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事情,菲儿在他的胸前发出声音,但他听不清楚菲儿在说什么,他很奇怪自己怎么没听到菲儿肋骨发出的吱嘎声。他一边咒骂自己,一边急忙松开菲儿,但还没等他道歉,菲儿的手指已经抓住了他的胡子。
“那么你是爱我的?”她轻声说,声音非常轻,非常温暖。她在微笑。“女人喜欢听这样的话,以正确的方式说出来。”她已经丢掉了扇子,空出的一只手从佩林的脸颊上滑了下来,指甲差点就抠出了血,但她有些喘息的笑声充满了热情,燃烧在她眼睛里的火焰和愤怒全无关系。“幸好你没有说你绝没有去看别的女人一眼,否则我会以为你已经瞎了。”
佩林惊讶得说不出话,惊讶得张不开口。兰德懂得女人,麦特懂得女人,但佩林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弄懂女人。菲儿有时像猎鹰,但她也像翠鸟,变化的速度永远比佩林想象得更快,而现在……那些刺鼻的气味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佩林熟悉的气味——属于菲儿的,纯粹、强烈、洁净。还有她的眼神,就像是收获季节的乡村女孩,当然,是性格如火的沙戴亚乡村女孩。
“至于说,你要躺在我的坟墓上,”菲儿继续说道,“如果你这样做,我保证我的灵魂一定会缠住你。你要哀悼我一段时间,然后你就要为你找一位新妻子,我希望,是一位令我满意的妻子。”她抚着他的胡子,轻声笑了出来。“你真的不太会照顾你自己,你知道的,我希望你答应我。”
最好不要咬牙。如果自己说不答应,她美妙的心情也许会立刻变成火焰风暴,那种变化的速度是他无法想象的。如果对她说自己会……根据她的气息判断,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光明般真实,但即使是马都住到了树上,佩林也不会相信这些话。最后佩林清了清喉咙:“我需要洗个澡,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肥皂了,现在我的气味一定像是从老畜栏里爬出来的。”
菲儿靠在他胸前,深吸一口气。“你的气味棒极了,就像你一样。”她用双手攀住了他的肩膀,“我觉得就像是……”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来。
“佩林,贝丽兰不在……抱歉,请原谅。”兰德来回挪动着脚步,完全没有转生真龙的样子。外面的走廊里站满了枪姬众。明将头探进门里,朝佩林笑了一下,又飞快地缩回门外。
菲儿安然自若地退到一旁,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没人能猜到她刚刚说了些什么,或者她正打算说些什么,不过,在她的脸颊上出现了两片发亮的红晕。“您真是好心,真龙大人,”她用冰冷的语气说道,“在这个时候突然来访,很抱歉没听到您的敲门声。”也许那两片红晕中所包含的,除了羞窘之外,还有恼怒。
兰德的脸也红了,他用手抓了抓头发:“贝丽兰不在宫里,她整夜都待在河中的那艘海民船上,直到我快走到贝丽兰的寝室时,安诺拉才告诉我的。”
佩林很努力地不让自己打哆嗦。他为什么要一直提到这个女人的名字?“你是不是想跟我谈些别的,兰德?”他希望自己的语气中强调的意味不是那么强烈,但他也希望兰德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没有看菲儿,但他的鼻子在小心翼翼地探测着空气。没有嫉妒,还没有,不过有许多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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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间,兰德只是盯着他——看穿他,在听着另外某些东西。佩林双手抱胸,不让自己发抖。
“我需要知道,”兰德最后说道,“你仍然不愿意统率攻击伊利安的军队吗?我必须知道,就是现在。”
“我不是将军。”佩林声音沙哑地说。在伊利安一定会有战斗发生。各种景象从他的脑海中逐一闪过。他的周围全都是人,斧头在他的手中飞舞,为他劈开一条路。然后是更多的人,无论他已经砍倒多少人,前面的人总是无穷无尽。在他的心中,一粒种子在萌发、成长,他不能再面对那些了,他不会了。“而且,我想我应该留在你身边。”明曾经这样说过,这是她看到的一个幻象中所表达的信息——有两次,佩林必须待在兰德身边,否则兰德就会遭遇灾难。杜麦的井也许是其中一次,但还有另外一次。
“我们全都必须冒险。”兰德的声音非常平静,也非常坚定。明又从门口探了探头,似乎是想走到兰德身边,但她最后瞥了菲儿一眼,还是留在了外面。
“兰德,那些两仪师……”聪明的人也许应该避开这个话题,但佩林从来就不被认为是个聪明人,“智者们一定是准备活剥了她们的皮,你不能让她们受到伤害,兰德。”门外的苏琳立刻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而佩林面前这个他以为很了解的男人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喘息。“我们全都要冒险。”兰德重复了一遍。
“我不会让她们被伤害的,兰德。”
冰冷的蓝眼睛盯着他。“你不会?”
