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爱玛和维斯顿夫妇开始讨论,弗兰克就把问题丢给了魏莱。
“费尔法克斯小姐果然对家具布置有一套,墙纸的问题,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魏莱暗自好笑。
弗兰克就像一个得不到糖的孩子闹别扭,想方设法给她找麻烦。
“我觉得可以用一些装饰物把脏的地方挡住,比如放上漂亮的烛台,或者花束什么的,只要不被看见就好。”
弗兰克眉毛一挑就是反对:“脏了,黄了,不处理反倒要遮挡住,还能再寒酸一点吗?”
要不,你来?
魏莱忍了又忍才不至于语气恶劣:“请问这间旅店是要办很多场舞会吗?如果是,丘吉尔先生就可以把这间房的装潢全都换了,做出一间富丽堂皇的舞厅,绝对不会让人觉得寒酸。我想海伯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赞赏你的能力,感谢你对海伯里的付出。但只是一晚上,没有必要特意换掉墙纸吧,再说,舞会的重点可不是墙纸,就算贴金,那也只是墙纸而已。”
在场人都察觉出气氛不对,但不知道一向绅士有礼的弗兰克为什么忽然对简发难,这可不是绅士所为,维斯顿先生唯恐儿子名声受损,赶紧打圆场,拍板决定不换墙纸。维斯顿夫人又顺着丈夫的意思把魏莱夸了又夸,刚刚还令人头疼的问题仿佛一下子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气氛又活络起来。
弗兰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是啊,不过就是一场舞会而已。”
—— ——
舞会终于在万众期待中开始了。
从弗兰克说要办舞会起,贝茨小姐就为此积极做准备,裁料子,做新衣,帽子,手套,鞋子,甚至是扇子都要是全新的,平时扣扣索索省下来的钱,一场舞会全用了,这架势赶得上过年了。
魏莱总算见识到了舞会在这个时代独一无二的重要性。
爱玛主动提出要用她家的马车接魏莱和贝茨小姐去克朗旅店,但是,她们都没想到,有人先到一步——
埃尔顿夫妇。
魏莱还以为上次之后,埃尔顿夫人会歇了拉拢她的心思,把她划到爱玛的朋友圈里。实际上,她奉行中立原则,不愿意掺和爱玛和埃尔顿夫人的竞争。
她也没打算上了埃尔顿夫妇的车,就心甘情愿被人看做是他们的朋友,说起来有卸磨杀驴的嫌疑,但是她真不愿意再给自己身上再添一桩麻烦。到了克朗旅店,她装作掉了东西,拉着贝茨小姐陪她找,眼见着埃尔顿夫妇进门了,她们才进去。
办舞会的房间被重新布置了一番,焕然一新。屋里点上了数不清的蜡烛,灯火辉煌,花束和彩带将墙纸破烂的地方遮住,走廊也撞上了遮风的竹帘,走廊尽头的两间房,大的用作餐厅,小的用作棋牌室。
宾客们陆陆续续到齐了,四处走着,看着,赞赏着。外人都知道是爱玛找到这处好地方,自然而然地把所有功劳都记在她身上,一个一个地排着队去夸赞她。
魏莱一进门就和哈莉特坐到了一处,没听见别人说什么,倒是跟在维斯顿夫人身边的贝茨小姐听得一清二楚,她是知道置办舞会,侄女儿出了力的,而且她一向喜欢在海伯里传播侄女儿的才名,要是换做别人,她张嘴就说了,但这一次是伍德豪斯小姐,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维斯顿夫人看出她的心思,不动声色地把置办舞会的功劳往魏莱身上拨了拨,宾客们又是一轮夸赞。
贝茨小姐感激得不知怎么是好,直到坐回到侄女儿身边还激动地念叨着维斯顿夫人有多善良。
魏莱听得云里雾里,贝茨小姐说话向来喜欢东拉西扯,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舞会开始了。
“费尔法克斯小姐,你不去跳舞吗?”为了今晚的舞会,哈莉特穿上了一条平时都舍不得穿的新裙子,做工精致华美,连发型都是重新设计的。
场上有七对舞伴,埃尔顿夫妇领头,爱玛和弗兰克·丘吉尔在一起,四周都是等待着上场或是围观的人。
奈特利先生玩了两轮牌后走出来,身后跟着的是兰斯·阿米迪欧,他们一出来,海伯里几位有头有脸的男士都凑了过去。
魏莱大致扫了一圈,听见哈莉特问她,便笑说:“今晚时间充足,还怕没有机会跳舞吗?哈莉特,你想跟谁做舞伴?弗兰克·丘吉尔先生?”
