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6:雨燕之塔 (安德烈·斯帕克沃斯基)
- 类型:
- 作者:安德烈·斯帕克沃斯基
- 入库:05.29
“行了,我必须打断你了。”希瑞被自己冷静的语气吓了一跳,“我终于看清你的真面目了,霍斯珀恩。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是吗?”
“你们这些好斗的老公鸡,”她的语气依然平静,“一想到我和米希尔,鸡冠子都竖起来了。你们这些愚蠢的雄性生物,满脑子只想治好我们‘不正常’的怪病,把我们带回‘正途’。但你知道最恶心也最不正常的是什么吗?就是你们的想法本身!”
霍斯珀恩沉默地看着她,纤薄的嘴唇上挂着令人费解的微笑。
“我的想法,亲爱的法尔嘉,”过了一会儿,他说,“也许没那么得体,没那么漂亮,没那么……呸,反正算不上纯洁就是了。不过,看在诸神的分上,我的想法很符合天性。我的天性。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好感是出于某种……扭曲的好奇心,那你简直是在侮辱我。哈,如果你故意忽视,或是没察觉到自己摄人心魄的美丽——能让所有男人拜倒在裙下的美丽——那你也是在侮辱你自己。你那充满魔力的眼神……”
“听着,霍斯珀恩,”她打断道,“你是不是以为再甜言蜜语几句,我就会跟你上床?”
“真是敏锐。”他摊开双手,“我都词穷了。”
“那就让我帮帮你吧,”她催马紧走几步,扭头看着他,“因为我想说的话可多了。你喜欢我,我很荣幸。要是换个情形,再把你换成别人……哈!天知道我会不会答应他。可是你,霍斯珀恩先生,却对我毫无吸引力。你身上没有一丁点让我喜欢的地方。恰恰相反,你的一切都让我讨厌。你也必须承认,在这种前提下,上床才是违反天性的行为。”
霍斯珀恩大笑几声,驱马上前。他的黑母马昂首阔步,扬起优雅的头颅。希瑞在马鞍上扭动几下身子,拼命压下突然涌起的冲动——这奇怪而陌生的感觉正在她的下腹翻涌,还流窜到身体各处,让被衣料摩擦的皮肤刺痒难耐。我说的是实话,希瑞心想。见鬼,我又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他那匹马,那匹黑母马。不是他,是他的马……真他妈该死!不,不,不!就算不考虑米希尔的感受,只因为看到黑母马走路的样子,我就兴奋个不停,就向他屈服,那我真不如死了算了。
霍斯珀恩策马来到她身边,凝视着她的双眼,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他猛地拉住缰绳,让黑母马跺了跺脚,朝一边转过身子。他知道,希瑞心想,这老杂种知道我在想什么。
见鬼。我只是好奇而已!
“松针,”霍斯珀恩温柔地说着,靠近过来,伸出一只手,“钩到你头发上了。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可以帮你摘下来。我得补充一句,这并非源于不正常的欲望,只是出于对女性的尊重。”
他的触碰令她愉快,而这一反应并不让她吃惊。距做出决定的时刻还早得很,但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她开始计算自己的经期。叶妮芙教过她:事先就该做好冷静的打算,不然真等到干柴遇上烈火,脑子一热就什么都不在乎了,还会自然而然地忽视可能发生的后果。
霍斯珀恩看着她的眼睛,露出微笑,好像知道自己已占据了主动。要是他没这么老该多好,希瑞暗自叹了口气,他肯定年过三十了。
“碧玺。”霍斯珀恩温柔地碰了碰她的耳朵和耳环,“很漂亮,但只是碧玺而已。我会送你一副翡翠耳环。耀眼的绿色宝石更能映衬你的美貌,还有眼睛的颜色。”
“你听着,霍斯珀恩。”她大胆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我都会要求你先把耳环交上来。因为你这人太实际了,不单单是对坐骑。激情一夜过后,你肯定懒得记住我的名字。叫贝罗的狗,叫莫勒的猫,那个女孩叫啥来着?玛丽?哎呀,简直‘太夸张了’!”
“太对了。”他挤出一个微笑,“您果然连最热切的欲望都能冷却,我的冰雪女王。”
“谁叫我有个好老师?”
***
雾气消散了少许,但仍模糊不清,让人昏昏欲睡。但他们的睡意很快被叫喊和马蹄声打断。一群骑手钻出他们刚刚经过的橡木林。
二人的反应如此迅速又如此一致,就像一起演练了好几周。他们勒住缰绳,调转马头,身子贴近马鬃,立刻纵马疾驰,大声呼喊,腿夹马肚,催赶坐骑快跑。数根羽箭从他们头顶掠过,呼喊声、马蹄声和金属碰撞声也席卷而来。
“进森林!”霍斯珀恩喊道,“离开道路,进森林!进林子里去!”
