地笑:“那是因为你贱啊!”
“啪!”成管家大步上前,一把揪住汪展鹏,又是一个巴掌,男人的力道与女人毕竟不同,只这一巴掌下去,就让汪展鹏嘴角渗出血来。
汪展鹏挥动手臂想反击,却被成管家钳制住,只得恨恨地嚎叫起来:“放开我,你特么放开我,贱人!你们都是贱人,都想把老子踩下去,特么老子不会让你们得逞!我汪展鹏辛苦二十年,凭什么!凭什么!!”
我震惊地看着他,即便已经看过他太过不堪的面貌,但是,向来文雅的爸爸,口中吐出这样粗糙的话语,我只得世界观在这一瞬间完全被颠覆了,这还是我曾经那个风度翩翩,文雅庄重的爸爸吗?还是那个被人称道的儒商汪总吗?
成管家没让他继续嚣张叫嚣下去,冷声道:“如果想要钱,就给我闭嘴。”
汪展鹏闻言,哈哈哈地笑了一阵,竟真的不作声了。
妈妈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对着成管家点点头,说:“我们走吧!”
成管家松开了汪展鹏,走到我们身边,对着妈妈说:“我劝你不要来,你非得来。”
妈妈无奈地笑笑,走到委顿在地的汪展鹏面前,轻声地说:“汪展鹏,你,好自为之。”说完,向我伸出手来。
我上前,刚触到她的手臂,就觉得她的身体重量猛地向我压过来,我咬咬牙,使劲扶住她,不让汪展鹏看出妈妈几欲晕倒的状态,急急走出了调解室。
成管家没有跟着我们出来,等到我和妈妈走到了法院大门口,他才匆匆出来,追上了我们,看着妈妈的脸色,担忧地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妈妈虚弱地摇头,说:“没事,我只是昨晚没睡好!”
成管家上前,轻轻推开了我,代替我的位置扶住妈妈,向停车处走去。
我跟在他们身后,走着走着,我忽然发现成管家对于妈妈的关切,体贴,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意,而这些,早前我一直没有留意,或者说不懂。
成管家……对妈妈。
不知为何,我竟有种为妈妈高兴的感觉,而且,妈妈对于成管家也不是一点儿都没感觉吧?看前面两个人轻轻地说话,妈妈肢体语言表现出来的亲近与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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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怎样,我和紫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再需要妈妈的照顾,既然爸爸不是妈妈真正的幸福,只有她愿意,她开心,以后她和成管家有这个可能性,我想我会乐见其成的。
我跟着他们走到车旁,就听到成管家正在说:“……没事,我事先和朋友打过招呼,刚才你不是也看到了,法官并没有到场,之后就等着开庭吧,到时方律师会处理的。”
妈妈沉思片刻,点头,“也好,也就是说今天其实并不是法庭调解?”
成管家笑:“是,也可以说不是。”
我看看妈妈,又看看成管家,思索着他们说的话。
“绿萍?”妈妈转头看我,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笑着摇摇头,看向她身旁的成管家,说:“我不跟你们去马岭了,妈妈就拜托你了,成叔。”
成管家点头。
妈妈皱眉,说:“说起来,我一直叫你回家住,可你非得住在酒店,你倒是什么时候搬回来?”
我想了想,说:“还是再过段时间吧!或许等到紫菱那边事情了了。”
“你外公说了,让我们不要操心任何事情,你当耳边风了是不是?”妈妈问。
“哪有,我只是”我顿了顿,“你也知道紫菱取保候审以后,根本无处而去,所以,我想住在市区,无论她发生什么事,我会比较方便。当然,我不是要怎样,我肯定不会插手她的任何事!”
妈妈闻言,怔忡地看着我,半晌,叹:“也好,那就再住一阵子吧,等她的事情定了,你再搬回来。”她伸手摸摸我的头,“辛苦你了,绿萍。”
我笑,“我现在确实挺讨厌紫菱那样死不悔改的样子,但是,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只是稍微看护一下,偷偷的,并不妨碍我继续讨厌她!”
