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
她……
所以,老张这第三次的征伐,便已经变了味道了。
尤其是当年轻的蛮王看着眼前那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万机卫和木甲机关兽的时候,这位年轻的王的心中,当真是犹如被一柄重锤给狠狠击打了一下一般。
“杀!!!”
一声声的怒吼,一次次地反扑,每当手中的刀被高举于头顶,却只能看到自己的兄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血泊之中,任由眼前的恶对其践踏,任由眼前的恨对其凌辱。
狼行骑军……
年轻的蛮王最引以为傲的资本,却因这场突如其来的恶,而变为了她心中最无法去割舍掉的脆弱。
当漫天遍野的狼行骑军开始为了活下去而反扑,年轻的蛮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同族的兄弟姊妹化为一片血雾。
只余下因惯性而继续奔袭的姿态,只余下漫山遍野不断哀鸣的思想……
只余下……
因杀戮而成为春泥的尸骨,因愤恨而化为涓水的残骸。
而造成这般噩梦的根源,却只是那个所谓的手下败将,只是那个所谓的只会临阵脱逃的懦夫。
万机神宫!!!
当因恨而遁入疯狂的老张开始朝着逐鹿进发,当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因心中的懊恼而陷入癫狂,当深渊的低语在他的耳边不断呢喃,整场战事都已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年轻的蛮王压根儿就不可能想到,仅仅只是几个月的工夫,这人王氏族的战斗力,竟然能以一种极为夸张的姿态是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哪怕此时的风暴早已散去,哪怕此时的雪女一族早已准备重新回到那座圣山之中,可是当那数以千计的万机卫重新踏入逐鹿之地的时候,年轻的蛮王这才知道,她所犯下的错,是多么的离谱了。
可以说,这一次的杀戮,同样也是单方面的,只不过与第一次逐鹿战争不同的是,第一次的失败方是老人王,而这一次的失败方,却是蛮王和法王。
即便是为此而重新唤醒了神选者,即便这些重新汇聚的风暴开始再度被投入到了战局之中,可是当这些被深渊的力量所加持过的万机卫踏过风暴的时候,没人会相信,这近乎于天下无敌般存在的神选者,竟也有被万机卫给生生活撕的局面出现。
是的,活撕!!!
当锋利的触须是直接刺破了神选者的胸膛,然后肆意地开始蚕食起风暴的力量,这样的场面,当真是将年轻的蛮王给吓得不轻。
而现如今的神选者都已是此般的狼狈模样了,更别说在身型的较量上本就不怎么占优势的狼王骑军了。
一时间,杀戮如同浪潮一般,是彻底地席卷了整片逐鹿之地。
至死……
方休!!!
一个……
不留……
而就在局势已经变得极为混乱的当下,它的出现,更是将这死亡的丧钟给提前拨弄了一番。
于群魔饕餮之际,于深渊降临之时,于无尽的悲愤都已具象化,于无穷的痛苦都已成现实,它,这架世间独一无二的渡鸦,就宛若一尊杀神。
孤独的身影……
凌厉的果决……
以及……
不可动摇的杀心!!!
高举起手中的剑,然后任由世间的雷霆劈在剑刃之处,而自己却丝毫没有伤及根本。
于此,那些依旧将希望寄托于神选者身上的雪女一族和法王氏族这才明白,万机神宫已然是找到了对抗天罚的办法了,只不过不等到他们将眼前所见的一切消化干净呢,那漫天遍野的木甲机关兽便已然杀至眼前了。
本就锋利的尖牙,就这般贯穿了每个人的双肋,然后在对方未死之际,便又去寻找新的目标了。
如此反复,就如同一台永远都不会停下的机器。
而对于它来讲,对于那台架一无二的渡鸦来讲,它的杀伐,更是果断,也更是干净利落。
甚至利落到连其身影都看不到,其身后便已能出现大面积的残值和断臂了,那宛若一扇巨大的蒲叶,就这般肆意地飞舞在蛮王的引以为傲的狼行骑军的头顶。
手起刀落……
人头落地!!!
至此在这个世间,在这段历史下,它的名字,便被时间所铭刻到了潺潺不断的涓流之中了。
它,乃万机神宫的真正奥妙所在,是所有渡鸦的王,是所有万机卫的新主人,更是继续默默守护万机神宫的守门人,它的名字,叫‘零’!