他们突然转向,但速度不减。希瑞伏低身子,紧紧贴着马颈,因为抽打她的树枝随时可能将她扫落马下。她看到一支弩箭击中旁边的赤杨树,立时木屑飞溅。她尖叫着催马加速,唯恐另一支箭钉进她的脊背。霍斯珀恩紧跟在她身旁,突然发出一声古怪的呻吟。
他们在一条树沟旁勒住马,然后以更危险的速度冲下山坡,奔入一片刺木丛生的矮林。就在这时,霍斯珀恩滑下马鞍,摔进了灌木丛。黑母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甩动尾巴继续往前飞奔。希瑞没有丝毫犹豫,跳下马背,给了马屁股一巴掌,她的马立刻朝黑母马追去。希瑞扶起霍斯珀恩,两人一起钻进灌木丛深处。穿过一丛赤杨时,他俩脚下一绊,顺着山坡滚了下去,直到覆盖着高大蕨类的谷底才算停下。青苔和蘑菇减缓了二人坠落的速度。
坡顶上传来马蹄声。幸运的是,追兵在林间飞驰,只顾追逐两匹惊马,没人注意到跌落谷底的二人。
“他们是谁?”希瑞低声问道。她扭动身子,从霍斯珀恩身下钻出,抬手扒拉掉缠在头发间的蘑菇。“总督的手下?还是瓦恩哈根家族?”
“普通的强盗……”霍斯珀恩吐出几片树叶,“一群无赖……”
“那就告诉他们特赦的事。”她嘴里咬到了沙子,“向他们保证……”
“安静。他们会听到的。”
“嗬!嗬!这——边——!”声音从坡顶传来,“从左边绕过去!左——边——!”
“霍斯珀恩?”
“怎么?”
“你背上有血。”
“我知道。”他冷冷地回答,从衬衣前摆上撕下一块布,背对着她,“把这个塞到我衬衫下面。靠近左肩胛骨的位置……”
“你哪儿被射中了?我没看到箭杆……”
“是弹丸弩……专门发射铁弹丸,多半还有碎铁钉。别碰。伤口离脊椎骨很近……”
“见鬼。我该做什么?”
“保持安静。他们回来了。”
马蹄声一阵阵传来。有人吹了声口哨,还有人大喊一声,下命令掉头。希瑞竖起耳朵。
“他们走了。”她低声道,“他们放弃了。说明他们没抓到马。”
“那就好。”
“我们也没法抓住它们了。你能走路吗?”
“没这个必要了。”他笑了笑,露出手腕上一只看上去颇为廉价的护腕,“这东西是跟黑母马一起买的。它有魔力,那匹马从小就认它。像这样摩擦一下,就可以呼唤它了。黑母马会像听到声音一样跑回来。虽然眼下会花些时间,但它一定会回来的。加上一点点运气,你的马兴许也能跟回来。”
“如果不走运呢?你打算独自离开?”
“法尔嘉,”他的声音变得严肃,“我没法独自离开。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得帮我坐稳马鞍,我的脚趾已经没知觉了。我甚至可能失去意识。听着,这条山沟通向一道有溪流的山谷。沿着小溪去上游,一直往北走,带我去一个叫特加莫的镇子。我们在那儿能找到人取出我背上的铁弹丸。如果不这样,就算我不死,也会终身瘫痪。”
“那是最近的村镇?”
“不,最近的是妒火村,沿山谷往下游走大概二十里。但你不能去那儿。”
“为什么?”
“你绝对不能去。”他露出痛苦的表情,重复道,“不然死的就是你而不是我了。去了妒火村,你必死无疑。”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相信我。”
“你跟吉赛尔赫说过……”
“忘了吉赛尔赫吧。如果你想活下去,就把他们全忘了。”
“为什么?”
“留在我身边。我会遵守诺言的,我的冰雪女王。我会给你很多翡翠……挂满你的全身……”
“说真的,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
“说笑不需要分时候。”
霍斯珀恩突然抱住她,将她的双肩按在地上,伸手解她衬衫的纽扣。他直接省去了前戏,但也做得不紧不慢。
希瑞推开他的手。“现在也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她怒气冲冲地说。
“干这种事更不需要分时候。对我来说,现在最合适不过了。我刚刚说过,我伤到了脊椎。明天的麻烦只能明天再说了……你在干吗?哦,见鬼……”
这次她推得更加用力。太用力了。霍斯珀恩脸色发白,咬住嘴唇,发出痛苦的呻吟。
“对不起。但受伤的人就该老实躺着。”
“要能碰碰你的身子,我就不疼了。”
“该死的,快住手!”
“法尔嘉……我伤得这么厉害,就当可怜可怜我……”
“再不把你的脏手挪开,你会伤得更厉害。放手!”
“安静……那些强盗会听到的……你的皮肤就像绸缎……老天啊,你就答应我吧。”
唉,真该死,希瑞心想,我干吗这么看重这种事?其实我也很好奇。我有理由好奇。我的感情与此无关。我可以对他实际点儿,然后毫不犹豫地把他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