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褚刚左避右闪狼狈抵抗之际,突听菩提生徐徐念道:“人身之力,不外有二,发于腰胁现于手足,是为外;发于丹田走于经脉,是为内。以外引内,力可倍增,以内驭外,可敌龙象……”
褚刚听这话有些耳熟,猛然醒悟这正是龙象般若功中的词句。他心中一动,醒悟到这是菩提生在指点自己,以龙象般若破达龙的蛮力和外门硬功。虽然他修习此功时日尚短,但因龙象般若功源自释门,与褚刚以前练的武功也有些渊源,因此他已有点根基。如今危急之际,经菩提生梵音指点,顿有瞬间开悟之感。当下收勒心神,照着龙象般若功中记载的运功之法,代替了从小修习的大力金刚掌。
“运力之道,以内驭外,气走八脉,瑜珈可成……”随着菩提生诵经一般的喃喃念叨,褚刚掌势一变,或飘忽轻盈,或重逾泰山,似虚似实,令达龙无法再提前预判,连连被褚刚击中软肋,身形步伐渐渐混乱。
桑多玛见弟子陷入被动,显然是与菩提生的低语指点有关。他突然大声诵念起古教经文,以期压过菩提生的声音。不过菩提生的梵音听着虽低,却似有穿墙裂石之力,在桑多玛刺耳的啸叫声中,依旧清晰可辨。
褚刚早已将龙象般若功的口诀牢记于心,经菩提生指点,他渐渐领悟其中妙处,虽只是初窥门径,却已不是全靠蛮力和外门硬功的达龙可以抵挡。数招之后,只见褚刚原本轻灵飘忽的双掌突然变虚为实,将达龙击得倒飞数丈,口中有血丝隐然渗出,显然是被击伤了内腹。
桑多玛连忙示意弟子将达龙扶下察看伤势。褚刚虽然胜出,却也累得手足酸软,几乎虚脱。他连忙回头对菩提生一拜:“多谢大师指点,不然今日弟子便要给你老丢丑了。”二人本无师徒之实,不过经方才这一战,褚刚再称菩提生为师,就算是名符其实了。
“善哉!善哉!”菩提生宣了声佛号,叹道,“龙象般若功乃是佛门慈悲神通,岂可轻易伤人?看来你还未领会其中精妙啊!”
褚刚连忙拜道:“大师所言极是,弟子今后还需向大师多多请教。”
二人正在客气,一个身材高瘦的古教法师已愤然而出,遥指菩提生喝道:“在下桑多玛上师座下弟子巫豹,想领教你这位弟子的佛门神通。”
“等等!等等!”任天翔急忙越众而出,对桑多玛道:“不知上师这次带了多少弟子出门?”桑多玛疑惑道:“八人?怎么了?”
任天翔释然笑道:“幸亏上师只带来八个弟子,如果是带了八百个弟子出门,我看菩提生大师这辈子就不用干别的,专门替你教徒弟都怕忙不过来。”桑多玛老脸一红,沉声道:“你放心,本师不会以车轮战倚多为胜。方才劣徒已领教菩提生大师高足的神通,现在自该由本师亲自向菩提生大师请教。”说着上前两步,对菩提生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还差不多。”任天翔笑着退后几步,“两位都是各自教派的杰出代表,你们二位印证切磋,倒也符合彼此的身份。不过输了的一方千万莫恼羞成怒,率门下弟子报复啊!”
桑多玛一声冷哼:“你把本师看成了什么人?本师今日若败在菩提生手下,今后我白教门下弟子见到菩提生便都退避三舍。不过本师若侥幸赢了大师,不知大师又怎么说?”菩提生微微笑道:“贫僧若败在上师手下,立刻就离开沃罗西,绝不再踏足沃罗西半步。若贫僧能保持不败,只想与上师相互交流学习双方教派所长,以避其短。”
“好!一言为定!”桑多玛立刻与菩提生击掌为约,然后退开两步,双手合于胸前,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菩提生微微一笑,徐徐盘膝坐下,双目微阖,竟双手合十瞑目打坐。这不光令桑多玛愕然,就连任天翔等人也莫名其妙,都在心中暗问:难道他竟然要靠念经来御敌。
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桑多玛已一声轻叱,飞起一脚直踢菩提生面门。就听菩提生嘴里轻喝:“呔!”左掌平推而出,挡住了桑多玛飞来的一踢。几乎同时,桑多玛一掌如泰山压顶,击向菩提生头顶,却被对方翻起的右掌堪堪接住。桑多玛借力从菩提生头顶一翻而过,落在了数丈开外。他徐徐回过头,眼里神情凝重肃然,显然没想到竟有人盘膝打坐,也能挡住自己闪电一击。
桑多玛略一调息,突然飞腿踢向菩提生后心。就见菩提生脑后似乎也长有眼睛,双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到身后,倏然抓住了桑多玛飞来的脚腕。由于他出手的角度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双臂扭曲的角度完全反转了肩肘关节。桑多玛猝不及防,脚腕竟被抓了个正着。跟着菩提生顺其使力的方向往旁一带,就见桑多玛踉跄冲出数步,拼尽全力才勉强站稳。他惊骇莫名地回过头,失声问:“这是什么神通?”
