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本想冒着失礼的风险打断弗兰克批评的话,但是魏莱正好提着茶壶进来,想到她和弗兰克之间的关系,他改了主意,起身接过魏莱的手里的茶壶,给众人添上茶水,等弗兰克说完了,才淡淡地说了句:“喜欢看莎士比亚不代表就不能喜欢别的作品了。”
“我同意我弟弟的看法。不过,丘吉尔先生也没有错,个人有个人的喜好。”莉迪亚赶紧缓和气氛,“伍德豪斯小姐家的茶很香,我也喜欢印度出产的红茶。”
弗兰克敏锐地察觉到兰斯对他的不友善,他突然想到阿米迪欧家经营一家报社,好像就是《每日晨报》,他自觉不是故意,但是兰斯也许误会了。不过就算他误会了,弗兰克也并不在意,他无所谓地瘪了瘪嘴:“在我看来,哈特菲尔德什么都好,一朵花都很漂亮,伍德豪斯小姐,你应该带牌了吧,我们坐在这里聊天也无聊,不如大家一起玩牌,怎么样?”
爱玛第一个同意,她从竹篮子里找出一副牌,一回头看见魏莱困倦的模样,便问:“费尔法克斯小姐,你愿意玩牌吗?”
屋里太暖和了,熏得她更想睡觉:“抱歉,恐怕是不行,我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得很早,我想出去走走,吹点凉风能让我清醒过来。”
“有什么麻烦事能让费尔法克斯小姐你失眠?”弗兰克摆弄着茶杯,笑得讥讽,“我还以为你的麻烦事都解决了。”
在座的人都是一愣,不明白弗兰克话里的意思,奈特利先生和兰斯的目光在魏莱和弗兰克之间转了一圈,若有所思。
魏莱咬了咬牙,抿着嘴唇笑:“是的,丘吉尔先生,姨妈的腿伤好多了,佩里医生说姨妈比他预计的恢复时间还要快,说实话,这些日子为了照顾姨妈,我一个好觉都没睡,但是听到佩里医生的话,我顿时感觉轻松了,不过可能是惯性作用吧,我一时半会儿还没调整好生理时间。丘吉尔先生,谢谢你对姨妈的关心,我会代为转达的。”
弗兰克忽然觉得眼前的简很陌生,跟那个在韦茅斯和他相遇的女孩儿不一样了,他没兴致再说下去,拿过爱玛手里的牌,丢在桌子中心:“还有谁和费尔法克斯小姐一样不参加?史密斯小姐,你会玩牌吧。”
哈莉特没想到弗兰克突然跟她说话,她局促地点了点头:“玩得不好,但是我想试一试。”
弗兰克开始洗牌,魏莱提了水壶,再加上一壶热水,他们已经开始玩了。
一出门便幸运地遇上一阵冷风,魏莱打了个喷嚏,拢紧了衣襟。小木屋地理位置好,背山靠水,如果不是寒冬腊月,附近的风景一定更美。
魏莱在木屋后面的小山上走了一圈,她怕迷路,没敢走远,觉得瞌睡醒了,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一个人朝她走来。
走进了一看——
“阿米迪欧先生!?”
魏莱浑然不觉她的脸已经被寒风吹红了,尤其是鼻尖,红红的,兰斯第一眼就落在她的鼻尖上,随后目光往下,淡红色的嘴唇……他捏了捏拳头,在嘴边咳一声:“费尔法克斯小姐,伍德豪斯小姐说你出来太久了,让我来寻你回去,这双手套你戴着吧,你的手都冻红了。”
魏莱这才注意到她用手抓着衣襟,不让风灌进去,手背冻得通红,可是,她也不好戴兰斯的手套,再说他的手套都大了。
“阿米迪欧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手套就不必了,回去烤烤火就行。”
兰斯“嗯”一声,没多说,也没重新戴上手套,只是拿在手上,双手背在身后。
上山容易下山难,地上的积雪松软,兰斯走在前面,让魏莱踏着他的足迹。但他还觉得不够,又捡起一根树枝,递过去,好一会儿,树枝颤动了一下,身后的人小声道了声谢。
“费尔法克斯小姐不喜欢看小说吗?”前面的人突然问。
魏莱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兰斯回头说:“刚刚我们讨论的时候,你没说话,我以为你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不是,我很喜欢。”她脸皮再厚,也干不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你喜欢梅耶尔先生的作品吗?我有个朋友在《每日晨报》工作,他说《每日晨报》有意为梅耶尔先生出书,还会请他来伦敦,如果要开读书会的话,费尔法克斯小姐有没有兴趣参加?”
读书会?
《每日晨报》的回信里虽然说了想请她去伦敦,但她以为那只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报社已经在筹备读书会了,她已经有这样的待遇了吗?
