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云散雨停,风止日出,霁阳透过薄云的罅隙泻漏下来。七彩长虹横空高悬,这时环顾群山,更加斑烂多采,璀璨夺目。那一道道玛瑙红,一条条翡翠绿,一块块孔雀蓝,一株株鹅卵黄,在山野中错落有致地交织在一起,真是一幅色调缤纷的图景。
这时一个衣服褴褛的打柴老翁,担着柴从山路上下来了,他步履蹒跚。由于路滑,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二宝忙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起来。
“老人家摔坏了没有?”
“没有,谢谢壮士。”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前面可有住宿的地方吗?”
“此山叫虎口谷,往前再走四里之遥就是单家庄了。”
打柴老翁说完,又一次道谢使担柴径直走了。
俩人骑上马顺着山问泥泞小路,艰难地缓缓向前去。三宝骑马在前开路,六菊骑马在后紧随。突然,嗖地一声从头上飞过一只响箭,三宝一愣,知道这是强盗劫路的信号,立·刻勒马停蹄,二目灼灼,向四周扫视。一声唿哨,从前面小路两侧巨大山石和草丛后跳出六个蒙而人来。一个个都是精壮汉子,紧身箭袖,青色下衣打着一色鱼鳞绑腿,脚蹬薄底极靴,腰系扎带,头系英雄巾;脑后拖着长辫予,梢上系着两个黑丝线打的流苏坠子,青纱罩面,只露两只眼睛,手里握着闪光锃亮的钢刀。
一个体魄剽悍的蒙面人,跳到小路中问拦住去路,穷凶极恶地大喝一声:“要识相些,赶快下马走你们的路,把马匹和包裹留下!你要是敢说半个不字,别怪我管杀不管埋!说着,一刀向青石砍去,登时火星溅飞,石屑四扬。
三宝见景,眼珠一骨碌,微笑说:“兄弟们,请高抬贵手,我们同是绿林人士,何必自相戕杀?让我们过去,终生感恩不尽。”
“少废话!你自称绿林人士,想必是高手,但是我们还没有领教过!”剽悍者视着三宝,嘿嘿一声奸笑。
三宝听此,兴致顿起,神采飞扬地说:“好,那就让兄弟们见识见识!”随着双足登地,腾空跃起落在马头前面,剽悍者戒备地后退儿步。三宝走到一块直立的青石前,扬臂一掌击去,一声震耳巨响,青石拦腰断裂。
“兄弟,我想你们的头颅不一定有它硬吧?”三宝双目灼灼,逼视对方,语如锋刃。
剽悍者惊得倒退三五步;但一挥钢刀不服软,向前一跨步自鸣得意地说:“俗语说,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狼多。我们啸聚山林,人多势众,量你也难逃我们六个人的手心!”
三宝仰首大笑,说:“古语云,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贵。朋友,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话音未尽,左侧一个蒙面人已不耐烦,一扬钢刀:“少啰嗦!”向前一跃,举刀向三宝猛砍过来。
三宝侧身飞起右腿,用个柳丝单摆式的击步腾空飞脚,一只闻哎哟一声刺耳嚎叫,钢刀飞出丈余远,栽倒地上。
三宝不露声色,劝中有压:“我看井水不犯河水,还是别伤了和气为妙!”说着一撩长袍,刷地一声抽出腰间缠绕的龙泉宝剑。剑身在阳光映照下,青光闪闪,光鉴照人。这时,但见青光一闪,咔嚓一声,一棵两个碗口粗的松树,被拦腰斩断,泼刺剌地一声轰响,上半截树身栽倒在地上。
为首的剽悍者,一看对方果然厉害非常,不敢大意唐突,便用黑话下令:“风紧,扯呼!”他们扶起受伤的同伙,狼狈地向山上仓皇窜去。
俩人继续赶路,六菊迷惑不解地问:“你今日对劫路强盗为何如此耐心、容让?”
三宝一指四周,无可奈何地说:“我们身处荒野空谷,地势险恶的危境,为了你和孩子,不得不礼仪当先,化敌为‘友’啊!”六菊听着,低头看看怀中的孩子,心里一酸,泪珠顿涌双眼,她将头深埋下去。
两人绕过一座山麓,走出山口。同头一望,果见两山左右对峙,山上布满突兀怪石,参差排列,犬牙交错,形同虎口。转过脸来,见前面几里之遥,展现出一片黑压压的村镇。
太阳西斜,金色余辉,尽染群峰。俩人策马向前奔去,一条清溪从面前嘻闹着流过,雨后一团团热气,从河面上袅袅升起;银色拱桥,象条弧形玉带把青翠两岸衔接起来。
踏过了桥,前面是一条弯曲大道,路旁生满一排排丹竹,上面象洒上一层薄粉,尖尖竹叶随风摆动,轻盈婆娑。眨眼间,俩人来到镇口。
镇口旁有一池泓水,中央伫立一座俊巧玲珑的凉亭。亭子的倒影,纤纤袅袅地映在水面上;池塘周围绿色浓荫碧柳。池中浮萍,一片浓绿,盖住了半个池心。
俩人逃镇,走了几家客店都已客满。抬头看,见日衔山脊,已是金乌西坠、昏鸭归巢的时刻,心中十分着急。二人正在街头徘徊,三宝忽见街东有一幢面积宽阔的宅院,两扇黑门紧闭。
三宝牵马来到门前,忽听院内隐约传来哭,他疑惑了一下,但见天色愈来愈暗,只得轻轻扣了几下门环。不一会,就听里面有人走来,吱扭一声把大门打开一条宽缝;一个家人模样的人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三宝,用烦躁的口气问:“你们找准?”
