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了解这座城市的一切是我的分内之事。而且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助你。”
“我叔叔把你的名字给了我——”
狐狸又笑了笑,但未置一词。
“我需要找到一个人——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抢先一步赶过去,以逸待劳。”埃齐奥说。
“你要找的是谁?”
“弗朗西斯科·德·帕齐。”
“看来是个大猎物,”狐狸神情严肃,“也许我真的可以帮助你。”他思索了片刻,又说:“我听说最近有些罗马来客在码头下了船。他们来这儿是为了参加一场他们认为的机密会议,但他们并不了解我,更不明白我就是这座城市的耳目。那场会议的主持者正是你要找的人。”
“会议会在何时举行?”
“今晚!”狐狸又笑了起来,“别担心,埃齐奥——这不是什么命运。如果你没能找到我,我就会派人去接你——不过测试本身还是很有趣的。很少有人能成功找到我。”
“你是说,是你安排科拉丁来找我的?”
“请原谅我对制造戏剧化场合的爱好,但也必须确定没人跟踪你。他是个年轻人,因此这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测试。你看,我也许安排了他来找你,但他并不知道我的真正用意。他还以为我只是在替他挑选目标而已!”他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也更冷酷,“现在你得想办法探听这场会议,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他看了看天色。“太阳就快落山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而赶过去的最短路线就是屋顶。跟我来!”
他二话不说,转身开始攀爬墙壁,动作快得连埃齐奥都很难跟上。他们在红色瓦片铺就的屋顶飞奔,在日落余晖中跃过街道上空,轻灵如猫,步履像奔跑的狐狸那样无声无息,朝着城市的西北方接近,直到视野中出现新圣母玛利亚大教堂的正墙为止。狐狸停下了脚步。埃齐奥在几秒之后赶到,但他在喘息之余发现,狐狸尽管比他年长不少,却显然游刃有余。
“你有个好老师。”狐狸说。埃齐奥有种强烈的感觉:只要愿意,他这位新朋友就能轻易地甩掉他。这让他涌起了继续磨砺技艺的决心。但眼下并非赛跑的好时机。
“弗朗西斯科先生会在这儿召开他的会议。”狐狸指着下面。
“在教堂里?”
“在教堂下。来吧!”
在这个时间,教堂前方的广场空无一人。狐狸跳下屋顶,以优雅的蹲姿落地,而埃齐奥也有样学样。他们绕过广场和教堂侧面,最后来到教堂墙上的一道侧门那里。狐狸催促埃齐奥走进去,门里便是鲁切拉伊礼拜堂。狐狸在礼拜堂中央的青铜坟墓那里停了下来。“这下面是个遍布整座城市地下墓穴网络。我发现它对我的工作很有帮助,可惜我没法独享它的好处。知道这个秘密,同时又能走明白下面那些路的人并不多,但弗朗西斯科·德·帕齐正是其中之一。他和那些罗马来客的会议就在下面举行。这儿是通向会议场所的最近的入口,但你只能自己找过去了。下去以后,往右五十码就是一座礼拜堂,它是废弃的地下室的一部分。千万小心,声音在下面传得很远。而且那儿很昏暗,所以先让你的眼睛熟悉那儿的光线吧——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循着礼拜堂的灯光找过去了。”
他把手伸向坟墓基座上的一处圆形凸饰,按了下去。在他脚边,有块看似牢固的石板翻向下方,露出一段石阶。他站到一旁。“祝你好运,埃齐奥。”
“你不来吗?”
“没这个必要。而且就算有我这样的身手,两个人发出的噪音还是比一个人大。我就在这儿等你。好了,去吧!”
进入地下以后,埃齐奥在通向右方的潮湿石廊里摸索着前进。一路上还算顺利,因为走廊很狭窄,他的双手能摸到两侧的墙壁,而且他的脚下是潮湿的泥土地面,走起路来悄无声息。通道时不时会出现分岔,只不过他不是看到的,而是触摸出来的:出现岔路时,他的手碰到的就不再是墙壁,而是空气。在这下面迷路将会是一场噩梦,因为没有人能再走出来。某种窸窸窣窣的动静起先吓了他一跳,直到他意识到,那些只是老鼠窜过的声音而已,虽然其中一只爬过他脚背的时候,他几乎忍不住叫出声来。墙上的壁龛里,他依稀瞥见多年前埋葬在此的尸体,那些颅骨包裹在蛛网里——这座地下墓穴给人一种原始而可怕的感觉,埃齐奥只能努力压下心中涌现的惊慌。
最后他看到了前方的昏暗光线,于是放慢脚步,朝它走去。他始终藏身在阴影里,一直来到能听清前方那五人交谈的位置:狭小而古老的礼拜堂的灯光照亮了他们的侧影。
他立刻认出了弗朗西斯科——埃齐奥看到,他矮小瘦削的身影正朝两个剃光头发的陌生牧师鞠躬。较为年长的那个正以浓重的鼻音做着祈福祷告:“愿全能的上帝,圣父、圣子与圣灵赐福于你,直到永远……”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这时埃齐奥认出了他:他是斯蒂法诺·达·巴科诺尼,弗朗西斯科的叔叔雅各布的书记。雅各布本人就站在他身边。
“感谢您,神父。”祈福结束后,弗朗西斯科说。他站直身子,对站在牧师们身旁的另一个人说:“贝尔纳多,开始你的汇报吧。”
“一切都准备就绪。我们的手里有剑、棍、斧、弓和弩。”
“干这种活儿的时候,普通的匕首才是最好的。”那个年轻牧师插嘴道。
“这取决于具体情况,安东尼奥。”弗朗西斯科说。
“毒药也不错,”年轻牧师续道,“不过这没关系,只要他能死掉就行。他毁了我的出生地和唯一的家园沃尔泰拉,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他。”
“冷静点儿,”那个名叫贝尔纳多的人说,“我们的动机已经足够了。多亏了西斯笃教皇,现在我们连手段也有了。”
“的确,巴隆切里先生,”安东尼奥答道,“但这件事得到了他的认可吗?”