可是,真正摧毁蛮王信心的,却并不是零,真正从根本上摧毁了蛮王信心的,乃是那群黑压压如群山压境的万机卫,更准确地讲,是正在现实与虚妄之间不断挣扎着的万机卫。
当那数以千计的万机卫是冲破了迷雾,当那些滋生在万机卫身后的触须开始毫无章法地在朝着身下的狼行骑军发起攻势,当越来越多的触须是从那些万机卫的身躯之上肆意生长,年轻的蛮王突然觉得,此时与自己为敌的,早已不再是什么人王氏族了,此时与自己一战的人,早已不再算得上是故人了。
深渊……
终于,逐鹿的浓雾彻底消散,而等到空中的阳光再次倾撒大地的时候,这里的一切早已没了往日的模样。
本就贫瘠的山野,此时早已被各族将士们的尸骨铺满,而那些从身体内所流出的鲜血,更是将这片古老的土地给染得通红,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息,将整片天空都染得是一股腥臭。
试不曾敢想,有朝一日,双眼竟然会被鲜血的气息而刺激的无法睁开……
试不曾敢想,有朝一日,牙关竟然会被眼前的事物而惊吓的不断打颤……
试不曾敢想,有朝一日,四肢竟然会被面前的景象而震惊的无法行走……
试不曾敢想,有朝一日,大脑竟然会被身临的恐惧而害怕的无法思考……
试不曾敢想,有朝一日,这末日的景象,就这般悄无声息的降临……
遍地浮骨……
满目疮痍……
以及……
被利刃锁定了咽喉的王……
“听说……你是……王???”
看着脚下的蛮王,零是想也不想地便高举手中的剑刃,是一剑刺穿了蛮王的胸膛。
第七百零六章 我欲成人(6)
失控……
是的,如果是真要去寻求到某一个词缀来去形容当年的这场残酷战争,那么这思来想去之后,唯有失控二字,才配得上吧。
当深渊的低语在耳边不断回响,当末日景象在心底不断涌现,当高举着屠刀的双手肆意挥下的时候,殊不知,这个本就破碎的大地,更加嶙峋。
当锋利的刃是直接刺穿了蛮王的心……
当猩红的血是直接挥洒出一道优雅的红……
当殷红的印记是在这瞬间沾满了零的面庞……
当本应恪守秩序的渡鸦是初尝了这来自杀戮的快感……
一切,都将在此而失去控制!!!
不再有所谓的道义,亦不再有所谓的规矩,有的便只余下疯狂的杀戮,以及被鲜血所滋养的疯狂。
而对于零来讲,对于这位替老张统帅着近千万机卫的渡鸦之王来讲,它终究还是在其一次又一次的杀戮当中,逐渐沉沦,逐渐失控,逐渐丧失了本性。
硕大的触须是直接冲破了零的背甲,碎掉的背甲就好似斑驳的黄土,是一点一点地脱落,最终所暴露于世间上的,便唯有那犹如血肉一般的组织,不断地翻涌,不断地蠕动,不断地在进化之中衍生出更多新的触须。
最终,再这样的变化之下,零的整个身躯,就宛若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一般,于战场之中来回席卷,而所经之处血雾喷张,不留活口。
至于零本身,则在这不断地杀伐之中逐渐疯狂,逐渐地让自身化为了惩戒世间万恶的影子。
甚至连它的语言,也都变了味道。
不再是万机神宫所提前预设好的古老语言,也不再是那吱吱呜呜的机械声响……
“(深渊语):Ma-Tashi,Ho-Lawana RoZala!!!(灾厄扩散,门扉开启!!!)”
这是源自于世间之恶的语言,是源自于万物之恨的语言,这样的语言,是那般的恶毒,是那般的令人心生恐惧。
除了杀,便剩杀!
除了死,唯有死!
在被深渊所腐化了的零的面前,任何的生者都已不配存活于这个古老的人间之上了,而那些忠诚追随着它的万机卫和木甲机关兽,也都尽数被眼前的这股深渊之力所严重腐化,无数根触须就这般的在这些本应不具备生命的机械上得以滋生出来。
可怜的蛮王就这般的死在了零的剑下,更确切地讲,是死在了深渊的利刃之下,而她自始都不敢相信,这杀害了她的,已不再是她自己所认为的老对手了。
当零背部所滋生出来的一根触须是瞬间踩碎了蛮王腰上的那个古老的号角的时候,这场屠杀,终究是被历史所拉开了帷幕。
人们开始纷纷四散逃离,不管这会儿逃离的人是隶属于哪个氏族,也不管这逃离的人究竟信奉着哪位先祖,总之当零的深渊大军开始无差别的进攻人类的时候,这场本应只属于两族之间的战争,便变了味道了。
夫人……
而对于老张来讲,当零开始失控,当他眼前的这些万机卫和木甲机关兽开始不受他操控的时候,他便已经清楚,自己是亲手打开了那扇紧闭的门,打开了那扇通向地狱深渊的大门。
不过有一说一,即便老张对于眼前的蛮王氏族和法王氏族是心存恨意的,可是当他亲眼的看到失控的零开始无目标无规则的肆意屠杀的时候,他心底那仅存着的人性还是将他一把从仇恨的深渊中给拽回到了现实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