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我们还是快些赶到金陵,然后找个大夫给这位姑娘看看吧。”梅长苏看着地上的出血量陷入了沉思,普通人如果失血如此之多,怕是早就昏过去了。
东方泋又被扶到马车上,但是她说什么也不肯躺下来了,实在是太过颠簸,而且除了梅长苏的屁-股底下,根本没有多出来的垫子,她只好僵硬着身体靠在车厢内休息。
“敢问姑娘芳名?”梅长苏为了使自己显得不太突兀,过了一会儿才问东方泋的名字。
“我叫东方泋,你可以叫我小泋。”东方泋有气无力的答道。
不是在下也不是小女子,而是以我叫自称。梅长苏被这种回答弄得愣了愣,而且一上来就要求刚见面的陌生男子直呼小泋这个昵称,如果不是她警戒心太低,那么就是她早已对他熟知很久了。
“能否冒昧问下,东方姑娘是被何人所伤?”梅长苏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来大脑已经开启飞速运转模式。
“说了你也不知道,反正是比琅琊榜十大高手之首的那位要厉害一千倍一万倍的角色。”东方泋摆了摆手,示意不问也罢。
这个回答显然又出乎梅长苏的预料。比琅琊榜十大高手之首还要厉害千倍万倍的人,琅琊阁会不知道?江左盟会不知道?就算再怎样隐世,这种高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漏,想来,是这位东方姑娘不想说罢了。
“敢问姑娘,现在是要去往何地?如果顺路,苏某也好送姑娘一程。”梅长苏装作不在意的打探道。
“我……”东方泋苦笑了下,叹道,“我没有家,也没有要去的地方。我现在就像一只野鹤,没有定所没有生路,如果说非要让我干点什么,我就是希望先把自己的伤养好。”
梅长苏见东方泋的表情不似做作,一时半会儿有些摸不透她的话里到底几分真假,只得沉默。这样的沉默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东方泋又开口了。
“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件事情?”东方泋忽然看向梅长苏道。
“姑娘请讲。”梅长苏决定不理会那个你字,神色自如道。
“我身上没有银两,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件你们这里的衣服?不要太花哨的,便于行动的就好。”东方泋没察觉出梅长苏脸上的异样,还对衣服款式提了要求。
自从醒来之后,东方泋便发觉,自己失去了和店铺的联系,换句话说,她的万能仓库失效了,而最悲惨的是,她什么都没带来,两袖清风穷鬼一个。而且,不但和店铺的联系失效了,她和整个宇宙的联系也失效了,主神做的也真够绝,等同于将她困在了这个时空里,东方泋没辙,只得厚着脸皮向梅长苏伸了手。
“这等小事何足挂齿,等到了金陵之后自会帮姑娘解决。”梅长苏默不作声的看了看东方泋这身行头,拱了拱手,又开始琢磨那句‘你们这里’是什么意思。
“如此,便谢过酥胸了。”东方泋难得文雅了一下。
梅长苏被这句苏兄弄得愣了又楞,先不说这自来熟的称呼,而且是他的错觉吗,为何他觉得这位东方姑娘称呼他为苏兄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仿佛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呢?
☆、你是好人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如果不是东方泋这期间又下车吐了两次血,想必他们到达金陵的时间还要早些。这期间,梅长苏问了东方泋几个问题,均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可眼前这位姑娘的神态的的确确不像在行行骗之术,梅大宗主觉得到了金陵安顿妥当以后,该给那位逍遥的蔺少阁主找点事干了。
还未进入金陵城,便从守城的卫兵那里传来了‘郡主驾到,行人避让’的声音,他们的马车刚刚靠边停下,就听后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东方泋掀起一边的车帘看去,霓凰郡主一身铠甲英姿飒爽的立在马上,笑看着萧景睿与言豫津二人,随即拔剑而起对着两位公子哥刺了过去。
一场比试在城门前的空地上展开,两位公子哥联手竟招架不住这位郡主的精妙剑法,几招之间便处于劣势,但好歹也只是切磋,自然不会纠缠不休,待逼退了那两位公子哥以后,霓凰郡主便收了手,笑着打起了招呼。
东方泋看完了热闹重新将车帘合上,一回头就对上了梅大宗主的一双含着无尽过往皆桑田的眼睛。梅长苏见东方泋注意到他,微微垂下了眼帘,双手插-进袖子里,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内心的那一抹牵动,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东方泋的眼睛。
“怎么,难道那位霓凰郡主,是酥胸你的未婚妻么?”东方泋笑着打趣梅长苏,如愿以偿的看到对方的脸色变了变。
