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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Pi的奇幻漂流——BY:扬·马特尔


她重重地捶了一下那只野兽的头。那一下多重啊。那只野兽刚跑到坐板边上,便撞了上去,发出一声很尖锐的声音,同时它的前腿叉开,趴在了地上,我以为坐板或它的嘴或两者肯定碎了。鬣狗一瞬间便站了起来,身上的每一根毛都竖了起来,我的每一根头发也竖了起来,但是现在它的敌意已经不那么活跃。它退了回去。我欣喜若狂。“橘子汁”鼓舞人心的自我防卫让我的心里感到一阵喜悦。
喜悦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
成年雌性猩猩打不过成年雄性斑点鬣狗。这是根据经验总结出的明显事实。让动物学家们了解这一点吧。如果“橘子汁”是只雄猩猩,如果她在磅秤上和她在我心中的分量一样重,事情也许会不一样。但是尽管她因为生活在动物园里,所以吃得太多,身体肥胖,她也只有110磅重。雌猩猩的个头只有雄猩猩一半大。但这不仅仅是一个重量和蛮力的问题。“橘子汁”并非毫无防御能力。最终起决定作用的是态度和知识。以水果为食的动物对捕杀知道多少?它能从哪里学到该往哪儿咬,咬多狠,咬多久?猩猩也许高一些,也许有强壮灵巧的手臂和长长的犬齿,但是如果它不知道如何将这些当做武器使用,那么这些就没有用处。鬣狗只用嘴便能打败猿猴,因为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如何去得到。
鬣狗回来了。它跳到坐板上,在“橘子汁”还没来得及出手之前便抓住了她的手腕。“橘子汁”用另一只胳膊去打鬣狗的头,但是这一下只让那野兽恶毒地嗥叫起来。她想用嘴咬,但是鬣狗的速度更快。唉,“橘子汁”的防御缺乏精确性和连贯性。她的恐惧毫无用处,只妨碍了她。鬣狗放开她的手腕,很在行地咬住了她的脖子。
痛苦和恐惧让我说不出话来,我看着“橘子汁”徒劳地捶鬣狗,拽它的毛,同时她的喉咙被它的嘴紧紧地咬着。到了最后,她让我想到了我们自己:她写满恐惧的眼神,还有压抑的呜咽,都太像人类了。她努力想爬到油布上。鬣狗剧烈地摇晃着她。她从坐板上摔下来,摔到了船底,鬣狗也和她一起摔了下去。我听见声音,但是什么也没再看见。
下一个就是我。这一点非常清楚。我艰难地站了起来。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让我看不清。我已经不是在为我的家庭或是即将到来的死亡而哭泣了。我已经太麻木,想不到这些了。我哭是因为我实在太累了,该休息了。
我在油布上向前走去。船两端的油布尽管绷得很紧,但是中间却有些松;这一段能让我费力地颠着走三四步。我还得走到网和卷起来的油布旁边。在我当时的状况下,这就像一次艰苦的跋涉。当我把脚踏在中间横坐板上时,坚硬的坐板使我充满了生气,仿佛我踏上的是坚实的陆地。我让两只脚都站在坐板上,享受着稳稳站立的姿势。我感到头晕,但是既然死亡的时刻即将到来,这样的晕眩只让我更加感到一种恐惧的庄严。我把手抬到胸前——它们是我对付鬣狗的武器。它抬头看着我。它的嘴是红的。“橘子汁”躺在它身边,靠着死去的斑马。她的手臂张开着,短短的腿交叉着,稍稍转向一边。她看上去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猿猴基督。只是她没有头。她的头被咬掉了。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这样的景象让眼睛感到恐惧,让心灵感到难以忍受。在朝鬣狗扑过去之前,为了在最后的搏斗之前鼓起勇气,我低下了头。
在我的两腿之间,在坐板下面,我看见了理查德·帕克的脑袋。巨大的脑袋。恍惚之中,那只脑袋看上去有木星那么大。爪子就像几卷《大不列颠百科全书》。
我回到船头,倒了下来。
那个夜晚我是在谵妄的状态中度过的。我一直在想我是睡着了,梦见了一只老虎,现在正在醒来。
48
理查德·帕克的名字是一个笔误。一只黑豹在给孟加拉库尔纳区松达班以外的地方带来恐慌。它最近刚叼走了一个小女孩。人们只找到她的一只小手,手心有用散沫花汁画的图案,手上戴着几只塑料手镯。她是这只攫食的动物两个月来杀死的第七个人。而且它越来越大胆了。前一个受害者是一个男人,他大白天里在自己的田里遭到了袭击。那只野兽把他拖进森林里,吃了他的大半个头、右腿的肉和所有内脏。他的尸体被发现时,正挂在树杈上。那天夜里,村民在附近安排了一个人值班,希望当场捉住它,杀死它,但是它一直没有出现。林业部雇用了一个专业猎手。他在曾有两个人遭到袭击的河边的一棵树上搭了一个隐蔽的小平台。一只山羊被拴在河岸的一根柱子上。猎手守候了好几夜。他以为那只黑豹会是年老体弱的雄豹,牙齿都咬不动了,只能抓像人这样容易抓的猎物。