妈妈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我和妈妈成管家在法院分开后,径直打车去了鲁格家。
鲁格看到我,有些吃惊。
“怎么看到我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打趣道,“难道我脸上长花了吗?”
鲁格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没有,你那里不是基本上都妥了吗?所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再帮你查什么了呢!”
我在客厅里环顾了一圈,还是那样的脏乱差,笑,这个人还真是个性依旧啊!
鲁格略尴尬地将地上的垃圾杂物踢到沙发和茶几下面,又匆忙地把沙发上成堆的衣服抱起来,揉成一团,丢到客厅角落里,不好意思地指指理出来的那一小块干净的地儿,“坐吧?”
我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来,看鲁格满脸的窘迫,不由笑:“真是不好意思,我来之前应该打电话的,其实我就是有一些小问题,想问问你。”
在客厅角落里,正伸手在一只大纸箱里捣鼓的鲁格闻言,抬头诧异地看着我,说:“小问题?什么?”他摸出一瓶饮料,递了过来。
我接过饮料,说:“你和小费叔叔关系不错。”
鲁格挠头,笑:“对啊,我以前遇到过一些事,多亏他。”
我听着,点点头,斟酌了一下,说:“祝婉清被警察抓了,你知道吧?”
鲁格点点头。
“听说是那个什么帮的老大把她供出来的。”我注视着鲁格,他的神情很微妙,似乎想得意一下,又马上克制住了。“这事,和费云帆有没有关系?”
鲁格嘿嘿一笑,说:“你好聪明!”
“那么,他做了什么?能和我说说吗?”我问。
鲁格犹豫起来,他抬头开始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别找了。”我说,“你和他关系那么好,难道还不了解他,他如果做了什么好事,肯定更愿意被别人扒拉出来,而不是他自己说,嗯,按他的说法,大概就是这样会显得更谦虚。”
“这个嘛,其实他做了好事,肯定会说出来的,只是方式问题而已,但是,有的事,我觉得他可能不大愿意你知道呢!”鲁格扒拉了几下,从地上捡起了他的手机,“所以,我先问问看吧!”
我没回答,因为他已经拨通了电话,所以我就在那坐着,看着他有些急躁地在凌乱不堪的客厅里,边拿着手机边兜圈儿。
“喂喂喂!费云帆,我是鲁格!”鲁格突然叫起来,那头似乎说了什么,他有点郁闷地说:“你们两个口子都那么聪明,我可怎么混!”说完,把手机向我递过来。
我含笑看鲁格郁闷得不行的脸,接过手机,说:“你早知道我会来找鲁格?”
费云帆在那头笑起来,说:“没有,他突然打电话给我,除了因为你,还能是因为什么?而你,你找鲁格能有什么事?”
“你会不会太有自信了?”我笑嗔道。“我也有可能找他帮我调查骆东杰去哪了啊!”
“不可能。”费云帆笑。
“怎么不可能!你这样就太自大咯!”我看着鲁格抓耳挠腮的样子,笑道。
他在那头,忽然低声了声音,缓缓地说:“如果我对自己这点信心都没有,那还有什么资格说爱你呢?”
我不自觉地垂下眼,心里软软一片,自从我们两人真的开始在一起,他总会在不经意间说出这样拨动我心弦的话语,很温暖很舒服,也有些不好意思,我笑:“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是让鲁格告诉我,祝婉清那事和你有没关系,还是你自己说?”
费云帆毫不犹豫地说:“你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点点头,说:“好,那你告诉我吧,我听着呢!”
他说:“你等我,我来接你!”就挂断了电话。
我楞了楞,将手机还给鲁格,不好意思地说:“看来,不需要你告诉我事情原委了,他说自己会说。”
鲁格微笑起来,说:“这样当然更好了,我也不用纠结哪些是不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