“东方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梅长苏平复了下心情,再抬眼时已是波澜不惊,“霓凰郡主乃我大梁南境奇才女帅,聪慧机智,巾帼不让须眉,以一介女流之身保家卫国,至今仍未婚配,还望姑娘切莫妄议。”
“行啦行啦,知道你心疼自己未婚妻,也不用把她夸得跟花一样,我当然也知道她很好,非常好。”东方泋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梅大宗主不用此地无银了。
难道方才他说的那些话眼前这位东方姑娘半句都没听进去吗?梅长苏缩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眼睛一直盯着东方泋看,希望能够从她脸上读出刚才那番话的真正含义,可是无论他怎么看,对方只是看着外面一直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苏先生,我们先去给东方姑娘买身衣裳,再去景睿他们家做客吧。”马车外面传来了言豫津的声音,打断了梅长苏对东方泋的注视。
“就听豫津的吧。”梅长苏应了一声,眼帘一垂,开始沉思起来。
本来以为给女人挑衣服是一件麻烦事,可谁知这位东方姑娘半柱香的时间都没用就选了一套素白银线的衣裳,并且借了店家后面的房间换好走了出来。只不过,衣裳是换了,可头发却还散着,萧景睿和言豫津对视了一眼,知道接下来该给这位姑娘买个钗了。
宁国候谢玉府邸的大门对面,护国柱石四个大字苍劲有力的提在青砖石墙之上,皇上的玉笔昭示着这位谢候爷的累累战绩,只可惜,梅长苏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大概只会觉得可笑了吧。
“护国柱石。”梅长苏长身而立,浅笑着看向那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不愧是宁国候府啊,这几个字都是皇上玉笔亲提的。”
“父亲戎马半生,为国征战多年,故而得到陛下这般恩赐。”无论何时看到这几个字,萧景睿的心里总是感到自豪的。
“是啊,谢候爷的军功,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梅长苏脸色稍冷但语气稍扬,脸上隐着半分嘲讽的笑。
“是啊。”萧景睿心思单纯,没听出梅长苏的调侃之意,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这个时候,父亲应该在书房,苏兄,东方姑娘,请。”
“灭了七万的自己人,军功当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东方泋趁着那二人不注意嘟囔了一句,萧景睿没听到什么,倒是梅长苏仿佛听到了七万这两个字,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转身看了眼一旁的东方泋,见其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厌恶。
厌恶?对于一名第一次来宁国侯府的女子,既不恐慌也不高兴,眼神中竟然透着一丝厌恶,而且看来,如果不是他们在场,怕是她的这丝厌恶还要更浓重些。难道这位东方姑娘和宫羽一样,和谢家有着什么说不出的仇恨?难道她受伤也和谢玉有关?可是,谢玉的身手并非能够比得上琅琊高手榜之首的那位高人,而卓鼎风父子显然也行,那么东方姑娘所说的这些事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酥胸?酥胸?”东方泋走到梅长苏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让谢候爷觉得我们怠慢了可不好。”
梅长苏这才惊觉自己身边还站着个人,暗道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的同时,对着东方泋点头示意了下,迈步进入了谢玉府中。东方泋紧随其后,二人跟着萧景睿没走几步,便迎来了谢家的次子谢弼,也是宁国侯府的世子。
“大哥,回来啦。”谢弼向着众人迎了过来,对着梅长苏和东方泋拱了拱手。
“这是我二弟,谢弼。”萧景睿先是向着那二人介绍了下自己的弟弟,随后又向谢弼介绍道,“这位是苏哲苏先生,是我朋友,因身体上有些旧疾,我特邀他来金陵小住几日;这位东方泋姑娘乃是途中结识,闲来无事,同来府中借住。”
“大哥的朋友便是谢府的贵客,二位放心住下便是,请。”谢弼拱手做出请的姿势。
穿过走廊来到内院,谢玉的书房近在眼前,景睿毕竟只是弱冠之年,离开这般时日自然是有些想家的,才刚踏入书房门槛,便拱手向自己父亲请安了。谢候爷手中拿着本书,装着文化人的样子走了过来,还没抬头看来人一眼,便开始对萧景睿一番耳提面命,责怪萧景睿误了中秋之期云云。东方泋对谢玉这种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在看不过眼去,只得假装喉咙不适咳了一声。
谢玉被吓了一跳,抬头一望,便看见了两个陌生人正跟在他的两个儿子后面。那名女子还好说,眼中微微透出不耐烦的神色,可女子旁边的那位男子,他的眼神就太耐人寻味了,明明只是第一次见,但谢玉仿佛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