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说着,忍俊不住的看了尤三姐儿一眼,因又说道:“别说你舅母一头雾水,便是我如今也听不懂了。小孩子家玩耍起来,左不过也就是那些淘气事罢了。哪里还需要专门请人来教的。也忒不靠谱。”
尤三姐儿闻言一笑,开口说道:“怎么不用人教呢?妈却不知道,这玩也是一门学问。有些人玩的好了,受益终身。有些人玩不好了,自然也害人害己。俗话说三岁看到老,趁着这会子教他们玩时也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耳濡目染,倒是比他们大了再填鸭教学的强。”
陈氏听不懂什么叫填鸭教学,待听明白了尤三姐儿的解释,忍不住笑道:“就你这丫头刁钻。人家说话是引经据典,你偏偏喜欢自己编纂些典故出来。”
一句话说完,话锋一转,又提起三姐儿的终身大事来。听得尤三姐儿只嚷着头疼,慌忙将陈氏推出房去,口内还不忘拉着陈舅舅当做挡箭牌的道:“舅舅想要弄这个幼子院,原是我的主意。我可不能在旁看着,总要想法子帮一帮手儿。免得叫那些不懂不明之人乌烟瘴气的弄了一遭,反倒坏事。”
陈氏被尤三姐儿推搡着出了房门,也知道尤三姐儿不喜听她念叨这些婚嫁之事。只得说道:“你就推罢。推得了一时也推不得一事。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不着调,成了老姑娘也不嫁人。”
说罢,又隔窗向三姐儿叮嘱道:“明儿你姐姐和你姐夫回门。你可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事。”
尤三姐儿闻言,冲着陈氏嘻嘻一笑,分明就是死皮赖脸的表情。气的陈氏翻了个白眼,只得去了。
暂且不说尤三姐儿如何策划幼子院之事。只说次日尤二姐儿与梁凤饶三朝回门,尤府上下果然热忱款待。吃过了梁凤饶与二姐儿孝敬的一杯茶,尤子玉且带着女婿至书房说话,尤老太太则拉着尤二姐儿的手一长一短的闻着小夫妻的新婚之事。
一问梁凤饶对二姐儿可好不好,又问梁家的下人奴仆可都信服当家太太,再问小姑子可好不好相处等事。
尤二姐儿含羞带怯,一一的答应了。尤老太太眼见尤二姐儿成婚之后越发腼腆温柔的性子,心下担忧,且摒退了众人,又叮嘱尤二姐儿要好生保养身子,尽快给梁家生个大胖小子云云。
“孙女婿父母缘浅,家中只有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人丁也太寥落了些。虽说梁家有男子过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家规,可男人的心思,总没个准数。什么是纳妾呢?唯有进了户籍,明公正道摆酒唱戏抬进门来的才叫妾,那些主子们兴之所至拉着睡了一觉的那都不算什么,左不过是些通房丫头罢了。我观孙女婿也是个有规矩体统的人,可男人在内宅里头,总归是个没脑子的,倘若有些下贱坯子执意算计,却也容易。你如今刚刚进门,趁着小夫妻两个还一盆儿火热的时候,好生保养好生怀上不但孙女婿高兴,你没了的公公婆婆也高兴。到时候你在梁家也更立得住了。如若拖延个三年两载的怀不上,倘若真让那些下贱坯子钻了空子,这世间再没有娘家压着女婿不让留后的道理。你如今年轻,性子又软,又是新婚的媳妇,祖母这话虽然不好听,却是最有道理的。这女人嫁人以后,任什么都是虚的。唯有子嗣和嫁妆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子……”
尤老太太是积了古的老人家儿,年纪轻轻便守了寡,一个人把儿子拉扯那么大,还能整治的尤家蒸蒸日上,自然也是有她的本事的。这一番话虽说听上去逆耳,倒也是情真意切的替二姐儿考虑。
陈氏在旁听了,也是深以为然。拉着尤二姐儿的手嘱咐道:“你祖母的话当真不错。你可要记着。家去后好生保养,我这儿还有两个调理身体的方子,待会子你同我回房拿了家去,也吃上几剂。”
尤二姐儿听了这一番话,羞得脸面通红,臻首死死的垂在胸前,细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一时出了尤母上房,陈氏带着尤二姐儿回了正院。
尤三姐儿和四姑娘方才被老太太“撵出”上房,虽然不曾亲耳听闻老太太、陈氏同尤二姐儿说了些什么,但想也想的到。眼见尤二姐儿从上房出来时恨不得烧将起来的双颊,更是心下暗笑。
