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卵石图形是医书。”
齐铁嘴:“谁的遗书?”
蔡箴跳下来:“我奶奶的耳朵都比你好使,这是十二灵经图。人体有奇经八脉、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和十五络脉,经络乃是人之所以生,病之所以成。但其实还有另外的十二灵经,十二灵经能做什么呢?据说最简单的效果是起死回生。”
齐铁嘴脑子里立刻冒出来一个大买卖:“只剩骨头的也可以吗?”
“这个想法很好,你死一个让我试试?”
“你一百年内没这个机会。”
“记得我说过他们曾向古代帝王进献傀儡的故事吗?第二个故事里,他们送给汉元帝的美女因疾病故,修复傀儡的过程被御医撞破,汉元帝将他们和御医都驱逐了出去。结果是他们带走了御医,此后他们的傀儡突然进步到再也没有被识破的地步。那个御医真是当时最厉害的医生了,作为世上唯一一个知道十三灵经全部方位的人,你们不知道他的离开对师门的打击有多大——虽然他们为了制蛊而绑架的人不计其数,但坚持活到现在的只有我们一支。”
两人说话的时间,另外三个人已经点燃了溶洞中央的晶体。晶体一沾火星就迅速融化,燃烧着淌进下层空间,然后留下一个有若井口般的圆形洞口。洞口层层叠叠的青铜锁链被利器剪开垂到下面,断口的铜锈比其他位置要薄,似乎就是近几年才断掉的。
俯身下看,溶洞下方有一片沼泽,沼泽表面覆盖着茂密的芦苇丛。
一尊直逼洞顶的黝黑神像竖立在沼泽中心,如一条从天上倒挂下来的黑蟒扎入地下。
蔡箴扫了一眼:“那是传说里万蛊之源堕落人世的地方。搞巫蛊的相信世间万物都源自降生之神的意念,她说出一个名字,人间多出一个生命,而死亡之神与之相反,他每得到一个名字,就收割一条生命。世间万物生死往复,直到一个人在泥沼里泽捕鱼的时候遭遇了死亡之神,但他不愿失去生命,就捏造了一个名字给了死亡之神,这是第一个说谎的人,他意外说出了降神之□□字。于是降生之神被死亡侵蚀而堕落。她的怒气化作黑色的雷击中了谎言者,剥夺了自己赐予的生,可谎言者没有说出自己名字,所以他也不会死。他将介于生与死之间,作为没有意义的东西永恒存在下去,也就是最初的蛊。”
齐铁嘴推了推张启山:“挺有意思,我们进去看看?”
秦寅却说:“我劝你们不要进去,越过这条线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
燃烧的晶石点燃了下方水面上漂浮的油脂,火光迅速蔓延开去,大片芦苇渐次燃烧,看样子一时片刻烧不干净。几个人正聚精会神观察神像,谁也没防备一只枯槁的手从井底伸了上来。
张启山抓住齐铁嘴的后背将他凌空扔了出去,同时蔡箴也抱着秦寅滚到了旁边。张起灵按着井沿蹬在那条手臂上,将下面的东西踹回了井里,然而一只手臂落下,另外一条手臂马上扒住了井沿,人形生物从井下跳到上层。
张启山和张起灵挡在其余三个人前面。然而张启山看清眼前的生物后,表情突然惊讶起来。
人形生物虽然肉体枯槁,皮肤泛着莹莹的绿光,但是身上的衣服却比较完整。
他们穿着国军军服。
七年前启用的长沙分区军服。
见到张启山神色困惑,张起灵问:“你认识他们?”
张启山抿了下唇,语气仍旧带着疑惑:“你看到他手上的表了吗?那是法国进口的品牌,七年前国内能弄到的精准度最高的手表。原版手表是皮质表带,只有我定制的一批是合金表带,这批表我全部配给给了亲兵出任务用。就是他们手上这一款。”
副官说他曾有四个亲兵折在外面。
“七年前我一定到过这里,但是现在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它与两人对峙片刻,忽然跳向张启山。张启山提腿全力蹬在它喉咙上,自己也因力退开半米,这一下足以踢断寸厚的木板,更不用说人体脆弱的脊椎了。然而它就是仰了一下头便再次站稳了。
“它里面已经异变了,你们干打没有用!”蔡箴在后面叫:“拆散它!”