哈莉特的脸一下红了,佯装生气地轻推了魏莱一下:“简!你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今晚来的都是可敬的绅士,我跟谁跳舞都会高兴的,不过,弗兰克·丘吉尔先生可能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他和伍德豪斯小姐跳得正开心呢,我想他们还会接着跳第二支舞的。”
魏莱笑笑,不说话,扭头看向正中央,第一支舞结束,爱玛和弗兰克替换埃尔顿夫妇领头,正跳着第二支舞,完全就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奈特利先生站在边上看着,魏莱瞧不出他是什么意思。跟在他身后的兰斯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又转回了棋牌室。
两支舞连着跳,年轻人们还可以承受,但维斯顿先生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就受不住了,第二支舞跳完,他忙不迭地提议休息一会儿。
从舞池下来,爱玛径直走向了奈特利先生,刚一开口,先前还绷着脸的奈特利立刻就露了笑脸。
魏莱抿着嘴笑了笑,一回头,发现弗兰克站到了她身边。
“费尔法克斯小姐,我知道舞会并非你所爱,但是请看在今晚这么热闹,大家都很开心的份儿上,请问——”他伸出手,“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魏莱,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但他真有点怕会被拒绝。
“能和丘吉尔先生共舞,是我的荣幸。”她伸出手,轻放在他手掌中。
“第三支舞,《舟中厨师》!”
弗兰克一下紧捏住她的手,拉着她踏进舞池。
还好,《舟中厨师》是一首经典舞曲,贝茨小姐年轻时的最爱,这是魏莱跟着贝茨小姐学到的第一支舞,记忆深刻。
当然,向贝茨小姐学舞也用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心机。
“我没有告诉舅妈。”
第三支舞一开始,男舞伴要拉着女舞伴的手转圈,弗兰克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魏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懂了。
周围都是人,声音大了,怕别人听见,声音小了,怕对方听不见,魏莱不回答,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弗兰克不怕别人听不听得见,听见会不会瞎想,在女舞伴单独转圈的时候,又说了一句:“我不会同意的,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舞会是很重要的社交场所,当时的女性要想认识不错的男性,舞会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在舞会上,陌生男女间的约束都没了,大家可以放开了玩。
☆、第十九章 风头
退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魏莱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上大学的时候,当时的男友劈腿被她抓住,她提出分手,在对方理亏的前提下,还死拉活拽拖了两月,她才脱身,更别说简和弗兰克还是未婚夫妻了,离结婚就差一步,如果双方达不成一致意见,这婚就退不掉。
所以她听到弗兰克的话,除了叹气,并没有太多心理波动。
第三支舞进行到了尾声,魏莱和弗兰克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这个时候,彼此心里都不太舒服。
按照他们私下订婚时的计划,他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弗兰克的舅妈,丘吉尔夫人身患重病,如果她病重,就无力反对弗兰克为自己的婚事做主,或者等到她去世,弗兰克身上所有的钳制就彻底没了,维斯顿先生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那时候,他就可以正大光明迎娶简了。
没想到……
弗兰克虽然笑着,但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魏莱瞥了他几眼,搞不懂他的心思,倒是抓着她胳膊的手越握越紧了。
第三支舞结束。
男女舞伴相互行屈膝礼。
魏莱往下看了一眼,弗兰克还抓着她的右手腕。
我说……
“费尔法克斯小姐,马上就是第四支舞了。”弗兰克松开她的手腕,又往上握了一点。
你是不准备松开了是吧。
魏莱歉意地笑了笑,声音里有明显的疲惫:“我很抱歉,丘吉尔先生,我有点累了,得歇一会儿才能继续跳舞了。”
她就学会了两支舞,用完了一支,剩下的要谨慎使用。
弗兰克眯了眯眼,看得她心头一跳,他像是在琢磨她是真累了,还是不想跟他跳舞,不过,很快,他放开她的小臂,十分绅士地说:“费尔法克斯小姐不用抱歉,我才应该觉得羞愧,我忘了你的身体并不太结实,如果你因为做我的舞伴累病了,我是不会原谅我自己的。好在今晚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玩尽兴,希望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可以再跳一次。”
他绅士地轻握起魏莱的右手手指,把她送回到座位上。
这一举动赢得了一众称赞。
哈莉特无不艳羡地跟魏莱说:“都说丘吉尔先生是海伯里最绅士的年轻男士了,我原先还觉得人们对他的评价太高,海伯里有不少年轻有为的绅士,但是,今晚,亲爱的简,我觉得人们对他的评价正合适,和他的跳舞的感觉一定很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