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摩芙玲提高了声音,雪瑞安、爱耐雅和麦瑞勒几乎也在同时问出相同的问题。
“艾伊尔荒漠。”
房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最后,卡琳亚说道:“这太荒谬了。”
史汪压抑住发怒的冲动,脸上露出一副她希望应该是抱歉的笑容。“也许。但当我还是见习生时,我曾读到过一些对艾伊尔的记述。吉塔拉·摩罗索认为一些艾伊尔智者有导引的能力。”吉塔拉是史汪还是见习生时的撰史者。“她曾经让我看过一本在图书馆角落里满布灰尘的古书,书中提到艾伊尔称自己为龙之人众,直到我开始思考兰德为何会消失无踪时才想到这件事。预言中说,‘提尔之岩永不陷落,除非龙之人众到来’,而最后攻陷提尔之岩的确实是艾伊尔人。由此,所有的谣言和传说都对上了。”
摩芙玲的眼睛似乎突然望向了别处。“我记得自己刚刚接受披肩时,曾经对那些智者进行过研究,如果那些是真的,确实会让人着迷。但艾伊尔人像拒绝其他所有人一样拒绝让两仪师进入荒漠,而且依我的理解,他们的智者显然有着某种法律或习俗,禁止她们与陌生人说话,这让我们几乎无法接近一名智者,去感觉她是否——”她忽然打了个哆嗦,然后紧盯着史汪和莉安,仿佛她刚才的失神完全是她们的错。“你是想用一根细草编成一个篮子,你看到的那本书可能是一个根本没见过艾伊尔的人写的。”
“很细的一根草。”卡琳亚说。
“那么是否应该派人去荒漠看看?”史汪努力地把这句话说成像是一个问题,而不是一个命令。她知道,如果不能另想办法,她的一切努力也许就白费了。平时,她还有能力控制自己不去在意炎热的天气,但现在她要牵着这些女人往前走,却又不能让她们发觉自己的头发正被她抓在手里,她开始觉得有点燥热难耐了。“我不认为艾伊尔人会伤害两仪师。”只要能及时证明自己两仪师的身份,就不会受到他们的伤害,史汪不认为艾伊尔会伤害她们,但这其中确实有危险。“而如果他在荒漠,艾伊尔人一定会知道的,不要忘记那些在提尔之岩的艾伊尔人。”
“也许。”波恩宁缓缓地说,“但荒漠非常辽阔,我们要派出多少人?”
“如果转生真龙在荒漠,”爱耐雅说,“我们遇到的第一个艾伊尔就会知道,而且他还会知道所有兰德·亚瑟在那里发生的事。如果兰德·亚瑟跳进海里,他发出的溅水声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都能听到。”
麦瑞勒露出微笑:“她应该是绿宗的,你们其余宗派的人顶多只能约缚一名护法,而两三名护法在艾伊尔了解到她是两仪师前会非常有用,我一直都想见见艾伊尔人。”在艾伊尔战争期间,麦瑞勒还是个初阶生,没有被允许离开白塔。当然,在那场战争中,任何两仪师都没做过治疗以外的事,三誓让她们只有在塔瓦隆,甚至也许是白塔本身受到攻击时才能反击。而艾伊尔人一直都没有渡过河界。
“不能是你,”雪瑞安对她说,“或者是任何这次会议的参与者。当你同意坐在这里的时候,你也同意了要负责处理我们将遇到的所有问题,不能因为你感到无聊就想出去闲逛,恐怕那里能遇到的惊喜比我们任何人所期望的都要多。”如果是在别的时候,雪瑞安能成为一位出色的玉座,但在这种情况,她有些过于强势和自信了。“但绿宗……是的,我也这么想,两名如何?”她的绿眼睛望向其他人。“选谁合适?”