张启山侧身闪开它的第二次攻击,反而抓住它的右手折向身后,提起膝盖撞在它的胸腹,一击之下,它被迫弯下了腰露出了脖子,张起灵便在此时抽出刀砍向它的后颈,精钢的刀刃切进皮肤,只深入半厘就卡住了,这个东西比石头还硬!他弹起身体凌空一翻,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刀背上,堪堪将刀刃刺进一寸许。张起灵松手落地,张启山也收回支住它小腹的膝盖,它扑在地上还没等起身,张启山跳起来就跺在他脖子后的刀上。
刀刃入颈五厘米,仍旧没有制住它攻击的欲望,张起灵回过来补了一脚,两人像打夯一样硬生生用精钢铸造的匕首切断了它的脖子。脑袋滚到一边,地上的刀已经卷刃如同锯子,便是如此,头颅却还不肯放弃弹动,与此同时,失去头颅的身体也站了起来。
张启山感觉有些不妙,他接过蔡箴扔过来的另一把新刀,对张起灵点了点头。
两人合力,用尽三把刀,才把这个怪物分解成六段。
看着六段肢体跟脱水的鱼一样在地上跳动,张启山长出一口,用手背擦了下鼻尖,然后就见井口下方,另外四只手臂也伸了出来。
蔡箴咂舌说:“我的佛爷,一个替身不够用,你再变六个出来吧!”
张起灵看向秦寅:“把它们带进后面的迷宫里。”
这东西再厉害也没有脑子,很难自己从迷宫里走出来。
他们掉头跑回迷宫,将怪物引进迷宫极深的地方,然后换个方向回到了中心溶洞。
此时井口下的芦苇已经燃烧干净,化作灰烬漂浮在沼泽上,无数或长或短的晶石立柱从中暴露出来。光芒在立柱间折射出绚丽的图样,如梦如幻,缥缈瑰丽。
秦寅盯着光图看了片刻,忽然按着太阳穴坐在了地上。
蔡箴问她:“怎么了?”
“信息量太大,我要冷静一下。”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晕厥了过去。
再睁眼时,人已经被挪离了井口,秦寅侧头看着坐在墙边几个人,目光最终落在张起灵身上。
“张起灵,你的时间不多了。”
她张口,准确地说出了这个从未在人前提及过的名字。
张启山看了一眼张起灵,他的出现原本应该是个秘密。
“不用担心。”秦寅笑了一下:“除了我,其他人踏出地宫就会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既然是这样,我就把事情说给你们听。”
她接受信息的方式和别人完全不一样,把图形信息转换为文字会有很大的误差,因此整件事讲述起来非常模糊。
张家在最初一次内乱后,就意识到单一家族的传承太危险,便决定将一部分使命剥离,以路标的形式流放在家族外。但文字是太寻常的载体,任何见于书面的密码,只要写下来,终究有泄露的危险,尤其那些必须跨越千百年的秘密,根本不可能选择这种加密方式。
所以他们制作路标的方式非常奇特。
当时某个诸侯得到一个奇怪的家奴,这个家奴感受到不同的情绪时,脑子里会出现各种形式的图案。这简直是世上最没用的技艺了。但张家族长在宴席间偶然知道这件事,便买下这个家奴,然后借助家族的影响力,在普天之下搜集有类似技能的人。
那是一个命若蝼蚁的时代,更不要提人权了,总之以这些人为基础,经过相当漫长的实验和训练,张家得到了一批感知图形最丰富也最相近的奴隶后裔。而后这些后裔继承了使命中“探路”的部分任务,随即分离出张家,虽然张家不再介入“探路”的事情,却始终监督着这一支后裔,确保他们仍在执行任务,直到这一百年,张家内乱式微,两边才渐渐失去联系。
“正常情况下,我们是用不到这个地方的。”秦寅说:“地宫原主人大概都不知道他请来的工匠利用这里做了什么。这里算是一个紧急联络点,如果两边失去联系,我们会因为能力和使命不约而同寻找到这里,完成碰面,确保任务延续下去。所以即便你没有遇见我,只要沿着手里的线索追查下去,也终将遇见能指引你的人。”
齐铁嘴听得一知半解:“知道了,你就导游嘛,但别人跟踪你们不是就可以画出路线了吗?”
秦寅指了指张起灵:“跟踪我们之前你要打赢他——相信我,千万别在这件事上挑战自己。”
张起灵问道:“你说的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那个地方,四个月内你不进去,以后就再也进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己都写得懵懵哒~
还有几章结束。
☆、反杀
自白乔寨回到长沙,地宫的影响逐渐显现,每次提及外面的经历,张启山总有理由岔开话题,逼急了甚至会出现吐血这样匪夷所思的意外。副官不敢再刺激他,短短四天后,张启山已经淡忘自己去白乔寨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