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正太地仙的原型是我基友家里养的仓鼠。
☆、千年一梦(真相后篇)
“……好冷。”
昆仑山中风雪烈烈,而夙玉体内的沁骨寒凉却是来自于身侧长剑,即使琼华派在玄女赐福下四季如春,也无法给她带来丝毫暖意。
手持禁地锁钥“灵光藻玉”,眼看着石门缓缓开启之时,她方才意识到今日冷得不同寻常。若在往日,接近羲和时她的寒症便会缓解,上一次发作还是因着玄霄私自下山……
“玄霄师兄?”
她向着空荡岑寂的禁地之内唤了一声,其中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唯有留字一封,孤零零地置于玄冰之上。
“师兄……”
夙玉将书信拾起读罢,骨子里虽仍是寒意难耐,苍白唇角却泛起了一朵明亮的笑花。
“这样便好。师兄确是欠她一句道歉,但愿这回莫再忘了。”
……
此时乌头村——
“除却‘命魂’主司轮回之外,剩余二魂七魄司掌记忆情感,她记忆不全,那就更是残魂的铁证!”
地仙男孩儿板上钉钉说罢,又昂头向夙沧轻蔑地翻个白眼。这一翻就有了新发现:“等等,等一下。半魂的丫头,你过来让本大仙仔细瞧瞧。”
“啊?哦……”
夙沧兀自失神,迈出的步子像是踏进了云里,飘飘荡荡全无实感,不知要坠落到哪层地狱里去。
玄靖已被大仙那一席狠话绕晕了头,长琴原本同玄靖立在一处凝眉观望,见状便也上前,不着痕迹地一把托住了夙沧手臂。
他只轻声向她说了两个字:“撑住。”
夙沧勉力站稳脚跟,在脸上堆起抽搐一般的强笑:“我尽量。”
“嗯……我看看……”
道童一本正经围绕着夙沧转过两圈,傲气稍敛,口里不住地啧啧称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说你不曾渡魂,本大仙倒有几分信了——得了凤鸟血肉,千百年肉身不腐也有可能。不过毕竟不算真正的凤凰,每百年就要经历一回‘涅槃’,素闻涅槃须焚身以火,苦痛非比寻常,记忆亦会错乱消散。你竟能支撑这么久还未陷入疯狂……啧啧,很是难得,很是难得啊……”
“等等、等一下!”夙琴惊呼出声,代替木然伫立的夙沧打断他道,“什么叫‘得了凤鸟血肉’?沧沧是篁山九凤鸿漓的女儿,她就是货真价实的凤鸟啊!”
“九凤?女儿?怎么可能,你仿佛在逗本大仙笑。”
道童意味深长地眯缝起眼睛,两手拢入袖中,目中无人的神气间头一次漫上了些许怀念之色。
“‘鸿漓’这名字,倒也有上千年无人提起了。她修为大成之际,本大仙还是山里一只仓……咳咳!本大仙年纪尚轻,对她很是欣羡。可她不知怎么的想不开,竟去对人间修仙门派大肆屠戮,末了还设下什么缚魂法阵,妄图阻断轮回,这才招了天谴……啧啧,逆天行事,终归万劫不复啊。”
“天……谴?”
众人闻言神情皆变,长琴更是眉目间怒色隐然。夙沧原地晃了几晃,像是咳血一样从喉咙里吐出这两字来。
“是啊,天上那个谴。哎呀,不过这也是本大仙听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说起的,好像鸿漓要在人间苦行千年,其间所爱必将反目、所求皆要失遗,凄惨落魄得很。堂堂一方之主落到这种下场,何其讽刺!真教本大仙都笑不出来了。”
“噫,这怎么跟夷则小哥的言灵偈似的,也忒毒了。伏羲果然是个LowB喔。”
夙琴小声吐槽,但是旁的人听不懂,唯一能听懂的夙沧头脑混乱没在听。
而那道童似是对同属异兽之列的九凤颇怀感伤,不愿多提,话锋一转又落回到夙沧身上:
“不过,你说你是鸿漓之女?笑话,龙凤旁支,灵力岂能如你一般微薄贫瘠!啧,还少了条胳膊,若是九凤早该长回来了。依本大仙之见,你不过是一缕残魂,依托于九凤血肉化了人形,至于原身嘛……我想想,嗯,最多也就是个凤爪凤头吧。”
“……………………咦?”
“什么?!”
这一下轮到玄靖惶惑失色了。他曾到过篁山,自然能与夙沧联想起同一物事。
凤头。
凤头。
————凤、头?
