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坑已有预定,主综黑篮家教的轻微猎奇向灵异文《无词歌》,完结这个之后开,有兴趣可以先跳我专栏戳文案收藏……
☆、勇敢的穿越者啊快去创造奇迹
草长莺飞二月天,蓝田日暖玉生烟。
蒌蒿满地芦芽短,又摘桃花换酒钱。
用这首诗(……)来形容夙沧的春天,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经过琼华高层反复的检讨与盘问,夙沧终于在为期一个月又八天的冗长幽禁之后离开思返谷,重新沐浴在了自由的阳光之下。
正好38天啊这是,故意损我呢吧。
这是她劫后余生的第一句话。
“噤声!”玄霄横眉冷目地警告她,“还想多待几日吗?”
夙沧当然不想,于是她就识相地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在这一个月期间,她与夙琴也不仅仅是做着广播体操虚度光阴。夙琴苦于人力不足,终究还是将云天青、玄靖和夙玉一并拖下水来,发动大家没日没夜地去泡图书馆,在琼华典籍中查阅有关篁山与顾长别之事。
既然管事的没心思调查夙沧来历,那她就帮他们查。否则夙沧离开琼华就成了无源之水,人不成人妖不像妖,余生又该往哪里去?
而这次大规模文献检索的结果,恰好完美印证了夙琴梦中目睹的景致。“顾长别”正是琼华派第八代执剑长老的俗家名姓,他于暮年拜入琼华,精心筛选派中有为弟子,将毕生绝学倾囊相授后旋即长逝,仿佛早已预知了自己死期。而他临终遗言,便是要求门下弟子不得踏入篁山一步,以免惊动了故人。
所谓故人,大约就是今日鬼车岭中的鸡架与活尸,也就是夙沧的“母亲”与乡邻吧。
“可惜他的徒弟却没将这训诫流传下去。”夙琴看到此处,不禁扼腕,“话说顾长别是第八代长老,那现在的掌门又是几代啊?”
“第二十四代。”云天青隔着几乎将他淹没的书山答道。
“我靠这也差太远了!”
夙琴大受打击,逮着机会就咋咋呼呼地跑去告诉夙沧:“沧沧你说我俩得是有多老啊!多老的牛在吃多嫩的草啊!我都没有脸对天青告白了!”
夙沧闻言波澜不惊,眉目安详有如高僧坐禅:“琴姐你文雅些,这叫一树梨花压海棠。听上去是不是唯美了不少?”
“哦好有道理……不对这有屁区别啊!!”
而夙沧坐禅之余也没闲着,她正在一刻不停地盘算将琼华拨乱反正的法子。有时思虑过度,甚至已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某日看守弟子入谷给她送饭,只见夙沧把自己揉成个大团子闷头熟睡,毛笔杆一枝别在耳后一枝插进了脑袋,手边白花花堆起一摞小团子,尽是被她撕碎揉皱的纸张。那弟子便起了少年人常有的好奇心思,俯身拣了枚纸团展开,做贼似的压着嗓子念出上头字句:
策二十七:赶在双剑铸成前炸掉承天剑台——技术条件不够,否。
“…………”呃这啥。
再看其他,内容大多类似:
策十八:给铸剑的宗炼长老下泻药——什么泻药能让人泻三年啊?否。
策十九:给练剑的玄霄师弟下泻药——咦,话说我好像是要救师弟来着。否。
策三十一:提前让馍搬出幻瞑界——幻瞑界在哪儿?保留。
策三十五……
无辜的龙套小弟子冷汗涔涔,深觉自己手贱毁一生,一不留神就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所幸这倒霉孩子心思单纯又软弱怕事,也没将夙沧这些胆大包天的谋划说与人听,只当是学渣又在变着法子恶作剧了——总之别作到自己头上就好。
夙沧为了最大化利用剧透外挂而殚精竭虑,平日里花样骚扰玄霄的次数也就自然而然地少了下来。玄霄得此清闲,方才意识到往日身边的空气虽然聒噪不已,却是格外的轻松畅快,很适合安抚他疲于追逐师父背影而日夜紧绷的神经。但若要他主动去找夙沧或云天青聊天消遣,那就未免太难为他的自尊心了。
所以即使在夙沧最忙碌的那段时日,也仍然是她忙里偷闲去见玄霄。
玄霄却没有余暇理会她,他在剑术和火系法术上的造诣都已不浅,如今他开始尝试将自身灵力注入剑中,正值更上一层楼的关键时刻。夙沧只是从旁观看,便觉得他剑风中挟了股灼烫逼人的炎浪,剑路更是霸道刚烈,每一挥都在皮肤上留下热辣辣的麻痹感触。她晓得其中利害,在玄霄潜心练剑时从不出声惊扰,只有当他收剑回鞘、周身凛冽的气势放松那一刻,才会笑吟吟地拊掌唤他:
“师弟真厉害!我看你方才那一招上清破云剑使出来,约摸已得七八分掌门师伯的神韵了。”
玄霄就匀一线余光扫向她,缓缓道:“师姐不会使剑,却会看剑?”
