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兰飞儿立刻打开了一个信道,信道的另一边是一个充满了白色丝绸壁挂和银饰的房间。“记住,我是你活下来的惟一希望,我的爱。”虽然称谓亲昵,但语调却非常冰冷,“有我在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有我在身边,你就能统治……现在与未来的一切。”微微拉起雪白的裙子,她迈步走进信道,信道立刻消失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兰德急忙放开阳极力,跑过去打开了门。
安奈拉绕过他向房里怀疑地望去,嘴里一边嘀咕着:“我以为也许是伊馨德……”她责备地看了兰德一眼,“枪之姐妹们到处找你,没人看见你回来了。”随后她摇了摇头,站直身体,她一直都尽量让自己显得更高一些。“部族首领们来和卡亚肯商议,”她严肃地说,“他们正等在下面。”
在柱廊那里等待兰德的是一群男人。天空依旧黑暗,但东方的山顶上已经出现了第一道曙光。不管这些男人是否对那两名枪姬众守卫感到不耐烦,他们仍旧被阴影覆盖的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沙度开始行动了。”汉一看到兰德,立刻就喊道,“还有雷恩、米雅各马、锡安德……所有部族都在行动!”
“是加入库莱丁,还是我?”兰德问。
“沙度正向章嘉隘口移动,”鲁拉克说,“其他部族的动向现在还无法确定。但他们在留下最基本的卫戍部队保护聚居地和牲口之后,都调集了所有枪矛。”
兰德只是点点头。他费了一番努力不让任何其他人指点他应该怎样做,但现在却得到这种下场。无论其他部族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库莱丁一定会计划进入凯瑞安。当他还待在鲁迪恩,等着其他部族加入的时候,沙度艾伊尔将开始对凯瑞安进行大肆破坏。这无疑是对兰德壮大的和平计划最有力的攻击。
“那么我们也向章嘉移动。”他最后说道。
“我们不能因为他要跨过龙墙而逮捕他。”鄂瑞的语气更像是警告。汉也悻悻然地说道:“如果有另一个部族加入他,他们就有能力把我们抓起来吊死,就像被扔在太阳底下的无足蛇蜥。”
“我要去查清情况,”兰德说,“如果我不能抓住库莱丁,我就要跟着他进入凯瑞安。举起枪矛,我们要在天亮时出发。”
部族首领们向前迈出一只脚,单手前伸,向他鞠了个躬,这是最正式的场合里才会用到的艾伊尔礼节。随后他们就离开了,只有汉说了一句:“直捣煞妖谷。”
第7章 启程
在早晨的阴霾中打了个哈欠,艾雯爬上她灰色母马的马鞍,灵巧地操纵着马缰,控制住不停蹦跳的薄雾。这匹马已经有几个星期没被骑过了,艾伊尔不仅是喜欢用自己的双腿奔跑,他们实际上总是在竭力避免骑乘牲畜。他们只会利用驮马和骡子运载货物。即使能有足够的木材制造货车,荒漠的地形也极不利于使用轮子,不止一名卖货郎有过翻车的教训。
她并不很向往这次漫漫西行。太阳现在还藏在山峰后面,只要它在空中出现,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空气的热度就会让人难以忍受;而等到日落时,也没有方便的帐篷可以立刻钻进去避寒了。她也不确定这身艾伊尔服装是否适合骑马旅行。她将披巾罩在头上,艾伊尔披巾遮挡阳光的能力让她感到吃惊,但她骑在马背上的时候如果不小心的话,她宽大的裙摆总是会很轻易地就会让大腿露出来。除了感到害羞之外,水泡也给她带来同样的困扰。一侧是太阳的炙烤,而另一侧……只不过是一个月没骑马,她的腿部皮肤应该没有变得太娇嫩,她希望没有,否则这可会是个艰辛的漫漫旅程。
在薄雾背上坐稳之后,艾雯发现艾密斯正看着她,便朝那位智者笑了笑。昨夜的那次长跑并不是她现在仍然困倦的原因,它只会让艾雯睡得更香。她昨晚发现了那些女人的梦。作为庆祝,她们在梦中喝了茶。那个梦境所在的地方是冷岩堡,太阳刚刚落山,种满庄稼的梯田里满是嬉戏的孩子,凉爽的微风沿着山谷一阵阵吹来。
当然,只是这样她应该还有时间睡觉。但在离开艾密斯的梦境时是那么兴奋,她没办法停下来,无论艾密斯给了她什么样的叮嘱。她的周围有着各种各样的梦境,虽然她只知道其中少数是谁的梦——麦兰在梦里正为一个婴儿哺乳;柏尔和她一个死去的丈夫在一起,他们两个仍然是一对黄发的年轻伴侣。她很小心地不让自己进入这些梦境。智者们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人入侵。而想到她们会对入侵者做些什么,艾雯总是不禁要打几个哆嗦。
