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年深深地看了一眼桑采青，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转过身，正要开门离去。
见沈流年不说话，桑采青心中突突直跳，看他就要离开，忙道：“你就这样走了？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那么恨沈流云吗？”
沈流年开门地动作一顿，头也不回道：“不就是嫉妒吗？我已经知道了。”好几年过去了，他又有什么还看不明白的呢。只是到底是年少时给予自己温暖的人，所以虽然嘴上说着要怎样怎样，却还是惦念着那一点儿情分，始终没做什么。
沈流年本就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又念旧。原想着若桑采青只是挑拨一下，不做什么真的伤害他们的事，他就这样算了。可他的容忍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而已。想想，沈流年都觉得自己挺可悲的。
想到这些年的放纵，沈流年一方面觉得对不起沈流云，正因为沈流云不在乎沈渊，所以他放任桑采青；另一方面又觉得愧对沈流云的教导，还是看不清人心，不懂得狠心。
见沈流年头也不回，桑采青信口道：“不、因为我也是老爷的女儿！是你的妹妹！是沈家的三小姐！”说着，桑采青自己也开始信了起来。若不是如此，她娘当初怎么会那样信任沈渊，那样相信沈渊会帮助她呢？若非如此，沈渊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偏袒她，呵斥沈流云？
听到桑采青渐渐拔高的话，沈流年心底一颤，想到沈渊的德性，不知道这话到底是真是假。但他可以肯定沈渊是不知道这事，只是把桑采青当做了旧爱的女儿。若是他知道或是认定桑采青是他的女儿，他会早早地就将桑采青认回来，甚至不顾族老的反对，将她写进族谱里。
这么一想，沈流年隐约觉得这应该是桑采青找的借口。她是那么聪明的人，若是她和沈渊真的是父女关系，又怎么会看不出沈渊对秦月香余情未了，甚至早年就因为秦月香对顾玉茹生出了隔阂呢？这样，只要她跟沈渊一说，沈渊怎么也不会让她做丫鬟。
“你的谎话编得越来越顺溜了。”沈流年转过头，平静的看着桑采青，“不过可惜，我早就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你欺瞒哄骗的人了。”说完也并不在意桑采青脸色大变、惊慌的样子，转头，打开门，离开了这个地方，心底那曾经对桑采青的柔软也随之消失不见。
见自己说出那样的话也不能使沈流年为之动容，桑采青才明白，她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彻底失去了那个曾经不管为什么都会维护她、保护她的少年了。
桑采青涩然一笑，眼里闪过泪花和一丝悔意，转瞬不见。我们成了敌人了啊。桑采青终于明白，她早就失去了他，现在更失去了挽回他的机会。
桑采青自认为非常了解沈流年，她那么针对沈流云，却不曾将沈流年视为敌人，沈流年也没有真的对她使什么手段。而今日一别，再无往日情分。他们都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二少爷。”见沈流年面色不好，阿诚隐约也明白是桑采青的缘故。早些年沈流年对桑采青的爱护，阿诚这些吓人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桑采青做了这些事，辜负了沈流年的一片真心呢。还不知他会如何伤心难过呢。阿诚想要安慰沈流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无事。”
暗暗打量了一下，见沈流年确实没有多伤心的样子，阿诚想了想，道：“那桑采青该怎么处置？”
沈流年想了想，道：“还是等我姐和我姐夫他们来处置吧。”桑采青那些事都是针对沈流云的，他想她肯定还是希望亲自来处置她。
“小的知道了。”阿诚也不多说什么，“二少爷可要去休息？”
“不了。”沈流年道，“我还是回沈家去。哦，对了，我爹娘他们呢？”
“老爷和夫人已经离开了。”阿诚也没想到沈渊和顾玉茹在用过酒宴散后就迫不及待的离开。
“是吗？”沈流年一点儿也不奇怪，只是还是有些替沈流云难过。要知道沈流云这一嫁人，过几天就会离开青城，到了省城，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也没人关心一下，真是凉薄。
阿诚没敢接话。