“这是天竺瑜珈与中原佛门武功的巧妙结合。”菩提生微微笑道,“是由大唐高僧玄奘大师所创,贫僧将它称为龙象般若功。”
桑多玛一声冷哼,徐徐道:“果然有些名堂,值得本师请鬼神上身助阵。”说着双手合十,瞑目望天,念起了含混不清的咒语,片刻后就见他两眼翻白,浑身如筛糠一般抽搐颤抖,神情状若癫狂,真如有鬼神上身一般狰狞可怖(窃以为当是恐怖之误)。
“上师在请鬼神附体!”周围沃罗西武士在低声轻呼,纷纷拜倒在地,人人皆是诚惶诚恐。这时突见桑多玛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扑向菩提生,其迅疾无匹的身法,果然已不类真人。
“咄!”菩提生一声轻叱,手捏手印平推而出。桑多玛鬼魅般的身影似被无形之墙所阻,被迫退开了几步。他一声厉啸,心有不甘继续闪电扑上去,但每次都被菩提生大巧若拙的手印推开。在数次出手无果之后,桑多玛突然退开几步,如恶鬼半伏于地,跟着一声锐啸,身形如箭一般射向菩提生胸膛,由于速度太快,旁人已看不清他的身形和出手。
“呿!”随着菩提生的轻喝,二人身形交错而过。菩提生已改成了站姿,数丈外的桑多玛却是神情惨然,半晌方徐徐回头过,涩声问:“这是什么神通?竟能令鬼神也无法迫近半步?”
“是佛门密宗大手印,专镇各种妖邪。”菩提生微微笑道,“上师若有心要学,贫僧可以传你。贫僧对你请鬼附身的神通也很感兴趣,希望能与上师相互交流学习。”桑多玛紧盯着菩提生的眼眸,脸上渐渐泛起心领神会的微笑。对菩提生合十一拜,垂首道:“大师果然是佛门有道高僧,能与大师印证切磋,是本师的荣幸。”
二人相视一笑,颇有相见恨晚之感。一旁观战的霍希尔诺长松了口气,对二人笑道:“两位大师一位是我的贵客,一位是我的古教师傅,今能相互学习交流,携手合作,实乃我沃罗西之幸。”说着对随从一声高喝,“设宴,我要宴请两位大师!”
任天翔虽然不懂武功,但从二人的神情却已猜到了结果。显然菩提生比桑多玛技高一筹,不过为了笼络这位白教上师,菩提生不仅不提方才的胜负,还在众人面前给桑多玛留足了面子。桑多玛感激其宽宏大量,自然不好再刁难菩提生。见褚然等人都在低声打听方才赌斗的输赢胜负,任天翔对众人笑道:“大家不要再问输赢胜负了,菩提生大师不胜而令人折服,与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兵法最高境界,实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跟着大师沾光,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褚然恍然大悟,褚刚等人却依旧还有些疑惑。这时沃罗西武士已在空地中升起了几堆篝火,将随军带来的牛羊肉架到了篝火之上。那浓烈的肉香味,很快就在四周飘散开来。
霍希尔诺亲自宴请菩提生,并由桑多玛和李福喜等高级幕僚作陪。任天翔等人则由几个武士款待,双方虽然语言半通不通,但沃罗西人生性豪迈,加上有烈酒做媒,没多久便与褚刚等人勾肩搭背,亲如一家。
欢宴从黄昏直到深夜,任天翔虽然在应付着沃罗西武士的敬酒,心思却在远处霍希尔诺那边。就见菩提生虽然不沾腥荤,却也以茶做陪;少年老成的霍希尔诺一直神情凝重,虽在与菩提生和桑多玛等人饮宴,眉宇间却始终有一丝抹不去的忧色。酒宴未及半酣,便与菩提生和桑多玛躲进了大帐,帐外甚至留有几个精悍的沃罗西武士守卫。
月上中天之时,欢宴终于在不知不觉中结束。篝火只剩余烬,不少沃罗西武士酣然醉倒,竟在高原朔风中露天而卧,其不畏高寒的体质,令任天翔等人暗自咂舌。不过他们却不敢效法,老老实实在背风处扎下营帐,以抵御高原夜晚的酷寒。
任天翔与褚刚等人挤在一个营帐中,听着众人此起彼伏的鼾声,久不能寐。半夜时分,突见帐帘微启,一道灰影寂然无声地飘入帐中,在帐门边伏地而卧的两个昆仑奴毫无所觉,任天翔却坐了起来,悄声笑道:“我一直在等着大师呢。”“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小子,随我来。”菩提生悄然一笑,飘然出了营帐。任天翔刚起身要跟上去,却惊动了两个像黑豹一样警觉的昆仑奴。他连忙对二人示意:“我去方便,你们不用跟来。”说着蹑手蹑脚地出了大帐,尾随菩提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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