“我不会。”佩林毫不退让地说道,“她们是囚犯,对我们已经没有威胁了,而且,她们是女人。”
“她们是两仪师。”兰德的声音像极了亚蓝在杜麦的井那时候。佩林几乎要窒息了。
“兰德……”
“我在做我必须做的事,佩林。”片刻之间,他又变成了原先的兰德。片刻之间,他看上去几乎疲倦得快要死去。但这个瞬间很快就过去了,他又变成了那个新的兰德,坚硬得能在钢铁上留下痕迹。“我不会伤害任何不应该伤害的两仪师,佩林,我不能有更多的承诺了。既然你不想带领那支军队,我可以把你放在别的地方,你在那个位置能够发挥同样好的作用。我只能让你休息一两天,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做我们要做的事。请原谅打扰了你,”他将手按在剑柄上,略微一鞠躬,“菲儿。”
佩林想要抓住他的手臂,但他已经走到了门外。没等佩林迈步,房门已经关上了。兰德已经不再是那个兰德了。一两天?光明在上,如果兰德不强迫他去军队聚集的马瑞多平原,那么又会要他去哪里?
“丈夫啊!”菲儿喘息着说,“你的勇气抵得上三个男人,但你的理智却像是个走路时要被牵着手的孩子。为什么男人只要有这么大的勇气,智力就会跟着下降?”
佩林气恼地哼了一声。他本来想说,有些女人明知道杀人犯在防备别人刺探自己,却还要冒冒失失去刺探那个杀人犯,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女人总是说自己比男人们更加理智,但佩林觉得自己几乎没看过这方面的实例。
“嗯,也许我并不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即使你有答案。”菲儿环抱住佩林的脖子,用喉音朝他笑了两声。“而且,我并不想让他破坏我们的气氛,我现在仍然觉得自己像是个收获季的乡下女孩……为什么你在笑?不要笑我,佩林·德·巴歇尔·艾巴亚!停下来,我说,你这个笨呆子!如果你不——”
结束她唠叨的办法就是吻她。在菲儿的怀抱里,佩林忘记了兰德、两仪师和战争,菲儿在的地方,就是家。
第7章 陷阱和机关
兰德握着真龙令牌,感觉着上面雕刻的龙纹和他掌心的苍鹭烙印相互摩擦。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上面的一条条纹路,如同自己的指尖从上面抚过去一样,但那却像是另外某个人的手。如果一刀将它割断,他会感觉到疼痛,但也仅此而已。他会继续前进。那会是其他人的疼痛。
他飘浮在虚空中,被未知的空旷所包围;阳极力充满了他,在冻碎钢铁的严寒和烧毁岩石的灼热中,要把他压成粉末,同时也将暗帝的污染压进他的骨骼。他有时会恐惧,这样的污染或许已经注入了他的灵魂。现在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觉得那么恶心、难受了,但感到更加恐惧。穿过火焰、寒冰和秽恶的洪流,他能够感受到生命,那是另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阳极力要毁灭他。充满他的阳极力为他带来无限的生命。它威胁着要埋葬他,同时又诱惑着他。为生存而战斗,为了避免被吞没而战斗,相比之下,纯粹的生命欢喜广阔得没有边际。即使在秽恶的纠缠中,它仍然是那样甜美。如果是洁净的,它又会是怎样?那是超出他想象的。他只想吸入更多,全部吸进来。
这样的诱惑是致命的,一次失足,导引的力量就会将他永远烧毁。一次失足,他的理智就会消失,也许连同他的肉体都会一并被摧毁,也许还有他周围的一切。这不是疯狂,是为了存在下去而努力战斗。就像被蒙住眼睛,走在空中的一根绳索上,下面是立满了尖树桩的深坑。但沐浴在如此纯粹的生命力之中,想到要放弃它,就像是想到世界将永远变成灰色。不是疯狂。
他的思绪随着他和阳极力的舞蹈飞速旋转,在虚空表面滑过。看着安诺拉盯着他的那种两仪师特有的目光,贝丽兰在玩什么把戏?她从没提到过她有两仪师资政。还有凯瑞安的其他那些两仪师,她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来?城外那些叛军,是什么让他们有胆量行军至此的?他们有什么意图?该如何阻止他们,或是利用他们?他已经开始擅长利用别人了,虽然有时他仍会对自己的想法觉得恶心。瑟瓦娜和沙度。鲁拉克已经向弑亲者之匕山脉派去了探子,但那些探子顶多也只能确定沙度的位置和行动方向。智者们能够刺探沙度的计划,但智者们不会这么做。瑟瓦娜身上还有许多疑团。伊兰和艾玲达。不,他不要想到她们,不要想到,不要。佩林和菲儿。菲儿真是个性格如火的女人,用猎鹰作为她的名字很适合她,她成为克拉瓦尔的近侍真的只是为了搜集证据吗?如果转生真龙陨落,她也会保护佩林吧!如果她认为有必要,她会为了保护佩林而攻击转生真龙,她的忠诚是对佩林的,不过她会为了实现这样的忠诚而自行决定应该怎么做。菲儿不是那种听丈夫的话的柔顺女子。佩林那双金眼里散发出来挑战和轻蔑,为什么他在两仪师的事情上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他在杜麦的井那里和科鲁娜一伙人打过不少交道,两仪师真的能在他身上动什么手脚吗?两仪师。兰德不自觉地摇摇头。绝不能再有了,绝对不能!信任就会遭到背叛,信任就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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