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舒尘彻底灰飞烟灭的那一天,也是白子画朝如青丝暮成雪的那一天,相较于云芙蕖与霓漫天的默然哭泣,花千骨无疑是哭得最为悲戚痛苦的那个人,就连糖宝与东方彧卿也不明白花千骨为何会如此,更遑论是只会认为她与云舒尘师姐妹情深的其他人?
到最后,花千骨连自己是怎么回到的长留山,又为什么会被关在了长留仙牢里,这个中缘由自然是落十一与糖宝一同前来探望她的时候告诉她的。
……
由于她在当时哭得整个人都昏厥了过去,是笙箫默亲自下令,由糖宝与舞青萝扶着她回到长留去。
在糖宝与舞青萝正要送她回到长留的时候,一直痴痴唤着云舒尘的白子画终是回过神来,然而他所说出口的话,却反而像是入了魔障。
“将花千骨押入仙牢,三日后,长留殿外三尊会审。”
听见了这个决定,与花千骨相熟的人纷纷大惊,有的人如杀阡陌冷冷地警告白子画,有的人如孟玄朗、轻水与云隐低声下气地恳求白子画,有的人如糖宝、舞青萝与火夕则跪下来祈求白子画……
夏紫薰、无垢与檀凡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头,这么多人在为花千骨求情,如此一来,云舒尘的牺牲又算什么?
素来与云舒尘交情甚好的霓千丈气不过这么多人为了花千骨说话,却是全然忘却了自己之所以能活下来,全都是倚仗云舒尘无意于以妖神之力肆虐天下苍生,也是……也是……
于是,霓千丈就在云芙蕖与霓漫天正欲开口为云舒尘说话之际,率先站出来为云舒尘打抱不平了——
“尽管妖神出世并非花千骨所致,然而花千骨却是难逃其帮凶之罪责,尊上乃是长留掌门,又是我蓬莱一派的客卿,我霓千丈誓要为尊上讨一个公道!”
“凭什么花千骨不过是接受一场三尊会审罢了就有那么多人求情,就好像子画上仙仅凭一场三尊会审就会要了她的命似的,那么尊上以其一人之死换来天下众生的安宁又算什么?”
霓千丈此言一出,无数人纷纷附和。
话语顿了一顿,霓千丈不禁微微红了眼眶,却依旧声如洪钟地说道:
“犹记得尊上拜入长留不久,小女霓漫天有幸与她结识为友,她对小女霓漫天曾出此言——‘在面临灾厄之际,弱者不该被牺牲,强者就该赴死吗?’”
“适才的尊上已是身负洪荒之力的妖神,她比所有人还要强大,可是她就这么赴死了……在这之前,她又可曾想过要赴死,还是以那样壮烈的方式赴死?”
“这一切,除了是为了天下苍生之外,更是因为她不想活下去了。——堂堂一代……不对,堂堂两代长留掌门居然成为了妖神,你们教她怎么活下去?”
“我霓千丈先在此把话说绝了——若是长留无法妥善地处理蓝羽风与花千骨一事给死去的尊上一个交代,我蓬莱从此与长留誓不两立!”
语毕,在场的蓬莱弟子无一不语调激昂地高呼着‘誓不两立’,直听得摩严与笙箫默的脸色一片凝重,适才为花千骨求情的那些人更是蓦地脸色青白交错。
唯有白衣白发的白子画静默地动了一动,然而他的动作迟滞得好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他悠缓地站起身来,其身姿依旧是秀逸出尘,而其面色却是冷酷至极,双眸毫无波澜地瞥了在场的众人一眼,直看得众人不禁在心里打了个激灵,顿时双唇紧闭,不敢再言只字片语。
仿佛过了半晌,只见白子画扬起右手一挥,除了躲闪及时的杀阡陌之外,适才为花千骨求情的人皆被白子画给出手打了一掌,纷纷吐出了一口鲜血。
众人不由得大惊失色,愣怔地抬眼看向了白子画,却见白子画已从墟鼎里取出了一把闪烁着淡淡金光的长剑握在手里,阴寒森冷的目光注视着适才为花千骨求情的人,仿佛是一副要伺机杀人来以血饲剑的架势。
白子画持着长剑步步走近,双眸如霜雪凌冽,气势强大而骇人,一字一顿地冷冷道:“谁再求情,我便杀谁!”