母女姊妹三人在陈氏房中调笑了一回,直到老太太派人来传膳。尤二姐儿和梁凤饶在尤家吃过了回门饭,便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坐车家去。
因着尤二姐儿十分听从尤老太太和陈氏的劝谏。待回家后悉心保养身子,不上三个月的工夫,果然怀了身孕。
梁凤饶早年丧母丧母,只同妹妹相依为命。因着这一段经历,梁凤饶越发在意自己的小家。在同二姐儿婚后,也幻想着自己能尽快有后嗣,却也不曾想到竟然真的这么快就当了父亲。
闻听喜讯之时,梁凤饶猝不及防,登时傻愣住了。呆愣了半日方才回过神来,心下狂喜的不知该怎么表现,眼见尤二姐儿在床上轻抚小腹满是温柔欢喜的模样儿,登时将尤二姐儿一把拦腰抱在怀中转了两圈,吓得二姐儿脸色都发白了,娇声叱喝梁凤饶放她下来。
梁凤饶也不以为意,只将尤二姐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上。自己也单膝跪坐在榻上,满脸傻笑的盯着二姐儿的肚子。
因着年长之时才能娶得这么一位美娇娘,不但容貌标致性情温柔,难得家世门第都不俗。梁凤饶早在娶妻之时便将二姐儿捧在手中如珠如宝。这会子眼见二姐儿给她怀了孩子,更是兴头的手足无措,整个人怔怔的坐在二姐儿身前,连话都不知该怎么说。只得连声吩咐家下人小心再小心的伺候着,一会子问渴不渴,一会子问饿不饿,一会子又问想吃什么……
看得尤二姐儿忍俊不住,一面暗搓搓的笑梁凤饶傻,一面却忍不住的心甜意满。
如今且不说梁凤饶与尤二姐儿这对夫妇如何言和意顺,期待新生儿。只说转眼到了年下。朝廷意欲封笔休假之时,却从粤海传来了捷报。
原来却是自从陈珪建议朝廷开海禁,与周边属国往来通商以后,便时常有海寇聚集粤海一带,劫掠海商船只财物,更有甚者杀人灭口。
粤海海军总督卫钧奉皇命戍卫海防,虽然时常带领麾下水师剿灭海寇,保护海商。但千日防贼总有疏漏之时。更何况自粤海一带的海寇在我朝海防境内遭受重击,大多数早已退出粤海,只在海境之外徘徊。等着我朝海商行船出海,远离粤海之后,海军势力鞭长莫及时才现出行踪掳掠海商。
虽然海商皆聘朝廷战船护卫,但海寇的船只利炮也很强大。且行踪飘忽,行事机警,倘若遇见护卫船只多的商队,便放过,倘若遇见护卫船只少的商队,便一哄而上。根本不给粤海海军一举剿灭的契机。着实让人头疼。
后来还是海军总督麾下的一员小将出了个主意。因这员小将年纪轻轻,且素性爽侠,喜好结交三教九流人物。所以他便向海军总督卫钧献计,只说这些海寇穷凶极恶,烧杀掠夺无恶不作。然其既然劫掳了海商财物,总要有销赃的地方。而这些海寇在海上行踪不定,但陆上销赃之地必定有迹可循。当务之急,却是想方设法找到海贼的销赃之地,之后便借机与其搭上关系,加入海寇打入其中。只要摸清了海寇的老巢,届时便能一网打尽。
海军总督闻听这员小将之谏言,且同麾下幕僚商议一番,深以为然。这小将既然出了主意,且仗着自己年纪又轻,三教九流无所不识,更是立功心切,便自告奋勇,意欲去当这个卧底。
那海军总督卫钧因儿子同这员小将有旧,在这小将带着荐书来投他的时候,便很照顾。况且这员小将的脾气性格也颇投他的眼,他只把这小将当做自家晚辈看待,此时见他要做这等危险之事,自然不允。
其后那员小将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卫钧,果然轻身而去。足足花了约有一年的时间,才成功取得这些海寇的信任,摸到了海寇的老巢,且同粤海海军里应外合,不但将这些海寇一网打尽。亦且将那海寇藏纳的令人瞠目结舌的财富和军备物资等等搬回粤海。
粤海海军得此大捷,一时惊动天下。粤海总督卫钧在回到岸上之后,立刻动笔写了封请功折子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入京中。且将在粤海清缴的各种财富物资送回京中献给圣人。
消息传入京中,满朝文武皆惊。圣人更是惊喜的无可不可。连忙下旨犒赏三军。且命海军总督卫钧随同一应物资班师回朝。
圣人意欲御驾亲迎,且为诸多将士庆功。
第127章
粤海大捷班师回朝乃是朝中大事,文武百官如何张罗筹措内宅女眷自然不知。
尤三姐儿忙了几日工夫,且将幼子院一事做出了策划案,于陈珪沐休的时候送到陈家。舅甥两个在书房内谈论了好一会子,待诸事一一妥当了,又有上房陈老太太打发人来传饭,二人这才出了书房。
如今已是大年节下,合该是一家团聚的日子。偏生婉姐儿嫁人,早已随着夫君到任上去了。陈老太太虽然知道女大不中留,眼见人去闺阁空,到底有些意兴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