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猪肉被旺火逼出带有特殊烟熏味和咸味的油脂,魏莱把鸡肉放进去,带皮的部分朝下,又把一切为二的土豆丢进去。
慢慢地,肉和土豆的香味飘散开来。
魏莱这一连串动作让站在门口的爱玛和哈莉特看得目瞪口呆,虽然知道简很能干,但是在她看来,一位受过教育的小姐喜欢阅读、画画或者钢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贝茨小姐每次都要把简学会的技能夸得天花乱坠,她从来没当一回事。
眼前这个在厨房忙碌,做事很有章法的简却让爱玛彻底改变了原来的看法,印象中简是个脸色苍白,看起来病态的娇弱女孩儿,在今天之前,爱玛从没想过简能做出一顿饭。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莉迪亚。
莉迪亚的朋友大多都是跟阿米迪欧家家境相仿的年轻小姐,跟她一样,十指不沾水,别说做一顿饭,有的朋友连泡茶都不会,这一次还是她第一回看见年轻女孩儿在厨房忙碌的样子。
莉迪亚似乎有些懂了兰斯为什么会喜欢她。
可是越想越觉得可惜,莉迪亚暗暗叹了口气,要是简·费尔法克斯的家境再好些就好了,不过,又一想,如果她的家境好,也就不会做这些事了。
比起骄纵得让人讨厌的金斯利小姐,她更愿意性格温和的简和弟弟在一起。
客厅里传来兰斯和奈特利的笑声,莉迪亚有些头痛,按了按太阳穴。
就在上周,金斯利家突然提出结婚,兰斯去了曼切斯特,母亲就背着他答应下来,当时莉迪亚就觉得会出事,果然,兰斯一回来,母亲兴高采烈地告诉他,金斯利伯爵主动要求尽快结婚,她已经答应了,伯爵还让兰斯去他的庄园做客。
兰斯当时就黑了脸,只是顾及着母亲的健康没发脾气,第二天就拿了一份调查报告回来。金斯利伯爵赌博破产后,非但没戒赌,还借高利贷继续赌,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他最喜欢的马都没留下,还欠了一大堆债,就等着兰斯这个未来女婿帮他填窟窿。
阿米迪欧夫人自然也明白,她也找了人调查金斯利家的财务状况,得到的信息跟兰斯的完全不同,她认为这是兰斯故意跟她作对,不想娶金斯利小姐才做的假报告。
想到上周兰斯和母亲激烈的争吵,莉迪亚觉得头又疼了一些。
锅里的鸡肉和土豆都熟了,魏莱在面包上先放上一片生菜,然后把土豆放上去,最上面一层是鸡肉,熏肉块和豌豆摆放在一旁,没有沙拉酱,最后只撒上一些盐巴和胡椒。魏莱做过最多次数的西餐也就是煎牛排,这一道是她临时想出来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好吃。
但是,盘子刚放到桌上,就得到了一众好评,吃过之后,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隐隐带着些敬佩。
魏莱面上不显,心里高兴又得意,她可是从大吃货国来的!
一顿简单的午餐吃完,爱玛对简最后那一点点嫉妒也消失了,她本以为今天会在阿米迪欧姐弟面前出丑,但是简帮她挽回了脸面,而且,她敢肯定阿米迪欧姐弟吃得很愉快,兰斯·阿米迪欧不仅吃光他盘子里的食物,还想要再添一次,要说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大概就是她准备的食材还不够多吧。
爱玛毫不吝惜赞美之词,把魏莱的手艺夸上了天。大家吃得很开心,唯独弗兰克一直面无表情,连一句夸赞的话也没说,爱玛认为他的行为不妥,但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提醒他。
吃过饭,大家聊了一会儿,奈特利先生建议出去走走。
“我们在这里坐着也是无聊,反正要晚上才回去,来的时候,我仔细看过,湖面的冰很薄,应该能砸开,我记得这片湖里有不少鱼,我特地带了两根钓鱼竿,我们出去钓鱼吧。”
魏莱第一个赞成。如果不找点事做,还不知道弗兰克会玩出什么幺蛾子。
爱玛心有所动,但是考虑到寒冷的天气,她又犹豫不决。
魏莱劝她说:“既然我们都出来了,就不要考虑这么多,如果怕冷的话,我们就不必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了。既然来了,自然要玩得开心,玩得尽兴,而且我们穿得很厚,又刚吃午饭,体能充足,完全不必担心会感冒。”
爱玛被劝服了,不过嘴上还是说:“要是我爸爸听见你的话,一准会说‘你们年轻人不要仗着身体好就乱来’。”
一句话让大家都笑起来。
奈特利先生从马车上取来钓鱼竿,又找来剩下的面包屑做鱼饵,他把这些都交给兰斯,然后就跑到后山上找粗木头,说是要用来破冰的。
奈特利两兄弟都爱钓鱼,但是兰斯不喜欢,这两根钓鱼竿大概是奈特利的宝贝,他不敢随便摆弄。
