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着茶杯上方的蒸气,凯苏安忽然用闲聊般的愉快语气说道:“实际上,真正跑到我门槛上来的是洛根,他让我因此离开了我的玫瑰。呸!就算是一群绵羊的打斗也能把我从那些光明诅咒的植物旁边引开。如果你用了至上力,却让每根玫瑰枝上长出一万根刺……呸!我甚至考虑去立下号角狩猎者誓言。当然,九人议会不会允许的。嗯,追捕洛根的那几个月,我确实过得不错,但当我真的抓住他,将他押往塔瓦隆时,那和种玫瑰一样无趣。我绕了些路,想看看能找到些什么,也许能找到一个新护法。不过这对洛根来说既不公平,也太迟了。这时我听说了马瑞姆,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向沙戴亚策马飞奔。没有什么能比有导引能力的男人更让人兴奋了。”她的声音和目光突然变得严厉。“你们之中是不是有人参与了那个……邪恶的……就在艾伊尔战争之后?”
梅兰娜不禁流露出困惑的眼神,凯苏安的眼睛让她仿佛看到了断头台和刽子手的斧刃。“什么邪恶的?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而凯苏安的目光让安诺拉差点从床上跌下来。“艾伊尔战争?”她有些喘息地稳定着自己,“在那之后的几年里,我一直在努力让大联盟不仅是一个名字。”
梅兰娜饶富兴致地看着安诺拉。有许多灰宗姐妹在艾伊尔战争后从一个都城赶往另一个都城,徒劳地想要维持住对抗艾伊尔人的联盟。不过梅兰娜从来不知道安诺拉也是这些灰宗两仪师之一。那么安诺拉就不可能是这么差劲的谈判人。“我也一样。”梅兰娜说道。她尽力维持着庄重的神情。自从离开凯姆林来找兰德时起,她就没有多少尊严了,仅存的这一点尊严绝对不能丢弃。她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你所说的邪恶是指什么?凯苏安?”
那名灰发女人只是简单地一挥手,就好像她从没说过那个词一样。
片刻之间,梅兰娜怀疑凯苏安的脑子是不是坏了。她还没听说过有姐妹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大多数姐妹在余生将尽时都会选择隐退,远离只有两仪师才会知道的谋略与纷争,远离所有人。有谁能知道年迈体衰的两仪师会是什么模样?梅兰娜又看了看茶杯后面那双清澈、镇定的眼睛,立刻就知道自己错了。不管怎样,二十年前的邪恶,无论那是什么,其严重性肯定比不上这个世界现在所面对的问题。而且凯苏安仍然没有回答她最开始的问题。她要干什么?为什么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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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梅兰娜再次提问,房门打开了,碧拉和科鲁娜走了进来。珂丽勒·霍凡走在她们身后,似乎是在驱赶着她们。这名身材细瘦的黄宗两仪师有些男孩子气。她有着浓浓的黑眼眉和一头纯黑色的乱发,让她无论穿上多么典雅的衣装,都会流露出一种野性的感觉,更何况她总是穿着一身适合乡村舞蹈的衣裙,在袖子、胸衣和裙摆两侧都有大片绣花。现在屋子里几乎已经没有可以移动的空间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珂丽勒总是能从中看到有趣的地方,现在她脸上的微笑却似乎介于不相信和坦然大笑之间。科鲁娜的脸上冻结着傲慢,一双眼睛闪耀着怒意。碧拉则一脸恼怒,紧皱着眉头,前额堆积着皱纹,嘴唇抿得很紧。但当她们看见凯苏安时,表情全都变了,梅兰娜觉得那一定像是她的面前站着亚琳德·戴菲勒,或是瑟兰娜·麦西乌,或是玛瑞安姆·英·舍瑞德。她们的眼睛都突了起来,科鲁娜甚至吃惊得张大了嘴。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碧拉喘息着说。
凯苏安恼怒地哼了一声:“我早就听厌这句话了,下次我再听到哪个傻瓜这么说,我一定让她哀嚎一个星期。”安诺拉开始盯着自己软鞋的鞋尖。
“你绝对猜不到我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她们两个的。”珂丽勒用轻快的莫兰迪音调说。她敲了敲上翘的小鼻尖,每次她要说笑话,或者看到笑话时都会这么做。碧拉的脸颊开始红了起来,科鲁娜几乎红了脸。“碧拉在六名艾伊尔野人的监视下,柔顺得像只老鼠般坐在那里。她们粗鲁地告诉我,除非有索瑞林的命令,否则我不能带她走。哦,那个索瑞林真是个能让你做噩梦的老妖婆。结果我一直等到索瑞林和她的另一名学徒结束私人谈话,而那名学徒就是我们亲爱的科鲁娜。”
科鲁娜和碧拉努力躲避着对方的视线,她们的头发都要变成红色的了。就连戴吉安也在瞪着她们。