“阿旺呢？”虽然看到是阿诚在这里守着的时候，沈流年并不惊讶，却也奇怪为什么阿旺没有在这里等着他。
“阿旺跟武志强一起，我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了。”阿诚也有几分好奇，却并不着急。该他知道的事情，他总会知道的；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他也不会去打听。
听到阿旺和武志强一起，沈流年只当方少陵是有什么事情要通过两人之口来告诉他，并没有想太多。
“那要不要我去把阿旺找回来？”
想了想，方少陵只要开口，却见阿旺向他走过来。
“二少爷，阿诚。”阿旺的脸色有些不好。
“发生了什么事情？”沈流年道。
“老爷找不到桑采青，管家说她来了这儿，要见她。”阿旺不明白管家是怎么知道桑采青会来这里的。
沈流年皱着眉，也不明白桑采青如何会将自己的事情告知管家。莫不是管家也跟桑采青有什么关联？
“好了，我先回家去见我爹。”沈流年眼里闪过一丝烦躁，“不管怎么处理桑采青，我爹那关都不好过。”
“是。”
沈宅。
“好了，老爷。你就别走来走去了。”顾玉茹见不得沈渊这模样，总让她想起当年秦月香出事的场景，“桑采青那么大一个人，又怎么会出事？”
“采青一个弱女子，这么大晚上的，也不见人影。你就不担心？”沈渊不满，“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漠，这么麻木不仁？”
顾玉茹讽刺一笑，道：“我这样不还是你逼的吗？怎么当年没能将秦月香纳入房中，现在连她女儿你也不放过？”
“你！”沈渊气得直哆嗦，手指着顾玉茹，厉声道，“我将采青当做自己的孩子！若不是你捣乱，采青将来就是流年的妻子！”
顾玉茹心底一颤，随即嗤笑道：“你可别忘了今天可是你亲生女儿的大喜日子！这样的日子，你竟然不多关心关心流云，却说什么将桑采青那丫头当做女儿看待！你这样让我、让流云流年情何以堪！怎么，你爱那秦月香爱到连她的女儿也爱的地步吗？既然这么爱她，当初她出了事，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话音一落，顾玉茹眼里闪过慌乱，她也不知道这些话怎么就说了出来。仿佛沈流云的婚事一尘埃落定，她就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没了顾忌一般。虽然心里慌张，可顾玉茹却并不后悔。这些话，她藏了半辈子，原本以为会带到坟墓离去。可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顾玉茹一直都不明白，当初是沈渊他自己来求娶的。新婚燕尔之时不是没有郎情妾意、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争执，有了矛盾，渐行渐远。顾玉茹一直爱着沈渊，爱着爱着就成了执念。也许在他第一次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时候，她对她就有了恨有了怨。可这些都抵不过她对他的爱。直到秦月香入了沈渊的眼，成了沈渊的人。这些爱恨统统转为执念，压在心底。
“你你你！”沈渊震惊地看着顾玉茹，不明白她怎么会说出他为什么不去死这样的话。说到底，沈渊最在乎的还是他自己。
见沈渊一副气煞我也的表情，顾玉茹洒然笑道：“流云三朝回门之后，就是流年的订婚礼。你可不要在这期间作出什么事情来。”却不知，顾玉茹眉目流转之间下了什么决定。
沈渊被顾玉茹眉目间的风情惊得一呆，随即怒火上涌，却又想到了什么，直冲冲地坐在椅子上，皱着眉，什么话也不说。
顾玉茹若有所思，却也只细细的看了眼沈渊，便起身离开。
“等会儿流年回来，让他直接回房睡觉，什么也不要管。”一出大堂，顾玉茹立刻吩咐小厮。
“是。”
“阿旺，你说我娘是不是已经搞定了我爹？”让小厮退下，沈流年不解道。他心底未必没有对顾玉茹的怨。他总觉得她对沈渊的在乎多过对他们姐弟俩。
阿旺咧嘴笑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想来夫人还是有办法对付老爷的。”
想到他们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招对付对付，沈流年也跟着笑道：“说的也是。”
“那桑采青怎么处理？”
“不急。”沈流年想了想，“等我订婚之后再说。就关在姐夫那里，不要让她饿着就行。”在方少陵那里，她可没机会逃走，也没人能去救她。
“是，少爷。”
☆、第四十六章 订婚
次日，天微微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