但是,一天夜里,走到空地上来的是一只漂亮的老虎。一只带着一只小虎崽的雌虎。山羊咩咩地叫了起来。奇怪的是,那只看上去大约三个月大的小虎崽却没有理睬山羊。它快步跑到水边,迫不及待地喝起水来。虎妈妈也和它一样。和饥饿相比,干渴更为急迫。老虎解渴之后才转向山羊,想要吃饱肚子。猎手有两支枪:一支装的是真正的子弹,另一支装的是麻醉镖。这只动物不是吃人的豹子,但是她靠人类居住的地方太近了,可能会给村民造成威胁,尤其是她带着一只小虎崽。他拿起了那支装了麻醉镖的枪。就在老虎准备扑倒山羊的时候,他开枪了。老虎用后腿直立起来,吼叫着跑走了。但是麻醉镖并不像一杯好茶一样让人慢慢入睡;而是像一瓶烈酒一样让人很快丧失知觉。老虎的突然动作使麻醉剂更快地起了作用。猎手用无线电通知了自己的助手。他们在离小河200码的地方发现了老虎。她还有知觉。她的后腿已经不能动弹,前腿摇摇晃晃地站不稳。猎手们靠近时,她想逃走,但是却无法动弹。她转身面对着他们,抬起一只爪子,想要杀死他们。这个动作只是让她失去了平衡。她倒了下去,本地治里动物园有了两只新来的老虎。小虎崽在附近的灌木丛里被发现了,它正害怕得喵喵直叫。那个叫理查德·帕克的猎手空手把他抱了起来。他记得他曾急急忙忙地跑到河边去喝水,于是给他起了一个教名叫“口渴”。但是豪拉火车站的运货员显然是个又糊涂又勤勉的人。我们收到的所有有关小虎崽的文件上都清楚地写着他的名字是理查德·帕克,猎手名叫口渴,而他的姓氏不详。父亲因为这弄混淆的名字咯咯咯地笑了好一阵子,而理查德·帕克的名字便这么用了下来。
我不知道那位口渴·不详先生有没有捉到那只吃人的黑豹。
49
早晨,我无法动弹。虚弱的身体将我钉在了油布上。每一次思考都让我筋疲力尽。我让自己专心于正确的思考。最后,几个想法就像穿越沙漠的一队骆驼一样,慢慢地聚到了一起。
这一天就像前一天一样,空气温暖,阴云密布,云很低,风很轻。这是一个想法。船在轻轻地摇晃,这是另一个想法。
我第一次想到了食物。三天来我没有喝一滴水,没有吃一口东西,没有睡一分钟。显然这就是我为什么如此虚弱的原因。这一发现让我有了一点儿力气。
理查德·帕克还在船上。实际上,他就在我下面。这样一件事情还需要经过确认才能相信是真的,真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我在仔细考虑了很久以后,在对心里的不同想法和观点做了评估以后,才得出结论:这不是一个梦,不是一个错觉,不是一个错误的记忆,不是一个幻觉,也不是任何其他不真实的东西,而是我在虚弱和非常焦虑的状态下看见的一件实实在在的真实的事情。一旦我感到自己好一些了,可以去调查了,我就会去证实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两天半以来,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在这条26英尺长的救生艇上有一只450磅重的孟加拉虎,这个谜题等我以后更有力气的时候一定要努力解开。按比例算,这样的事迹肯定使理查德·帕克成了航海史上最大的偷渡者。从鼻尖算到尾巴尖,他的身体占据了船长的三分之一。
你也许认为那一刻我丧失了所有的希望。的确如此。正因为如此,我振作了起来,感到好多了。我们常常在体育比赛中看到这样的情形,难道不是吗?网球赛的挑战者开始的时候很强壮,但是在比赛中很快便失去了信心。上届冠军连连得分。但是在最后一局,当挑战者已经没有什么好输的时候,他又开始变得放松,大胆,无忧无虑。突然,他开始猛烈拼杀,冠军必须打得非常艰苦才能得到那最后的几分。我也是一样。对付一只鬣狗似乎还有一点点儿可能性,但是理查德·帕克显然比我强壮多了,我甚至都不值得去担心。船上有一只老虎,我完了。既然这一点已经注定了,为什么不为我干渴的喉咙做点儿什么呢?
我相信那天早晨救了我的命的就是这件事,就是我真的快要渴死了这件事。这个词已经跳进了我的头脑里,我再也不能想任何别的事,似乎这个词本身是咸的,我越想越糟。我听说对空气的渴望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胜过了对水的渴望。我说,这种对空气的渴望只有几分钟。几分钟以后你就死了,窒息的不舒服感觉消失了。而干渴却是一件长期的事。瞧:十字架上的耶稣因窒息而死,但是他惟一的抱怨是太渴了。如果干渴如此累人,甚至上帝的化身都因此而抱怨,那么想想看这对一个普通人的影响吧。这足以让我疯得胡言乱语。我从不知道还有比嘴里这种腐臭的味道和面糊似的感觉,喉咙后面无法忍受的压迫感,还有血液正变成黏稠的糖浆,几乎无法流动的感觉更糟糕的肉体折磨。的确,相比之下,老虎根本算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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