看着性情大变的白子画,纵使是最为亲近的摩严与夏紫薰等人都觉得有些瘆人了,更何况是原本就对白子画心存着几分敬畏的其他人了,他们简直是快要被这样的白子画给吓得魂不附体了。
仙界太子胥凌微微低垂眉眼,不着痕迹地轻轻叹了一声,蓦然想起了云舒尘的佩剑乃是回雪剑,目光又落在了白子画握在手里的那把泛着淡淡金光的长剑上。
那把长剑,名唤流风。
相传流风剑乃是由上古风神所铸造,是史书上颇为著名的上古宝剑之一。
后来,此剑不晓得是怎么落入了长留开山祖师之手,成为了绝情殿里剑阁的其中一把收藏品。
传闻长留开山祖师遍识天下名剑,可谓是一名爱剑成痴之人。
有一本极其古老的史书曾记载,上古风神与上古雪神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二人亲手铸造了一把宝剑送给对方以示情深,也就是如今流传于世的流风剑与回雪剑。
只不过,这等风花雪月之事对于长留开山祖师而言可谓是毫无趣味,他在乎的仅是流风剑与回雪剑之间究竟孰强孰弱,便常常拿这两把剑齐名并称而论之,后世爱剑之人在论及六界名剑的时候,也往往都是拿这两把剑齐名并称而论之。
久而久之,但凡在剑谱上见到‘流风回雪’,后人自然明白此处所指便是流风剑与回雪剑了,也有一些人为添情致而在话本小说里称之为‘鸳鸯剑’。
在尚未成为长留掌门之前,白子画就是以流风剑作为自己的佩剑,一如他的徒弟那般,在尚未成为长留掌门之前,云舒尘就是以回雪剑作为自己的佩剑。
犹记得昔年孤冷出尘的白子画手持流风剑纵横六界的意气风发,再到如今依旧孤冷出尘的白子画手持流风剑遍布全身的阴冷狠戾……
如今流风再出,再也不见回雪。
这情之一字着实害人不浅啊!
最后的最后……
为了安抚白子画的情绪,笙箫默亲自带着花千骨与蓝羽风回到长留去,并亲自将她们给分别押入仙牢里。
眼见一场好戏散场了,在场的众人也各怀心思地纷纷离去,唯独白子画依旧有些恍惚地站在原处,任凭众人怎么好言相劝、好话说尽也不肯回到长留去,说什么都要待在这里陪伴云舒尘。
“师祖,您……之前您在塔室里闭关之际,师父在庭院里亲手为您栽种了好几棵您最喜爱的雪松,您可想要回去绝情殿里看一看,顺便给它们浇浇水?”
全赖云芙蕖忍着眼泪所说出口的这番话,这才让白子画终于肯同意离开此处了。
……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花千骨不由得微微扬唇,仰起头来无声一笑,满目尽是悲楚而凄苦。
她似乎又再次毁了白子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是把第一篇番外给码出来了_(:з」∠)_
我先码花千骨的番外_(:з」∠)_
【PS:作者君周五去旅行,周日才会回来,所以待会儿的零点更新了,就要等下个星期了,么么哒(づ ̄3 ̄)づ】
☆、1.2 诛仙柱前,亲自行刑。
三日后,艳阳天。
长留殿外,诛仙柱前,三尊会审。
花千骨与蓝羽风跪在广场中央,面向端坐于长留殿前的儒尊笙箫默、白子画、世尊摩严以及新任长留掌门云芙蕖,他们的左右两侧坐满了仙界众仙,身后站着无数名以长留首徒落十一与掌门首徒楚霄为首的长留弟子,还有隐匿在暗处的东方彧卿……整个场面尽是一片肃穆而压抑的静默。
戒律阁长老罗绪之站在花千骨与蓝羽风的面前,一副严肃而威严的样子,他环顾了四周一眼,而后按照云芙蕖的意思,先行处决鲛人蓝羽风。
“蓝羽风,你为救仙界罪人斗阑干,不惜盗偷神器,又利用花千骨释放妖神出世,还害得本派第一百二十七代掌门云舒尘以妖神之身自戕于世人的面前,你实在是千死万死亦难辞其咎!”
“经由本派三尊与九阁长老这几天的商议,最后一致决定,判你在诛仙柱上受九九八十一根消魂钉!”
闻言,众人大惊。
消魂钉是长留最残酷的刑罚之一,每一根消魂钉入骨,就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楚,自开派至今,就有无数仙人被活生生地钉死在诛仙柱上,以至于诛仙柱透着的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怎么也散不去。
一身狼狈的斗阑干站在仙界太子胥凌的身后,一听见蓝羽风要生生承受九九八十一根消魂钉,不禁脸色发白,正要冲上前去为蓝羽风求情,这才想起他已被仙界太子胥凌的侍卫给封印了灵力、还被其侍卫用仙索牢牢地困住了他的手脚,根本让他无法动弹,只能犹如受伤的野兽般奋力地嘶吼着让长留放过蓝羽风,自己甘愿代她承受一切刑罚。
仙界太子胥凌面色微冷,要不是为了让斗阑干痛不欲生来慰藉自己痛失未来得力助手的心情,他是绝对不会带着斗阑干来长留这里丢人现眼的。
“阿一。”仙界太子胥凌目不斜视地仅是这般轻声一唤,名为阿一的侍卫随即明白过来其心中所想,便轻轻地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点了斗阑干的哑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