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心愿意取消婚约?不是玩什么手段?”
魏莱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要是玩手段的话,至于大冷天送上门找骂吗?
“我真心愿意取消婚约。”
丘吉尔夫人终于笑了:“虽然你做出了这么不堪的事情,但是还好你有自知之明,及时中断了错误,做得很好,我和丘吉尔先生没有同意,想必你的父母也不知道,你们的婚约当然不算数。”
魏莱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有了丘吉尔夫人这句话,取消婚约的事情就前进了一大半。丘吉尔夫人或许会加快为弗兰克订婚的进程,而她今天的行为肯定会重重地伤害弗兰克,但她必须要让弗兰克知道她是真心取消婚约,不是在闹脾气,这桩婚约不能再拖下去了。
事情处理完毕,丘吉尔夫人也不想再看到她,魏莱很快就从客厅出来,这才发现后背都湿透了。
弗兰克站在门外,微笑看着她,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他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抱歉。”魏莱歉意地躬了躬身,快步走出了朗道尔。
外面刮起了大风,风卷起地上的雪和小石子,打在人脸上生疼,魏莱拢紧了衣襟,手捏着袖子挡住脸颊,加快步伐往前走。
身后传来马车的声音,她避让到一旁,马车突然在她面前停下来,爱玛打开车窗,满脸惊讶:“简!你怎么在这儿?快上来!”
魏莱拍了拍身上的雪,两三步就冲上了马车,她差点就冻僵了。
爱玛倒了杯热水塞到她手中,冰凉的手猛地接触热的东西,刺痛得她嘶地一声,好歹手脚都有了温度。
魏莱喝完了水,便问爱玛:“大冷的天,你去哪儿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说服伍德豪斯先生在这种天气同意她出门。
爱玛似乎知道她的想法,笑说:“爸爸在睡觉,他不知道,我悄悄出来的。我去唐威尔了,我跟奈特利先生商量好了去玛格特力镇那间小屋聚会的所有事情。我敢说那会是一次令所有人都难忘的聚会,还没开始,我已经期待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让爱玛高兴的好消息,埃尔顿夫妇不会参加这次聚会。爱玛虽然讨厌这对夫妻,可她还是给他们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邀请函,她不能让海伯里的人认为她不知礼数,故意欺负可敬的牧师夫妇。
但是,或许埃尔顿夫人没有亲自参与到聚会筹划中,她缺少在大冷天出门的动力,邀请函送到的那天下午,牧师夫妇就派人到唐威尔说聚会那天他们有别的安排,将不会参加。
“其实我早就猜到埃尔顿夫妇不会参加,我太了解他们了。奈特利先生还不赞同我的猜测,可是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我知道我一向有观察人的能力。我姐姐和姐夫没结婚之前,我先看出他们之间有爱情的火花,奈特利先生一点都不知道,直到他们结婚,他才相信我的判断。”爱玛满脸的得意,“噢,对了,简,这次聚会你猜还有谁会参加?你准猜不到。”
魏莱想了一下:“不会是丘吉尔夫妇吧。”
“丘吉尔夫妇!当然不!”爱玛不禁好笑,“这是年轻人的聚会,再说丘吉尔夫人病得那么严重,哪儿还有体力跟我们一起去玛格丽特镇,你真是吓我一跳。告诉你吧,是兰斯·阿米迪欧先生和莉迪亚·阿米迪欧小姐,没想到吧,他们特意从伦敦赶来!”
这个答案并不比丘吉尔夫妇更让魏莱惊讶,不过,爱玛兴奋的模样感染了她,她也开始期待这周日的聚会。
相比于魏莱的如释重负,弗兰克·丘吉尔陷入了痛苦中。
他一直都以为简只是用取消婚约来向他表达不满,实际上,她是想快点结婚的,直到今天,他才恍然大悟,她是认真的,以至于她宁愿被舅妈用各种不堪入耳的言语辱骂也要取消婚约。
弗兰克站在窗边,深吸了一口冷气,内心深处的愤怒似乎也被冻住了。
丘吉尔夫人发了一顿脾气,再没体力做什么,女仆扶着她上楼休息,不一会儿,女仆下来,让弗兰克上楼去见丘吉尔夫人。
丘吉尔夫人精神很差,弗兰克不敢发出大动静,蹑手蹑脚地走进屋,轻轻地关上门,一回头,丘吉尔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舅妈。”
“如果今天那个女孩儿不来找我,你是不是等我死了就会跟她结婚?”
弗兰克不料丘吉尔夫人直截了当发问,他愣了一下,急忙否认:“当然不是。我们订婚之后,我就在想要怎么坦白这件事,我知道我们做错了,非常傻的行为。但是简是很好的女孩儿,在韦茅斯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被她吸引住了,我情难自禁,所以才悄悄订婚。”
“是你的主意还是她的主意?”