松懈的心情浪潮般涌过梅兰娜的身子,不必由她来解释那个该死的兰德是如何命令她们必须服从那些智者,以及那些智者是如何解释那道命令的了。她们当然不是真正的学徒,这跟课程毫无关系。那些野人中的野人怎么可能比两仪师知道得更多?智者们只是要弄清楚她们之间的关系。兰德在知道这件事时,只是大笑着——大笑!——说他不在乎智者们会怎么做,而且他希望她们都会是听话的学生。幸好这些也都不必由她来告诉凯苏安了。当然,她们之中没有人愿意低下头,尤其是科鲁娜。
但凯苏安并没有要求她们解释。“我想这里的局面应该是一团糟,”她冷冷地说,“却没想到会变成一堆废渣。来看看我是否已经把状况搞清楚了。你们这些反抗一名合法玉座的孩子们现在把你们和那个叫兰德的男孩捆在了一起;如果你们会听从那些艾伊尔女人的命令,我想你们应该也会听从他的命令。”她又冷哼了一声,那种厌恶的模样仿佛是嚼了满嘴的烂李子。然后她摇摇头,盯着自己的茶杯,又将目光定在碧拉和科鲁娜身上。“嗯,怎样才算是叛变?评议会可以处罚你们进行苦修,让你们从现在一直跪到末日战争,但她们只能将你们的头拿下来一次。其他人呢?还在艾伊尔人的帐篷里?我想,那些人应该都是忠于爱莉达的。她们也……承认自己是学徒了?她们不允许我们靠近那些帐篷,艾伊尔人似乎对两仪师没什么好感。”
“我不知道,凯苏安。”科鲁娜涨红的脸似乎就要燃烧起来了,“我们一直是被分开来的。”
梅兰娜睁大了眼睛,她从没听过科鲁娜用如此恭顺的语气说话。
碧拉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仿佛要迎接一个不愉快的任务。“爱莉达不是——”她激动地开口说道。
“爱莉达的野心太大,这是我的结论。”凯苏安打断了她的话。她猛地向前一倾身体,让坐在床上的梅兰娜和安诺拉不由得都向后退了一下。不过凯苏安看的不是她们。“她也许正在招来大祸,但她是玉座,由白塔评议会推举,完全符合白塔的法律。”
“如果爱莉达是合法的玉座,为什么你没有遵从她的命令返回白塔?”碧拉的双手僵在身侧,虽然没有握紧或摩搓裙摆,但还是因为太过刻意而泄露了她焦躁的心情。
“你们之中毕竟还有人有一点骨气。”凯苏安轻声笑了起来,但她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愉悦。她靠回到椅子里,吮了口茶。“现在坐下,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梅兰娜和安诺拉站起身,让出床上的位置。但科鲁娜只是站在原地,忧虑地盯着凯苏安。碧拉瞥了她的朋友一眼,摇摇头。珂丽勒转动着一双蓝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在咧嘴笑着。只有凯苏安似乎对这一切完全不在意。
“我听到的半数谣言,”凯苏安继续说道,“都是关于弃光魔使逃出封印的事情。这件事即使发生了也并不令人惊讶,但你们有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能够证明或反驳这种谣言的?”
过不了多久,梅兰娜已经很庆幸自己能继续坐着;过不了多久,她也明白了衣服通过洗衣房的轧干机时是什么感觉。凯苏安一直在提问,她的问题总是从一件事跳到另一件事,让人不知道待会儿要回答什么样的问题。珂丽勒除了偶尔笑出一两声,或者摇摇头之外,一句话也没说过。戴吉安则完全变成了一个木头人。梅兰娜、科鲁娜和碧拉则是处境最差的,安诺拉也没能幸免。每当贝丽兰的资政以为自己没事了时,凯苏安就会去榨取她的答案。
凯苏安想知道一切事情,从男孩兰德在艾伊尔人中的权威,到为什么会有海民的波涛长在城边的河道中泊船;从沐瑞是否真的死了,到那个男孩是否真的重新发现了穿行技巧,以及贝丽兰是否和兰德同床过,或者她是否有这样的企图。梅兰娜不知道凯苏安对这些问题预先有着什么样的答案,只有一次,当她得知埃拉娜已经约缚了兰德时,她的双唇顿时抿成一条细线,双眉紧锁的眼睛似乎要在墙上瞪出一个洞。尽管其他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厌恶,梅兰娜却想起自己刚才听到凯苏安说——她本来还想再找一名护法的。
她们的回答经常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但如果只说一句不知道,是不可能让凯苏安满意的。凯苏安要得到每一分每一毫的信息,包括被她们忽略在记忆角落里的也要通通挖出来。不过她们还是努力隐瞒了一点信息,实际上,大多数事情都是应该隐瞒的,但还是有些事情被凯苏安挖掘出来,结果让她们自己大吃一惊。连安诺拉也被挖出许多信息:几乎是从贝丽兰启程赶往北方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一直收到贝丽兰写给她的内容详细的信件。凯苏安一直在索取答案,却没有回答任何问题,这让梅兰娜很担心。她看到其他人的表情从顽固到戒备,再到开始为自己辩护,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也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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