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一再强调他的身份,杰拉德。他应该比你更加清楚。”
“当然,当然。”杰拉德忙不迭地接口,“您可是位尊贵无比的大人物。谁不知道您虽身为【骑士】,实则位列长老之上……我家主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和您争功啊。”
蒂利躲在书架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他听着对方毫无敬意的口气,冷汗从头顶上滴了下来。但是面对这种明显的讽刺,窗边的灰衣男子并没有动怒。
“那件事情不是我们做的,书也不在我这里。”
“您都这么说了,我当然完全相信大人您了。”杰拉德耸肩,“可是也免不了某些小辈私下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嘛。”他瞟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蒂利伯爵。
蒂利伯爵抖得更厉害了,两排牙齿咯咯打战。他那两只同样懦弱的八哥犬早已经悄悄躲到了不知道哪个柜子底下,他此刻只恨自己不能缩成更小,和它们躲在一起。
“我也这么想。”灰衣男子竟然点了点头,“我会通报长老会,让上面在选择下属的时候多加谨慎。”
“安德莱亚!你什么意思?”好不容易听明白对方话里的讽刺,杰拉德变了脸色,他冲口喊出对方的名字。
“替我向你家主人问好。”灰衣男子安德莱亚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闪身让出窗口。这个举动明显是下了逐客令。
杰拉德哼了一声,想发作却又不敢,只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蒂利伯爵,然后不情愿地从打开的窗子那边消失了影踪。
“他们之前也来过?”待杰拉德走后,安德莱亚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难道他们真的没有拿那本书?”
蒂利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他磕磕绊绊地开口:“骑士大人的意思是?”
“最近几天我一直在那宅子附近,我刚刚碰到了一个人。”
“谁?”
“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来自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安德莱亚微微一笑。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竟然完全转变了话题。
蒂利不解地望着他。
“这下事情可变得有趣多了。”安德莱亚伸了个懒腰,索性坐在了窗台上,“我打算在巴黎多待些时日,看这场好戏到底会如何收场。”
蒂利此刻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他大着胆子发问:“大人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
“不过是个带着十字弓的小女孩而已。”安德莱亚眯起眼睛,看着水晶吊灯上闪亮的烛火,径自哼起了一曲古老的调子。
第二天白天。
上午的时候,罗莎先是在住所附近随意溜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于是在午餐之后,她再次走上这条街,在蒙特鸠庄园附近来回巡视,但是仍然一无所获。天色慢慢转暗,正当罗莎准备离开,突然有人从街对面叫住了她。
“小姐,我注意到您已经在这条街上待了很久了。”
罗莎先是吃了一惊,右手不经意地按住了藏在裙子里的十字弓。但是当她抬头打量对方,却只看到了一个年纪轻轻的贵族子弟,身材中等,长相平庸,一件平纹织布衬衣外面套着式样简单的深色常礼服,扣子只扣了一半,带着毛皮里子的厚斗篷随意搭在手臂上。他松垮的腰带上倒是系着一把剑柄上镶着宝石的剑,但看起来最多也只是起个装饰作用而已。
罗莎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啊,我……”她支吾着。
“我没有盘查您的意思,实在抱歉。”青年看到罗莎窘迫的样子,立即道歉说,“您看,我只是住在附近,从窗子里看到了您。”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宅子,“如果您不介意我问的话,您不是本地人吧?”
“我从伦敦来。蒙特鸠男爵一家是我远房的亲戚。”罗莎随口撒着谎,“本来打算前来看望,没料到却发生了这样的惨剧。”说话的时候,她甚至学着家里凯特姨妈的样,掏出手帕假装擦了擦眼睛。
“噢,亲爱的上帝啊,我实在是太抱歉了。”青年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摘下了帽子,从街对面几步走过来,眼睛里流露出深切的同情,“希望您不要太难过。”
“不,不,您误会了,他们只是……很远的亲戚,根本没有见过几次面,也谈不上有太深的感情。”罗莎没料到对方的反应竟然如此真诚,她收起手帕,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只是……我非常惊讶,在现在这个时候,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那伙强盗绝对是疯子,愿他们下地狱。”青年皱着眉头开口,“这真是太不幸了。玛格丽特小姐才刚刚订了婚哪!”
“玛格丽特小姐?”罗莎睁大了眼睛。
“玛格丽特·蒙特鸠小姐,您和她不是亲戚吗?”青年的脸上露出了疑惑。
“她是我的远房表姐。”罗莎连忙说,“我只是很惊讶……您也知道的嘛,她怎么会突然就订了婚……”
青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我们都很惊讶。不怕您笑话,我去年还跟她求过婚呢!当然立即就被她拒绝了。”他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把帽子重新戴回头上,尴尬地笑了笑,“我们当时还说呢,于特那家伙实在是太好命了……可是,唉!谁知道紧接着就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于特是谁?”
