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桓楚呢?就是个黄飞虎plus啊!
黄飞虎的妹妹只是后妃,姜桓楚的女儿却是王后,黄飞虎只是出身将门,父亲不过是一关总兵,姜桓楚却是八百路诸侯之首,黄飞虎不过是没有封地的镇国武成王,姜桓楚却是雄踞一方的东伯侯!
历代东伯侯都没有姜桓楚的荣耀,可谓盛极一时,又怎么不遭到君王的猜忌?
一个只要心生叛意,就能让大商动荡,摧毁六百年基业的诸侯,实在太可怕了!
而西伯侯姬昌,势力虽然不如东伯侯大,封地又在地广人稀的西岐,但他比东伯侯更得人心。
商容曾见过一些出身西岐从事贩卖货物的小贩,无一不是口称西伯侯仁义,赞不绝口,听闻西岐的田赋也极其宽容,百姓无不感恩戴德,西伯侯收拢人心,又是何目的?
纣王定是发现了诸侯弊病,想一步步削减诸侯的势力,但又不能过于激进,将本来没有叛意的诸侯逼反,所以想出了这个计策。
用自身的污名来引诱心有不臣蠢蠢欲动的诸侯,只要露出马脚,便以雷霆之势擒拿。
至于苏护被问罪,很可能只是纣王与其商定的计策。
商容仔细调查过,市井虽然全是纣王强抢苏护之女险些将其逼死的流言,却并没有人目击到近卫掳掠,那肥头大耳的形象与歪七竖八的霸王步,抢了人根本不可能迅速逃离作案现场,这一切,必定都是假的!
商容想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只需细细观察东伯侯与西伯侯的举措,加以分析,上奏大王,便可表忠心,说不定还有功。
只见姜桓楚出列,道:“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疏通源头;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治,臣虽下愚,知其不可,何况大王你呢?”
这个劝谏很有水平,并没有戳破几天前的龌龊事,只是以树木生长、泉水流通来比喻君王治国,根不够深的树木,无法茂盛,源头不通的泉水,无法长流,德行不够的君王,无法让国家安定。
并没有指着鼻子骂纣王昏庸无道,必须要怎么怎么样,而是淡淡的讲道理,这样的劝谏,反而容易让人接受。
商容思虑,东伯侯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纣王做了这种罪大恶极的事情,还用最稳妥的方式劝谏,并不激进,既维护了纣王的声誉,又劝谏一番,用心良苦,是个忠臣。
而后西伯侯姬昌也出列。
同样没有责问纣王,只是言语间一直维护冀州侯苏护,不断说苏护多么多么贤明,为大商立了多少多少功劳。
商容乍一听,没听出什么问题,可再一想,问题来了。
苏护是准外戚,为人又颇有勇名,擅长带兵,如果是普通罪名为苏护说话还好,无伤大雅,可现在苏护哪怕被赦免,名义上仍是与纣王对立。
而且,在表面上苏护是第一个反对纣王旨意的人,这不仅是一次君臣不合,更是一个臣子与君王相逆的标志,支持苏护,就是反对纣王。
尽管商容知道一切都是纣王与苏护的计策,可他同样知道,能识破这个计策的人,还是少数。
尤其是西伯侯这种身处于局中的诸侯,哪怕平时再精明,也很难看透,毕竟历数数代君王,有谁敢不惜名声,自污以设计贼人呢?
商容在心里为西伯侯感到可悲,数十年来,不断积累的仁德之名,将野心埋于胸中又如何?
还不是被纣王一个计策就戳破了内心想法?
为苏护站场,给苏护说话,分明就是在向各路诸侯作保,你们要是对纣王有意见,只管说,我姬昌挺你们!
这可是大忌!
姬昌为苏护说完话后,又问起纣王为何要耽误臣民的腊祭,耽误年终田赋,让诸侯提前来朝,难道真的是如传言般贪图选秀美色吗?
商容连连摇头,姬昌的意图越来越明显,这分明是在向纣王扔锅,污纣王声誉,只要纣王声望越低,风评越差,他就越容易搞事情。
“孤乃帝王,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子受听到姬昌连连发难,心里乐开花。
姬昌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若说天下谁最想君王昏庸无能,绝对是西岐的姬昌啊!
只有纣王越昏庸,才能凸显出姬昌的仁德。
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姬昌是要自立为王的!
