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宗,”柏姬泰的嗓音比地砖还要平板,“还有一名弃光魔使,麦特从没提到过他们。你真该跪在他面前谢谢他,伊兰,你们两个都是,这是他应得的。还有对泽凌也是一样。”
血液涌上奈妮薇的脸。他从没提到过……这个可恨透顶的男人!“我不会向麦特·考索恩道歉的,死也不会。”
艾玲达向伊兰倾过身体,碰了碰她的膝盖。“姐妹,我应该谨慎地对你说,”她的表情和声音都像一根石柱般谨慎,“如果这是真的,你们就对麦特·考索恩负有义,你和奈妮薇。而且根据我所见到的,你们现在让这个义更加沉重了。”
“义!”奈妮薇喊道。这两个家伙总是在谈论一些关于什么节义的蠢话。“我们不是艾伊尔人,艾玲达,麦特·考索恩是所有人脚底的一根刺。”
但伊兰却在点头:“我明白,你是对的,艾玲达,但我们必须怎么做?你要帮助我,姐妹。我不打算成为艾伊尔人,但我……我想让你因为我而骄傲。”
“我们不会道歉!”奈妮薇还在叫喊着。
“认识你就是我的骄傲。”艾玲达轻轻碰了碰伊兰的脸颊,“道歉是开始,但还不足以符合这个义。”
“你在听我说话吗?”奈妮薇问,“我说了,我——不——会——道歉!”
伊兰和艾玲达只是自顾自地交谈着,只有柏姬泰在看着奈妮薇,那个女人脸上的微笑几乎就要变成大笑了。奈妮薇用两只手揪着自己的辫子。她就知道,她们当初应该派汤姆和泽凌去的。
第22章 微小的牺牲
伊兰斜眼看了看这家旅店拱门上的招牌——一幅粗糙的画面上,一名女子拄着一根行路杖,正充满希望地向远方眺望。伊兰希望自己现在正躺在床上,而不是随着太阳一同爬起来,跑到这个地方。不过,即使她真的躺在床上,大概也睡不着。莫海拉广场上只有几辆吱嘎作响的牛车和驴车,还有一些顶着大篮子的女人正朝市场走去。一名独腿的乞丐拿着一口碗坐在这家旅店的一角,再过不久,广场上就会有很多这样的人了。伊兰给了他一个银币。以现在的物价,这足够让他吃上一个星期,但他只是将银币收进破烂的外衣里,用无牙的嘴向伊兰笑了笑,又继续坐在那里。天空还是灰色的,但阵阵热气已经扑面而来。今天早晨,伊兰觉得集中精神将炎热隔绝在意识外的技巧格外难以维持。
柏姬泰的宿醉感觉仍然残存在她的脑子里,如果她的医疗能力不那么弱就好了。她希望艾玲达和柏姬泰今天能查出一些关于贾西姆的信息,当然,她们都已经用幻像术进行了伪装。虽然贾西姆并不认识她们,但万事小心为妙。艾玲达并没有要求跟她一起来,甚至对她的这个建议感到惊讶,这让伊兰感到骄傲。艾玲达信任她,相信她不需要别人在后头监看着就会去做应该做的事。
伊兰叹了口气,将裙摆拉直,虽然这个动作实属多余。这身裙装的基色是蓝色和奶油色,装饰着一点奶油色的范达拉蕾丝。不过,这身衣服让她觉得有些……暴露。她唯一一次对于穿着当地风格服装有意见,是在她和奈妮薇搭乘海民船前往坦其克时,但艾博达的风格……她又叹了口气,她只是在拖延时间,艾玲达真应该来牵着她的手。
“我不会道歉的。”旁边的奈妮薇突然说道。她的两只手正紧抓着灰色的裙摆,瞪着流浪的女人旅店,仿佛魔格丁正等在里面。“不会的!”
“你真应该穿上一身白衣服。”伊兰嘟囔着,结果招来怀疑的一瞥。过了一会儿,伊兰又说道:“你说过那是葬礼的颜色。”奈妮薇满意地点点头。但这并不是伊兰的意思。如果她们甚至不能保持内部的和平,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为了解酒,今天早晨柏姬泰不得不喝下一剂苦药,因为奈妮薇说她并没有愤怒到能够导引的程度。她有些神经质地说葬礼的白色才是合适的颜色,坚持说她不会来,直到伊兰将她拉出她们的住所。从那时起,她至少声明了二十次她不会道歉。必须保持和平,但……“你答应了,奈妮薇,不,我不想再听你说什么我们在恐吓你。你答应了,所以不要再发牢骚了。”
奈妮薇显得有些慌乱,她的眼睛也因气恼而瞪大,其中还包含着一份强烈的怀疑。“发牢骚?”她咬着牙说,“我们需要对此再进行讨论,伊兰,这件事不需要这么急。这个主意之所以不会成功有一千个理由,不管麦特·考索恩是不是时轴,他就占了其中九百个原因。”
伊兰白了她一眼。“今天早晨你在茶里是不是放了世界上最苦的药草?”