三宝一抱拳,含笑说,“大哥,我们远道而来,路经此地,可惜天晚店家人满。因此,托您洪福,求个方便,欲在贵府寄宿一夜,定当重酬。”
“不行!我们老爷家正道横,束手无策,哪有闲心招待不速之客!”家人说罢,欲关上大门。三宝用手一搪门扇,恳求说:“烦您通报主人一声。我们不胜感谢!”
家人拔高嗓门。一口回绝:“不行!”就在此刻,里边传来一句苍老的斥责声:“什么事情,如此大声喧哗!”家人忙回身,毕恭毕敬地回答:“老爷,足投宿的。”
“让他们进来吧!”家人遵命,把大门吱咯一声完全敞开了。
三宝和六菊迈进大门,抬头见宽大的庭院中段是鹅卵石砌的天井,右侧修竹繁密,石笋参差;旁有一个浓荫环抱均荷花池,只觉得藕荷飘香。苍翠生凉。
大门正面是一座客厅,台阶上站着一位六旬开外的老丈。身穿青缎绣花长袍,外罩蓝色短褂,头戴上托红玛瑙顶珠的玄色瓜皮小帽。双手反剪,、脸色清古、削瘦,双眉紧皱,满面愁容。
主人侧身把三宝、六菊让进容厅,分宾主落坐,家人献上了扣碗香茶。
客厅内正面上端横挂一个金字匾额,上面四个金色凹字:乐善好施。下面左右悬有两帧长条巨幅,上联是:能文遂师司马,下联是:敬事敢效史鱼。笔调酣畅淋漓,字体苍劲圆浑。
客厅右端放一张精雕细刻的红木方桌,正中摆有一台装饰美观古朴的座钟,两边竖有精美的瓷瓶、帽筒、插屏。左端放有一张圆桌,东西两边靠墙各有两张太师椅,夹一张小巧玲珑的茶几;均是檀木雕花,镌刻得极为糖良剔透。
寒喧过后,老丈询问了一下两人路经本地的根由,三宝一一作答,并对主人热情收纳和款待之情,表示感激。然后,三宝关切地问:“看老先生情绪欠佳,心神不宁,不知为了何故?”老丈重重打个唉声,说:“不瞒你说,我单某过去曾宦海沉讶,仕途坎坷,可算饱经磨难。后来便辞官不作,解甲归田,返回故里,宁愿傲一芥山野村夫。虽不敢说是腰金衣紫,骏马轻裘,生计倒也富裕宽绰。我年过花甲,朝不虑柴米油盐,只是夕忧子孙祸福了。我夫妻俩膝下只有一女,今年刚刚十七岁,名叫单萍。
她是我们残年中唯一的安慰与乐趣。小女在纺织之余,针凿之暇,读些圣贤之书,闺门不曾轻出一步。前几日她随其母去降香,归来后全家欢天喜地,可是……”说到此处,老丈泪水扑簌簌落下,声音哽咽。三宝急问:“怎么样?”老丈低下头,手托前额,老泪纵横,声音抖动:“可是,我命运多舛,又遭不幸。就在前天晚上,我女儿在闺楼中失踪了,至今也无信息。”
三宝听此义胆陡起,说:“单老先生,不必忧伤,在下愿帮您查找一番,抓住这个鼠盗狐偷之辈!”
老丈用手帕。拭泪,摇摇头说:“谢谢壮士,不必了。生不见影,死不见尸,又无一丝线索,要上哪里去找?岂不是大海捞针?唉!我老夫一生行善事,却一生命运不佳,天理不公啊!”
三宝欲启口再讲,老丈很倔强、固执,一摆手吩咐家人给客人安排住处。三宝无奈,便和六菊跟随家人来到后院西厢房住下。
饭罢,六菊因白天风吹雨淋,身子着了凉,感到身虚头晕;掌灯时分,便合衣躺下了。三宝回到自己房间,因老丈的女儿失踪之事,在脑中萦绕,所以,辗转反侧,夜不成寐,丑时后,才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两人上马辞别了单老先生,向前赶路。双骑向北走了约三四里路,山回路转,大路蜿蜒起伏向西折去,地形步步上升。原来是翻越一条盘山道,再向上走一段路程,网首望去,烟霭迷蒙的单家镇,已降在脚下了。
远望起落的群恋,状如甩鬓扬蹄烈马奔突;近看山道两侧盛开着一簇簇嫣红、雪白、鹅黄的野玫瑰、蝴蝶梅、蒲公英。山坡上的灌木丛中枸杞、五味子结出了颗颗红艳艳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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