“噢,原来您还不知道,于特先生就是玛格丽特小姐的未婚夫。这也难怪,他们是上上个周末才订的婚嘛。我们都受邀参加了他们的订婚仪式。舞会就是在这座庄园里举办的,可是现在,唉……”青年摇了摇木讷的脑袋,眼神忧郁地再次发出一声长叹。
“他在哪里?”罗莎心跳加快了。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
“谁?”青年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了,他带点惊愕地看着罗莎的手。
“抱歉。”罗莎赶紧松开了手。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在瞬间加速。“我是说,这位于特先生。”她急切地问道,“上星期凶案发生的时候他不在这里,是吧?”
“他不在。”青年摇了摇头,“按计划他和蒙特鸠小姐还有半年才会成亲呢。”
“那么,您知道于特先生住在哪里吗?”罗莎转了转眼睛。
“我不知道他的住址,那家伙可是个昼伏夜出的花花公子,远近闻名。”青年勉强笑了一下,然后歪着头想了想,“不过在今天晚上,布兰黛斯伯爵夫人会举办每周一次的午夜沙龙,于特很可能会去。我们当初就是在那里结识彼此的。您看,现在我正要过去呢。”
“那么……您可以带我一起去吗?”罗莎眨了眨灰绿色的大眼睛,唇边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抹愉悦的微笑,“您也知道的,我刚到巴黎,举目无亲嘛。这个午夜沙龙听起来很不错。而且我也真的很好奇,想看看我这位未来的表姐夫到底长什么样子。”
在进入布兰黛斯伯爵夫人的花园之前,罗莎挽着这位陌生青年的胳膊,一路担心着自己今夜的着装不符合舞会的标准。众所周知,对整个欧洲而言,巴黎的社交界就是舞会和宴会的巅峰,夜夜笙歌,花天酒地,不论男女,全部打扮得如同孔雀一般,高耸至天花板的假发扑满香粉,华丽的衣饰足以闪瞎人的眼睛。
幸而这个午夜沙龙只是一个小型聚会而已。
由于伯爵常年不在家,年轻富有的伯爵夫人为了打发时间,常常举办各种宴会,邀请附近邻里的贵族青年参加,久而久之就办出了名气。尤其是这每周一次的“午夜沙龙”极富口碑。沙龙吸引了当时不少青年诗人和艺术家参与,大家围坐在诗人周围诵读最新的作品,或是欣赏年轻画家的画作。这里面除了贵族青年之外,也不乏一些出身低微的平民姑娘——她们像其他贵族小姐一样穿着裹得紧紧的束胸衣,但是上面的带子并没有系紧——当然了,这是一个享乐主义至上的时代,罗莎在伦敦的贵族聚会上也常看到这样的女人,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罗莎游目四顾。周围都是些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穿着相对简单轻便的华服喝酒闲谈,气氛轻松愉悦。如果凝神细听的话,可以隐约听到厚厚的帘幕后面,隐约传来一两声不太自然的喘息;还有大厅角落里那张裹着刺绣锦缎的舒适躺椅上,那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人,手放的位置似乎也不大对。
当罗莎看清楚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她脸上一红,急忙转开了眼睛。她想找那个领她前来的青年——他的名字就是最常见的“皮埃尔”,巴黎大街上一喊,估计有一半人会回头——但也许只是个假名,谁知道呢?逢场作戏嘛。
不过罗莎没料到的是,几杯酒之后,“皮埃尔”早已经摆脱了初时那副木讷的姿态,他像只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穿梭,这会儿早已经不知道把谁家夫人拖到另一个房间去了,甩下罗莎一个人讪讪地站在陌生的大厅中间,与周遭私密而暧昧的气息全然不合。
“这位小姐,请问我们之前见过面吗?”正当罗莎手足无措之时,一个好听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罗莎立刻转过了身子。
“汉斯·阿克塞·冯·费森。”一位年轻人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俯下身吻了罗莎的手,“我能有幸获知小姐芳名吗?”他微笑着问。
“罗莎。”相比之下罗莎回答得似乎过于简练。她抽回了手,抬头打量着对方。
这个人和罗莎差不多年纪,十八或者十九岁,个子很高——这一点很不寻常,因为罗莎自己身材高挑,不论是在故乡伦敦还是巴黎,她遇到的大部分男性都和自己差不多个头。但面前这位青年贵族站在辉煌的大厅中间,却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当然,这也拜托他自身天生的优雅气质所赐。对方是一位彻头彻尾的绅士,而且——尽管罗莎不想承认,但是青年的确英俊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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