因为气愤而瞪大的双眼变成无辜的大眼睛,不过奈妮薇的脸颊已经红了起来。伊兰推开旅店大门,奈妮薇跟在后面,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如果她在背后对她吐舌头,伊兰也绝不会感到惊讶。
烤面包的香气从厨房里飘出来,大厅里所有的百叶窗都打开了,一名脸颊丰满的女仆踮着脚尖站在一张高凳子上,正将窗户上一簇枯萎的常绿树枝拿下来。还有一些女仆在把昨晚为准备舞会而搬走的桌椅摆放回原位。这么早应该不会有客人来。一名瘦小的女孩穿着白围裙,正心不在焉地扫着地。如果她不总是那样撅着嘴,她应该是很漂亮的。想到昨晚的狂欢,现在这里整洁得让伊兰感到吃惊,不过她倒也想看看当时的景象。
“能带我去麦特大人的房间吗?”伊兰带着微笑问那名瘦女孩,同时给了她两个银角子。奈妮薇哼了一声,她握住钱包的手就像新鲜苹果的表皮那么紧,刚才她只给那名乞丐一个铜子儿。
再次让伊兰感到惊讶的是,那女孩只是沉着脸看着她们和那些钱币,嘴里嘟囔着什么“昨晚是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今天又是两位贵妇”,然后不情愿地为她们指示方向。伊兰本以为她会轻蔑地拒绝自己手里的钱币,但就在那女孩要转过身去时,她抓起那两个硬币,一声谢谢也不说,就把它们塞进衣领里,然后开始用扫帚使劲拍打地面。也许她是在衣领里缝了个口袋。
“看见了吗,”奈妮薇发着牢骚,“他的心思只是在那个年轻女人身上。你和我要向这种男人道歉?”
伊兰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上大厅后方的楼梯。如果奈妮薇不停止抱怨……像那个女孩说的一样,右手第一条走廊,然后是左边的最后一扇门。但在那扇门前,伊兰咬住下唇,犹豫了起来。
奈妮薇顿时喜形于色。“现在你知道这是个错误了,对不对?我们不是艾伊尔人,伊兰。我很喜欢那个女孩,虽然她总是对那把匕首爱不释手,但想想她说的话有多荒谬!这是不可能的,你一定也很清楚。”
“我们没有同意任何不可能的事情,奈妮薇。”伊兰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保持声音的坚定。艾玲达郑重提出的一些建议……她甚至建议让麦特抽她们鞭子!“我们同意的都是我们能做到的。”应该能够做到的。她开始用指节敲击那扇木门。这块门板上雕刻着一条鱼,一种带着条纹和长鼻吻的球状鱼类,所有这些门上都有不同的雕刻,其中大多数是鱼。没有人应答。
奈妮薇吐出憋在胸中的一口气。“也许他已经出去了,我们以后再来好了。”
“这么早就出去了?”伊兰还在敲门,“你说过,他能躺在床上的时候绝不会去别的地方。”房里仍然没有动静。
“伊兰,如果柏姬泰说的没错,那么麦特昨晚一定是被酒给淹没了。如果我们现在叫醒他,他不会感谢我们的。为什么我们不离开,然后——”
伊兰拉开门闩走了进去,奈妮薇长叹一声,跟在后面。这声叹息几乎能传回泰拉辛宫去了。
麦特·考索恩正躺在床铺的红色棉被上,一块折好的布巾盖住他的眼睛,枕头上还能看见从那块布巾上滴下来的水渍。房里虽然一尘不染,却不显得有多整洁。一只靴子立在盥洗架上——盥洗架!在那只靴子旁,白色洗脸盆里的水丝毫没动过。一面立镜歪歪斜斜地靠在旁边,似乎是被他撞倒在那里。满是皱褶的外衣扔在梯形的椅背上。除此之外,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不缺,包括那条他似乎永远也不会解开的黑色丝巾,以及另一只靴子。那个银狐狸头从他解开的衬衫中垂了下来。
这个徽章让伊兰的手指有些发痒。如果他真的已经烂醉如泥,那么也许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将这个徽章拿下来,伊兰很想弄清楚这东西是如何吸收至上力的。找出一切神秘物品的运作原理是件让她很痴迷的事情,而这个狐狸头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让她感到困惑的东西。
奈妮薇捉住她的袖子,向门口一摆头,无声地用唇形说了些什么,伊兰只能辨认出一句“睡着了”,奈妮薇大概又在央求她离开了。
“走开,尼瑞姆,”麦特忽然含混地说道,“我告诉过你,除了一个新的脑袋,我什么都不想要。轻轻关上门,否则我就把你的耳朵钉在门板上。”
奈妮薇吓了一跳,急忙要将伊兰朝门口拖去,但伊兰没有挪动半步。“我们不是尼瑞姆,麦特大人。”
麦特从枕头上抬起头,两只手将盖住眼睛的布巾掀开一点,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朦胧地看着她们。
奈妮薇笑了起来。显然,麦特这副可怜相让她感觉很愉快。伊兰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也有点想笑。她曾经有过一次喝醉的经验,那只是让她对其他所有被酒俘虏的人多了一份同情与怜悯。在意识深处,她能感觉到柏姬泰的头仍然像针刺般疼痛,这种感觉让她瞬间明白了,她当然不可能喜欢柏姬泰喝得酩酊大醉,无论什么原因。但她也绝对不想看到别人比她的护法有更好的酒量。这是个荒谬的想法,让她感到羞窘,不过也确实让她感到满意。
相似小说推荐
-
北境2:暗影徘徊 (格伦·库克) 简介: 在帝国西北边境的海岸线上,蜷缩着一座鲜为人知、终年严寒的小城。城郊,南北高陵之上,两座森森城堡相视而...
-
九州:暗月将临 (潘海天) 简介: 最光彩夺目的九州,带给每个人最初的震撼与感动! 假如你曾经梦想拯救世界,假如你曾经孤独而充满热血,假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