魏莱笑得弯弯眼睛:“读书会就去不了了,我得照顾姨妈,不过,我想很快我回去一次伦敦,上次在花卉展和我一起的狄克森夫妇回爱尔兰了,坎贝尔夫人写信说想我快些回去,陪他们一段时。”
读书会是兰斯临时想到的,他接手报社以来,还从没为哪一位作者开过读书会,只是爸爸在世时,举办过几次,不过,看她开心的样子,读书会倒是可以办一次。
只是,大家都认为乔纳斯·梅耶尔是男人,当一位女士出现在读者面前的时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费尔法克斯小姐,我听我朋友说,《每日晨报》文学部的编辑曾经猜测过,梅耶尔其实不是男人,而是一位女士,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推测的,不过,他们好像认为这很有可能是真的。”
魏莱心里咯噔一下,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是女士的话,又怎么样?”
他们已经走到了小木屋前,兰斯先她一步走上去,为她开门,回头说:“如果是的话,我会非常钦佩她。”
魏莱看了他背影一眼,低下头去,在台阶上磕了磕鞋底的雪和泥巴,一进门,爱玛就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天呐,你的手这么凉!早知道你出去的时候我应该把我的手套给你的,简,你别出去了,我们不玩牌了,省得阿米迪欧小姐担心你,阿米迪欧先生还特地出去找你,哈莉特刚刚讲了一个故事,真实发生的爱情故事,可有意思了,可惜你错过了,不过我可以把大概情节跟你复述一遍。”
爱玛把魏莱拉到她身边,之前坐在她旁边的弗兰克背对着他们站在烤炉边。
哈莉特给她倒了杯茶,或许是讲故事太激动,双颊绯红,眼睛里是兴奋的神采。
魏莱捧着茶杯,看了眼对面的兰斯,他正和莉迪亚说着什么,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看了她一眼,魏莱下意识地垂下眼皮,随即便听见兰斯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不能准时在18:00更新已经是常态了,捂脸......
☆、第四十九章 知晓
为了这次聚会,爱玛做了很多准备,尤其知道参加聚会的还有从伦敦来的阿米迪欧姐弟后,她筹备得更加用心。她在埃尔顿夫人身上吃到了苦头,清楚地知道了那些号称从大城市来的人有多看不起海伯里这样的小村镇,她不想在阿米迪欧姐弟面前丢人。
虽然,在爱玛看来哈特菲尔德的一切都好,但是她还是精挑细选了很久,带上了最好食材。
但是,她没想到小木屋的厨房应该有的都没有,就剩一个光秃秃的灶台,别说和哈特菲尔德的大厨房相差甚远,就是她很看不上的贝茨家的厨房都比不上。还没到午餐时间,爱玛就开始发愁。
她当然不会做饭,哈莉特一直住在戈达德夫人的学校,自然也不会,阿米迪欧小姐……也不用多问,就只能再次指望简了。
魏莱在烧水的时候就有了要肩负做饭重任的觉悟,没等爱玛问她,她进了厨房,挽起袖子准备做饭。
爱玛心里过意不去,拉上哈莉特也跟了过去。她们三个一走,女士们就剩下莉迪亚一人,三个男士聊着政治、经济,听着就无聊,她也提了裙子去厨房。
小木屋的厨房不大,三个人还嫌错不开身,莉迪亚就站在门口没进去,反正她也不会做饭,不去添乱了。
爱玛带了足足两篮子的食物,但是除了事先做好的点心和面包是熟食外,其余都是生的,熏猪肉、土豆、生菜、豌豆,还有一只整鸡!
父母刚离婚的那会儿,魏莱过了一段到处寄人篱下,没人愿意管的生活,很早就被迫过上自立的生活,别的不说,她做菜的手艺是受过朋友们一众好评的,但是,看着这只整鸡,她很是犯难了一会儿。她猜想爱玛是想煲鸡汤的,但是,就现有条件来说,有茶喝就不错了,鸡汤就别想了。
爱玛和哈莉特帮忙洗好土豆、生菜和豌豆,装在碗里给魏莱备用。
等灶上的火烧旺了,魏莱也把鸡处理好了,她把鸡腿和鸡胸肉切下来,简单地用盐巴码上,又把面包切成厚片,放在锅里稍微烘一会儿,烘到两面金黄,面包的四条边往里收缩,她把面包片盛到盘子里,把切好的熏肉块倒进去,锅里滋滋地一响,白烟迅速冒起来。
爱玛和哈莉特被烟呛得咳了两声,一边捂着嘴,一边往后退,爱玛还不忘跟魏莱说:“简,快别弄了,你先出来吧。”
肉在锅里怎么能离人,稍不注意就糊了,魏莱头也没回地向爱玛摆了摆手,另一只手还在锅里不断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