“我们商量好的。”
“所以说不是你的主意?”
弗兰克没说话。
丘吉尔夫人放心了,如果是弗兰克主动要求私下订婚,那他们夫妻对他多年的教育就太失败了,想想也是,以丘吉尔家的地位,什么名门望族家的小姐娶不到,弗兰克何必费尽心思跟这种穷姑娘结婚。
“只要不是你主动的,我就放心了。我准备明天就回里士满,你跟我一起回去,然后我们再回恩斯康伯。”
弗兰克坐到床边,笑说:“我想在海伯里再待几天。”
丘吉尔夫人眉毛一挑:“你还想跟她做什么?”
“舅妈,您误会了,不是因为她,是为了我父亲。”弗兰克说,“我马上就要去政府工作了,以后再不能随意往返于恩斯康伯和海伯里,或许一年也来不了一次,我想趁还没工作,多陪爸爸几天。舅妈,您放心,我再也不会对她倾注任何感情。”
☆、第四十七章 出行
十二月初的清晨,天边的云层刚刚染上一丝粉色,两辆四轮马车从海伯里缓缓驶出,还有一人骑着马走在两辆马车前。
爱玛冲着车窗哈了口气,窗户立马浮上一层白气,她用手绢擦了擦,睁大了眼睛往外瞧,回头满脸兴奋地跟魏莱和哈莉特说:“往年的这个时候,比今年还暖和些,爸爸是绝对不允许我轻易踏出家门的,你们知道他有多在乎健康。今年不一样,奈特利先生担保不会让我们着凉。太好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雪景。”
哈莉特也很兴奋:“我还记得以前在戈达德夫人的学校的时候,每到下雪的时候,我们都会堆雪人,打雪仗,今天我们也可以吗?”
“打雪仗?”爱玛从小到大还没玩过这么粗鲁的游戏,但又不能直说,“亲爱的哈莉特,打雪仗怕是不行,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我们只能待在烧上壁炉的屋子里,最好不要出去。”
哈莉特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笑脸:“是啊,今年冬天真是太冷了,我今天早上都不舍得离开被窝,上马车前我的手脚都冻僵了,这么冷的天,丘吉尔先生还坚持骑马,身体真好。”
哈莉特说完,见爱玛看着魏莱,忽然爱玛大喊一声:“简!”
魏莱的眼皮子刚刚闭上,一下惊醒,心脏猛烈的狂跳,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只受惊的猫:“到了?”
爱玛和哈莉特噗地笑出来,爱玛说:“才刚出海伯里呢,还要有一个小时左右,简,昨晚你没睡觉吗?怎么在车上就开始打瞌睡了。打起精神来,我们今天要玩得尽兴。”
魏莱忍住了打哈欠的冲动,心脏跳得让她有点不舒服:“昨晚确实没睡好,可以说一晚上没睡。”
这几天雨雪不断,帕蒂在楼下的房间阴冷潮湿,魏莱让她上楼跟自己一起睡,没想到帕蒂睡觉动静那么大,打呼还磨牙,她睁眼到天亮。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谁骑马?”魏莱还是没忍住,用手挡住打个舒服的哈欠。
“还能有谁?弗兰克·丘吉尔先生。”爱玛又往窗外看了一眼,弗兰克骑马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了,“丘吉尔先生和他舅舅、舅妈感情真好,维斯顿夫人说,丘吉尔夫人离开后,弗兰克·丘吉尔先生记挂他舅妈的身体,打不起精神做任何事,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可怜的弗兰克·丘吉尔,一头是舅舅和舅妈,一头是父亲和继母还有快出生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我能理解他,要是谁让我离开我爸爸,离开哈特菲尔德,我也不愿意,没有什么能够让我离开我爸爸。”
魏莱靠在车窗上,眼皮子一个劲儿地往下掉:“结婚也不行吗?”
爱玛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外看了一眼,奈特利先生的马车正好从爱玛的马车旁驶过,笑意止都止不住:“如果有人能成为我的丈夫,必须要住在哈特菲尔德,我想不到除了哈特菲尔德,还有什么地方愿意让我做女主人。”
魏莱差点脱口而出“唐威尔”,但又一想,这话不能由她戳破,得让奈特利或者爱玛自己说出来。
马车平缓地行驶在路上,车里光线阴暗,正是睡觉的好地方,魏莱眼皮子重得撑不住,很快又打起瞌睡。
到达目的,魏莱睡了舒服的一觉,头脑清醒,四肢百骸都有了力气,只是靠在车窗边的右脸颊印上了两道红痕,爱玛和哈莉特都着急地让她在车里多待会儿,等红痕消了再下去,但是魏莱不在乎这些,她使劲儿揉了揉脸颊,一张脸都一样红就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