夙沧依稀记得。
她宁可自己不要记得。
那夜玄霄与她一同逃离险地,他曾经这样说过:
“那具骸骨生有九条脖颈,其中一条在根部附近断去,想来也曾是个头颅。”
篁山之中,尸海深处。
那具被他们推认为“鸿漓”的白骨之上,的的确确,是少了一个头。
“……不对。我,我是……”
脑海里有声音涌上来。无数庞杂吵嚷的噪音,像涨潮一般不可阻挡地将她意识淹没。
——若由他们自去投胎,谁能保证来世不会辛苦。我许了他们的好日子,还没来得及给……生死有命?我偏要改他们的命!
鸿漓!
不会错,是鸿漓的声音。
——以吾命魂,镇全村生灵,保其魂魄长驻。以吾四魄,守全村思忆,令其不忘前尘。祭吾骨血,取吾妖力,布天罗地网,护佑死者尸身不腐,进犯者有去无还。吾鸿漓,在此……自裂神魂。
篁山。九凤。结界。裂魂。
——……我是谁?这地方是……篁山。你是……梦貘,寂,破……寂破,你认得我吗?
——怎会如此,因为魂魄残损,竟连人格也与往昔不一了……鸿漓大人!您才刚从头颅中化出完整鸟形,感觉如何,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鸿、漓……我么?我是,鸿漓…………
“沧隅?!沧隅,你可还好!”
长琴的声音如此空泛,像是自极渺远的彼岸传来。
沧隅。
他在叫沧隅。
可是沧隅…………是谁啊?
——不对,我不是!我不是鸿漓。我确实继承了她的记忆,却没能完全沿袭她的爱恨喜怒。她干的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那,寻找回生秘法之事呢?鸿漓大人吩咐,要我辅佐她剩余的二魂三魄去六界游历,务必让被她镇住魂魄的村人复生……
——我会完成。我虽与鸿漓不同,却是因她而生,我的骨血魂魄皆为她之所有,自然要实现她的愿望。更何况,我早一日归来,这个阴狠结界便可早一日解开。
“‘沧隅’?”
夙沧对长琴的呼唤恍若未闻,小道童却闻声皱眉,忽然间醍醐灌顶般地一拍大腿。
“哎唷,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你就是那个沧隅啊!!日前我来到这村子,发觉全村都被笼罩在某种特异妖术之下,给所有人脑子里都安插了一个叫做‘顾沧隅’的姑娘,哦,还有个什么琴的。我还在想她们是谁呐!!”
顾沧隅。
鸿漓与沧隅。母与女。
可是所有人都搞错了。
其实从一开始,世上就只有鸿漓。
——鸿……不,大人。寂破冒昧一问,今后我该如何称呼于您?
——沧海无边,愿守一隅清明,便叫沧隅吧。至于鸿漓……我想,我或可将她当做我的生身之母。不过对这位心狠手辣的“母亲”是爱是恨,我可就说不清楚了。寂破,你认鸿漓为主,如今我不当自己是她,你可还愿意助我?
——这是自然,鸿漓大人的夙愿必须由您实现。况且沧隅大人的样貌……当真是,咳,十分可爱。
——哈?你这个貘啊,是不是有点毛病?
“我……九凤,鬼车,鸿漓……沧隅…………”
这边夙沧神游九天,那边道童尖细的嗓音仍在继续:
“乌头村的村民活在幻术之中,怀抱着假造的记忆却不自知,本大仙素来慈悲为怀,随手就给他们把这妖术解了。可还有一家人怎么也忘不掉‘顾沧隅’,眼瞅着就要被当疯子赶走了,这不,我刚去补了一把,把他们的记忆都——”
“什么?!”
夙沧猛然自浩荡无涯的回忆之海中惊醒,一步上前揪起了道童前襟,嘶声吼道:“你说什么!!你对我爹娘做了什么?!!”
“没、没什么呀!”道童被她骤变的狰狞面目吓住,方才那副趾高气扬的架势瞬间矮了三分,“本大仙,我,我就是消除了妖术给他们带来的幻觉,让他们彻底清醒了!本大仙可没干坏事啊!!”
“我日你先人!!!!!”
夙沧这一声吼得嘴里眼里都要迸出血和泪来,再不与他多话,随手把人一搡就撒开了腿没命地向村中跑去。
“喂?!臭丫头,你做什么,给本大仙回来!”
道童还欲阻拦,却只见夙琴和玄靖揣起了石头作势要砸;一袭长衫曳地的青年横琴在前,如玉眼瞳清润而笃定。
“痴愚之辈。妄你修炼千年,竟不识人间天伦……你我已无话可说,若要阻她,便请先过了在下这关。”
……
“呼、呼…………爹!娘!!我回来了,是沧隅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离开你们太久……”
夙沧上气不接下气地撞进家门时,正遇上柳青虹小心翼翼地捧着面碗从厨房出来,步伐仍是风一样的轻快稳健。柳青虹看见来人,抬头先向她绽了个笑,容颜慈祥眼神和煦,正是夙沧再熟悉不过的“母亲”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