子受的回答,显然无法让臣子们满意,君王怎么可以任性行事呢?哪怕找个不经推敲的理由也好,却偏偏来一个何须向你解释?
失望啊!
先有强抢诸侯女,当朝辱冀州侯,后又有乾纲独断,耽误田赋,这简直……
闻仲在心里叹息,封神当真不可逆?大商气运当真无可续?
若是纣王还是像以前一样,如木偶一般,虽无大功亦无大错,有了今天的这些事,还不足以让所有人失望。
可有了北海大胜,群臣误以为纣王是一位蛰伏的明君,将带领大商再创盛世,而这样一位被众人期待的明君做出这些事来,简直好大喜功,荒唐昏庸。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少人连连摇头,也不知日后还会有什么更离谱的事情。
而这时,一名身材瘦小的官员,走了出来。
商容认得,这是朝中节令官万年,他的头发一向很少。
节令官官职不高,也没啥用,基本就是个吃闲饭的,反正都不准,算节令还不如去找司天鉴看星象。
万年出列后便直接拜倒在地,叩了三叩,顶着黑眼圈由衷道:“臣万年,幸不辱命!”
第20章 万年历
幸不辱命?
我命谁了?
看着下首那名官员,子受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从发量和发际线来看,这家伙应该是之前那个满口腊祭听起来像是在骂人的节令官。
子受寻思着,负责节令推算的官员,应该是看到自己让诸侯提前朝拜,打乱民间腊祭,而感到不满,想劝谏或是骂自己一番。
至于幸不辱命,大概是一时激愤说错了话。
想到这里,子受道:“卿有何奏?”
万年抬起头,子受看到他的黑眼圈,和眼中的热切,突然发觉有点不妙。
“臣,节令官万年,不负大王所托,精算节令,推演天象,终得日月规律,推算出准确的晨夕时间,日出日落三百六周而复始从头来,草木枯荣分四时,一岁月有十二圆,此乃历法。”
言毕,万年呈上一册。
大王不愧是大王,这一个月的研究,加上自己以前的观测,时间掐的刚刚好,昨夜正好完整历法。
子受拿着历法一看,心里凉了半截,现在虽有年月之分,但并无确凿的推定方式,大多按照天气变化或是星辰来模糊估量,而这份万年历……
不仅有明确的十二个月还有精准的节令划分。
这他妈就是万年历啊!
子受端详万年半天,这发际线,不亏是个技术宅,人才啊!
但我泱泱大商真的不需要人才。
万年又道:“今日正是十二个月满,旧岁已完,新春复始,又逢诸侯朝贺,臣祈请大王定下节令。”
子受已是半瘫在王座上:“春为岁首,就叫春节吧。”
子受本以为没有春节,打乱各地腊祭的时间,必定能让诸侯心生怨气,可……
哪曾想这个万年愣是凭空造了个春节出来?今天还刚好是十二个月满?
哪是什么腊祭,你们的腊祭根本不准!
而且一年年终比什么腊祭重要多了,万年历上还有精准的节令,能判断出适合耕种的时日,谁还去想什么腊祭?
诸侯在春节朝商,理所应当,得了万年历后,不耽误事,回到封地就能运作起来,春耕秋收,有了确切节令收成一定比往年更好,没有丝毫抱怨之理。
商容大喜,连忙叫人拿来历年的节令记载以及天气、收成记载。
一阵分析之下,万年历的推导方式,准确无误。
这下商容有底了,纣王已经看清西伯侯心思,要开始为自己洗白,这份万年历就是第一步。
节令定好,收成也就好了,对百姓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地里的收成啊!
只要君王让他们收成更多了,他们会在意君王是否贤名,是否荒淫吗?
更不用说,那些污名都是假象,都是计策!
姬昌也说不出话。
现在看来,纣王除了险些逼死苏护之女外,没有任何污点。
甚至这份万年历一出,足以掩盖污点,节令影响粮食收成,这实在是太重要了!
姬昌可以肯定,诸侯回到封地后按照万年历上的节令耕种,只要发现封地粮产增加,百姓必然对纣王感恩戴德。
而这时候,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不是太激进了?
为什么没调查清楚纣王还有这种后手?
姬昌不由得手心冒汗。
子受却没功夫在意姬昌,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处理万年。
这是个人才,要么发配边疆,要么调入闲职。
问题在于没什么好理由发配边疆,再封一个候?哪儿那么多空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