兰德的梦是一个挑战,当然,也是一个她非常想去看看的梦。既然她现在能随意地在梦境间掠过,为什么不去智者们失败的地方试一试?但她在试着进入兰德的梦境时,就好像一头撞进了一堵什么都看不见的石墙。她知道石墙的另一面就是兰德的梦,而且她确信自己能找到一个办法钻过去。但她的所有努力都以无效而告终。一堵一无所有的墙。在解决掉这个问题之前,她会一直为此烦心下去。一旦她决心要做什么事情,她就会像一只獾一样,不达目的绝不放手。
她的周围是许多忙碌的奉义徒,他们正在把智者们的营帐装到骡背上。不久之后,将只有艾伊尔或是精于跟踪术的人才能辨别出这片硬土上曾经扎起过一片营地。周围的山坡上到处都有在做着同样事情的人们,城市里也是一片喧嚣。并不是所有人都要离开,但准备出发的人足有好几千。艾伊尔们在街道上集结,哈当的车队也在大广场上排好了队伍,车上装满了沐瑞挑选的物品。三辆巨桶形状的白色水车停在车队最后方,每辆车都由二十头骡子拉着。哈当自己的马车是队伍的打头车,形状像是一个架在车轮上的白色小房子。在房子后方有一道用来上下的阶梯,一根金属烟囱立在房顶上。那个身材魁梧、有着鹰钩鼻的商人今天穿着一身象牙色的丝绸衣服。当艾雯骑过他身边时,他向艾雯挥了挥他的扁帽子。那顶帽子和他的衣服完全不相称,正如同他那一双向外翘起的黑眼睛和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艾雯冷漠地别过头,哈当的梦黑暗而令人不悦,除此之外便是猥亵。他应该把脑袋泡在一桶蓝脊茶里,她忿忿地想。
接近枪姬众的居所时,她小心地让自己的马避开急匆匆跑过的奉义徒和安静地站在原地的骡子。让艾雯感到惊讶的是,那些为枪姬众们装运行李的人之中有一个穿的是黑袍,而不是白袍。从体型来看,她是一名女子。一个捆好的包袱压在她的背上,让她走起路来显得摇摇晃晃。薄雾走过她身边时,艾雯弯下身去,想看看兜帽里那名女子的相貌。她看见了伊馨德憔悴的面孔,汗水已经从她的脸颊上不住地滚落。她很高兴枪姬众没有任由她几乎裸体地走出,或把她派出室外,但让她穿上一身黑袍子确实是残酷了些。现在她已经汗水淋漓,等到阳光直接照在这身黑袍上时,她可能就难以活下来了。
不过,法达瑞斯麦的事情与艾雯无关。艾玲达曾经温和而坚决地这样对她说过。亚得凌和安奈拉在对她说到这个问题时就粗鲁许多。而一名身材精瘦、名叫苏琳的白发枪姬众曾经直接威胁过她,如果她干预枪姬众的事务,她会被揪住耳朵拖回到智者们那里去。她曾经努力说服艾玲达不要再称呼她为“两仪师”,但令人困扰的是,经过一番短暂的动摇之后,枪姬众们都开始只把她当成是智者们的另一个学徒。唔,现在除非她奉有智者的命令,否则连枪姬众居所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艾雯催赶着薄雾,让它快步跑过枪姬众的队伍。这并不是因为她已经认同了法达瑞斯麦的裁决,也不是因为她不安地感觉到那几个正在盯着她的枪姬众(毫无疑问,如果她们认定艾雯想要插手伊馨德的事,一定会长篇大论地教训她一番)。她这样做甚至不是因为对伊馨德的厌恶。她不想去回忆她对于这个女人的梦境曾瞥过的几眼,那之后不久,柯温蒂就把她叫醒了。伊馨德的梦里充满了对她自己的折磨和拷打,艾雯是带着恐惧的心情逃离那些梦的,而在她逃走时,她听见了一阵黑暗而邪恶的笑声。所以看到伊馨德憔悴的样子,艾雯丝毫也不感到奇怪。艾雯醒来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把正伸手摇她肩膀的柯温蒂吓了一跳。
兰德正站在枪姬众居所前的街道上,为了遮蔽强烈的阳光,他在头上戴着一顶束发巾。他身上的绣金蓝色丝绸外套完全是宫廷里才会有的装束,而他把胸前的扣子全都解开了,更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他的腰带上有了一个新带扣,是一个雕工精致的龙形钢扣。很显然的,他真的开始以为自己非常伟大了。他的身旁是他那匹名叫杰丁的斑点公马。现在他正和部族首领们与要留在鲁迪恩的艾伊尔贸易者谈论着什么。
杰辛·奈塔站在兰德背后,他背着他的竖琴,手里握着一头骡子的缰绳,那是他从哈当那里买的。他身上的衣服比兰德的还要华丽,银丝刺绣几乎盖住了那件衣服本来的黑色,在袖口和领口的位置都装饰着白色蕾丝,就连他及膝靴子上也装饰着白银雕刻。但是由无数彩色补丁拼成的走唱人斗篷却将华贵的气氛破坏殆尽。当然,走唱人全都是些奇怪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