“科鲁娜·奈齐曼?”爱耐雅说道。
然后又是波恩宁的声音,“碧拉·哈金?”其他人都点了点头。只有麦瑞勒气恼地耸了耸肩。这位两仪师没有撅起嘴唇,但也差不多了。
史汪再次感觉松了口气。她确定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兰德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如果他还在世界之脊和爱瑞斯洋之间的某个地方,谣言一定早已满天飞了。无论兰德在什么地方,沐瑞肯定会在他身边,一只手抓着他的项圈。科鲁娜和碧拉肯定愿意带信给沐瑞,她们两个一共有七名护法,完全可以保护她们免遭艾伊尔人杀害。
“我们不想再劳累你和莉安了,”雪瑞安继续说道,“我会请一名黄宗姐妹看顾你们,也许她能帮你们做些什么,至少可以让你们好受一些。我会为你们准备好房间,让你们休息。”
“如果要成为我们的眼线首领,”麦瑞勒热心地说,“你们一定要保持体力。”
“我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疲弱。”史汪表示反对,“否则我怎么能跟随你们走完将近两千里的路程?我在静断后的虚弱都已经过去了,相信我。”事实是她再次找到了一个力量的核心,她不想离开它,但她不能把事实说出来。所有这些关心的眼睛都盯着她和莉安,只是不包括卡琳亚的。光明啊!她们会让一名初阶生把我们赶到床上去睡觉的!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亚伦瓦随后走进房间。他是雪瑞安的护法,一名凯瑞安人,他个子不高,身材却非常苗条,尽管额角已经有了灰发,但面孔依然十分刚硬。他走路的姿势就像是一头豹。“东边有二十多个骑马的人。”他简洁地说道。
“不是白袍众,”卡琳亚说,“否则你应该不止是说这些。”
雪瑞安看了卡琳亚一眼,有许多两仪师会因为别人插进她们与她们的盖丁之间的对话而非常气恼。“我们不能允许他们离开,也许他们会把我们的位置泄露出去。能抓住他们吗,亚伦瓦?这样应该比杀死他们更好。”
“抓住或杀死他们都很难。”亚伦瓦回答,“麦晨说,他们都有武装,而且看上去是一些老兵,要有十倍于他们的年轻人才能打得过他们。”
摩芙玲恼怒地哼了一声:“我们必须做些什么,请原谅,雪瑞安。亚伦瓦,盖丁们能不能找一些身手敏捷的姐妹靠近他们,在他们身边编织风之力?”
护法微微摇头:“麦晨说,他们也许已经发现了一些放哨的护法。如果我们带一两位两仪师过去,他们一定会看见的。然而,现在他们正持续靠近中。”
交换惊讶眼神的不止是史汪和莉安,很少有人看得见隐藏的护法,即使是没穿上变色斗篷的护法。
“那么你们就按照最可行的办法行动。”雪瑞安说,“如果可能的话,就抓住他们,但绝不能让任何人逃脱,泄露我们的行踪。”
亚伦瓦单手放在剑柄上,还没有鞠完躬,另一个男人已经出现在他身边。那是一个长相宛如黑熊般的男人,高大魁梧,头发一直垂到肩上,光着上唇,下巴留着短胡须,那种流畅的护法步伐在他身上显得很奇怪。他朝麦瑞勒眨眨眼,那是他的两仪师。他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伊利安口音:“大多数骑手都被拦下了,但还是有一个闯了过来,即使我老妈表示反对我也会说,光看他一眼,我就知道他是加雷斯·布伦。”
史汪紧盯着他,瞬间手脚冰冷。有许多谣传都说,麦瑞勒和这名叫努何的护法以及她的另外两名护法结婚了,这个行动挑战了史汪知道的所有法律和习俗。而现在会想到这件事,可以说与她震惊的心神毫不协调。此时此刻,史汪觉得一根折断的桅杆正砸在她的头顶。加雷斯,在这里?不可能!这太疯狂了!那个男人绝不可能跟随他们一直来到这里……哦,是的,他能,他也会这样做,他就是那种人。这一路上,史汪一直告诉自己,之所以尽量不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因为必要的谨慎。爱莉达知道她们还没死,不论谣言怎么说,她都会不遗余力地追查她们,直到找到她们,或者是她自己倒台为止。史汪生气的是自己在最后一刻不得不向别人问路,这件事让她担忧得像是恐惧鲨鱼会反咬一口。她不认为爱莉达能找到阿特拉一个偏僻乡村里的一名铁匠,但这名铁匠在加雷斯眼里就像是一块涂上油彩的招牌。这是你自己愚蠢,不是吗?现在他过来了。
她清楚记得从前与加雷斯对峙时的情形,那时她不得不用强力让加雷斯在关于莫兰迪的事情上屈服于她。那感觉就像是折弯一根粗铁棍,或是压住一根硬弹簧,稍一放松,它立刻就会弹回来。为了让他能弯曲得够久,史汪当时只能将所有力量都施加上去,只能当众羞辱他。那时他被迫当着五十名贵族的面跪下来,请求史汪原谅。当时摩格丝已经让史汪感到难以应付了,她不能再让加雷斯有机会向摩格丝提出什么理由反对她的命令。想到当时她是在和爱莉达合作迫使摩格丝屈服,史汪就感觉有些奇怪。
史汪必须控制住自己,现在她已经陷入了混乱,总是在想一些无关的事情。集中精神,现在没时间胡思乱想了。“你们一定要赶走他,或者是杀掉他。”
这些话还没说完,史汪就知道自己铸了大错,她的态度太紧张了,就连护法们也盯着她看,还有那些两仪师……史汪以前从来不知道当自身与至上力无缘时被这些眼睛全力凝视的感觉是怎样的,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剥光了,就连脑子里的想法也被抽出来摆在她们面前。即使知道两仪师不会读心,她仍然想要在她们面前坦白自己所有的谎言和罪行,现在她只希望自己的脸不会像莉安那么红,眼睛不会像莉安瞪得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