魏莱看出兰斯的窘迫,向他招了招手:“给我试试吧。”她爷爷是钓鱼爱好者,虽然她对钓鱼没兴趣,但也是从小耳濡目染,至少挂饵还是会的。
奈特利先生提着粗木头回来,看见爱玛他们围在一起,简和兰斯蹲在地上,看样子是在挂饵,奈特利有点吃惊,他没想到简连这个也会。
魏莱把面包屑团成小小的一团,做了四五个,正要挂在鱼钩上,兰斯伸过手:“给我吧,费尔法克斯小姐,我知道该怎么挂了,鱼钩太尖,别戳伤你的手了。”
湖面的冰很薄,奈特利稍微一用力,冰就碎了,听到兰斯的话,还回过头去笑话他:“我是把鱼竿交给你,你还推给了费尔法克斯小姐,看来那年我们去海边钓鱼,你父亲教的钓鱼知识你全都忘了。”
面包屑终究散碎,兰斯刚挂上一个就散了,魏莱捡起来捏紧,再挂,又散,又捏紧,重复几次,他先不好意思再试了,本想帮忙,但却变成了捣乱。
“抱歉,费尔法克斯小姐,看来我在钓鱼方面是真没有天赋。”兰斯站起来,扭头跟奈特利说,“我完全没有继承我父亲钓鱼的天赋,那年他带我们去海边钓鱼后,之后每年都会去一次,可是我一点都没学会,我父亲对我这一点很失望,倒是你,一点就通。”
兰斯和他父亲关系很亲密,老阿米迪欧先生过世的时候,兰斯受了很大的打击,奈特利觉得他不该提起老阿米迪欧,怪自己说错了话,有心安慰兰斯:“但是你继承了你父亲的报,我听约翰说《每日晨报》销量越来越好了。”
兰斯原本计划在海伯里多待几天,请贝茨一家去唐威尔做客,找一个和简独自相处的时间再和简坦白,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没想到奈特利就这么说出来了。
兰斯回头看了一眼简,她低着头,认真地挂鱼饵,似乎没有听见奈特利的话,然而,一连挂了几次都没挂上去。
“费尔法克斯小姐,我来挂吧。”兰斯伸出手。
魏莱顿了顿,她耳朵嗡嗡作响,心跳砰砰的,嗓子眼发紧,脸一下就红了,她深吸几口气,抬头看他,手上没停,一用力,忽然挂上去了,但她还是把鱼竿递给了兰斯。
她心情复杂,需要好好平静一下。
难怪他会把话题往乔纳斯·梅耶尔身上引,还跟她说有个朋友在《每日晨报》工作,这不就是我朋友就是我吗?
她突然觉得好笑。
不知道兰斯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就是乔纳斯·梅耶尔的?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这会儿脑子发晕,什么线索都想不起来。
兰斯帮奈特利架好两根鱼竿,见魏莱站在湖边发呆,便走过去叫她:“费尔法克斯小姐,莉迪亚和伍德豪斯小姐她们要去后山走走,不一起去吗?”
短短的一小会儿,魏莱见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后山我去过了,湖边的风景很美,我想在这里站一会儿。”
兰斯看起来平静,但心里七上八下忐忑得不行,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在想什么,他有心跟她说上几句,但又顾及着周围还有其他人,等莉迪亚带上爱玛和哈莉特走去后山了,没人注意到,便压低了声音问她:“下一篇是要写这次的聚会吗?”
☆、第五十章 钓鱼(修)
弗兰克陪着爱玛、莉迪亚和哈莉特三位小姐在后山上逛了一圈,初看时,满山银装素裹,有细枝承不住雪,人刚往前走,大团的雪就落在脚后跟,惊得平日里最有教养的小姐们一阵叫,雪景看多了就没意思了,爱玛很快就提出要下山。
回去的时候,弗兰克看见简和兰斯阿米迪欧边走边说,神情很愉悦的样子,脚下一顿,他本走在三位小姐前面,他忽然停下来,走在第二个的爱玛躲避不及,差点撞在他身上。
弗兰克急忙扶住她:“小心,伍德豪斯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扶着我的手吧。”
爱玛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湖边专心钓鱼的奈特利,笑着拒绝了。
弗兰克不介意,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回头,湖边的三个人都看着他们,他再想装作若无其事也很难了,凭什么只有他痛苦!
“伍德豪斯小姐,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要出国吗?刚刚在山上,我又起了这个念头,我确定这次是真的,我真的想离开英格兰了。”弗兰克一边说一边走到湖边,“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还得拜托你一件事,只有伍德豪斯小姐你才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