语气平淡,几乎可以称得上温和。可见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确是一条经过历史检验的牢固真理。
夙沧热烈点头,马屁拍得更响了:“当然!我敢保证,你纵不成仙,将来也定是一代宗师。”
这一下却是拍到了马腿上,玄霄面色一沉,语声骤然跌落到冰点:
“……纵不成仙?”
“啊哟。”夙沧自觉失言,带着露骨的尴尬神情将视线撇向一边,言不由衷地纠正道,“好罢,我说错了,师弟你天纵英才,飞升指日可待。”
玄霄倒也不与她动怒,只不疾不徐地长出一口气,以略带些责备意味的眼光俯视着她道:
“师姐是当真如此以为,抑或只是在敷衍我?”
口吻意外认真,仿佛已洞悉了她内心辗转翻腾的纠结。
玄霄原本就自视颇高,如今他的才华经过一番砥砺后越发光彩夺目地喷薄出来,比起同为天才儿童的云天青和夙玉更有过之。那一段埋在骨子里的傲气,便随着他才能的涌现与日俱增,芝麻开花般地节节生长。
而夙沧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他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信任,无疑都会令他感到非常不快。
“你知道科幻の篮球吗?”夙琴曾经这样对夙沧说过,“小年轻心智不成熟,一夕之间突然变吊了,性格大多会出问题。我建议你看着他点儿。”
夙沧对此却不甚在意——照琴姐的说法,玄霄步入狂躁更年期得是十九年后的事儿,眼前这小伙子爽朗豁达又耿直,实在没什么值得劳心的。因此她只是好声好气地迁就他道:
“我哪儿敢敷衍你。我的意思是,以你的客观条件要飞升肯定够够的,但成仙这档子事就讲究一个缘字,有时候强求不来……”
这话玄霄听着一样刺耳,又无处反驳,也只能由她去说。他绝不信自己没有仙缘,但仅仅是想象到经年努力转眼成空的“可能性”,心绪便不可自制地波动难平,恨不得回房把云天青胖打一顿来宣泄这份压力。
他只是想不通,夙沧一向很懂得点到为止,最近怎么如此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因为我已经为你喝了好几壶凉茶来支撑连夜通宵了。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要御剑去非洲引进咖啡。
如果夙沧听见他的心声,大概会揉着眼下青黑的斑痕如此作答。
那一日临分手前,夙沧背着手走在先头,她很清楚自己马上又要投入到监视门派动向、商议揭牌时机的艰苦作业里去,与玄霄不知后会何期。想到此处,她心头倏地笼上片寥落的愁云,脚步也如踏在泥淖中一般拖沓迟钝起来,忽然就扭过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玄霄师弟。若我真是妖魔,你怎么办?”
玄霄一怔,脱口便是已在腹中排演过千百遍的词句:“你不会。”
——我也曾这么以为。
夙沧背对着他无声地苦笑,摇头复又点头。
“是,我不会。师弟,有些话只是我的一己之念,你听过就罢了……我想所谓仙妖神魔,不但在血脉,更在人心。只要心持凛然正气,那任我从什么东西肚子里爬出来,腔子里一颗心总是我自己的。谁也强逼不了我。”
口中笑说着听过就罢,其实何尝不是盼他长记在心,好为来日留一线余地。她向来以至诚待他,又何尝不愿将一切都与他坦白分享,而今却有太多话不好说,不可说。
“仙妖神魔,更在人心……”
玄霄细细回味她的言语,眸光渐冷,眉峰耸动:“这是大逆不道之语。师姐与我说就罢了,在师父面前,须得谨言慎行。”
“大逆不道。”
夙沧呢喃着重复,语声飘渺如瞬息散尽的青烟一缕,心底有什么地方像是慢慢地、慢慢地结起了冰。
她逆了谁的道?
但她脸上却还是暖洋洋地笑着:“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我‘谨言慎行’的本事你还不清楚么?我不是讲过好多遍了,我只在师弟你这里,对你句句都是真话。”
除了笑,她再没有可做的表情。
——我这么说,你没觉得我三观不正,还愿意跟我“日后再谈”……很好,这样真的很好。玄霄,是我该多谢你。
——我可是有老多话要找人讲了……说好了,一定要来听……
可惜他愿意听,终究只是出于同她的私交友好,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听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