在礼拜堂后方,灯光也无法照亮的深沉阴影里,传来一个声音:“他认可了我们的行动,但‘前提是不能杀死任何人’。”
发话者走进灯光里,埃齐奥认出了那个身穿深红色蒙头斗篷的身影,虽然他的脸大半都被兜帽的阴影遮盖,只能看到挂着冷笑的嘴唇。这就是罗马来客里最有权势的那位:罗德里戈·博尔吉亚,那个西班牙人!
其他密谋者露出同样心照不宣的微笑。他们都知道,真正控制着教皇的正是面前的这位红衣主教。不过自然了,罗马教皇肯定不能公开纵容流血的行为。
“能办成这件事的确很好,”弗朗西斯科说,“我们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挫折。只不过,在大教堂杀死他们会让我们受到严厉的谴责。”
“这是我们最后且仅有的选择,”罗德里戈威严地说,“而且我们的动机是正当的:我们是在执行上帝的意志,为佛罗伦萨摆脱这些渣滓。另外,等我们控制这座城市以后,那些人想怎么谴责我们都行——如果他们有那个胆子的话!”
“他们的计划总是在变,”贝尔纳多·巴隆切里说,“我甚至被迫找人去拜访他的弟弟朱利亚诺,确保他会在大弥撒时到场。”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除了雅各布以外——还有那个西班牙人,他注意到了雅各布脸上的严肃。
“怎么了,雅各布?”罗德里戈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他们起了疑心?”
还没等雅各布回答,他的外甥就不耐烦地插了嘴:“这不可能!美第奇家的人不是太自大就是太蠢,根本不可能注意得到!”
“别低估我们的敌人,”雅各布斥责道,“你难道不明白,攻打圣吉米亚诺的那支部队就是美第奇家在背后资助的吗?”
“这次可不会有类似的问题,”他的外甥大吼道。在同伙面前受到指责让他很是光火,而且他对儿子维耶里的死记忆犹新。
在接下来的沉默中,贝尔纳多转身看着斯蒂法诺·达·巴科诺尼。“我需要借一套你的牧师袍去参加明早的仪式,神父。他们越是觉得身边都是牧师,就越是会觉得安心。”
“由谁来动手?”罗德里戈问。
“我!”弗朗西斯科说。
“还有我!”斯蒂法诺、安东尼奥和贝尔纳多齐声道。
“很好。”罗德里戈顿了顿,又说,“我想总体来说,匕首应该是最合适的。容易隐藏,而且在狭窄的地方非常称手。不过能带上那些武器还是好的——相信等美第奇兄弟不复存在以后,我们还有残局需要收拾。”他抬起手,向他的同谋们画了个十字。“上帝与你们同在,先生们,”他说,“愿认知之父引领我们。”他扫视周围。“噢,那就这么说定了。请原谅,不过我现在得告辞了。在返回罗马之前,我还有几件事要做,而且我必须在黎明前出发。如果在美第奇家族土崩瓦解的同一天,有人看到我在佛罗伦萨,那对我可实在没什么好处。”
埃齐奥背靠墙壁等待着,直到六个人一同离去,只留下他在黑暗里。等到确信周围只剩下自己,他才拿出提灯,点燃了灯芯。
他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狐狸正在阴影笼罩的鲁切拉伊礼拜堂等着他。埃齐奥心情沉重地把自己听到的事告诉了他。
“……要在明早的大弥撒时在大教堂里谋杀洛伦佐和朱利亚诺?”等埃齐奥说完以后,狐狸开口问道。埃齐奥看到他一时间几乎失语。“这是亵渎神明!更糟糕的是——如果佛罗伦萨落入帕齐家之手,就只有上帝能拯救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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