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女学生:我嘴巴干得唾沫都咽不下去了!
女学生们:法比到底到哪里去了?!不管我们了?
书娟:(突然爆发地) 阿烦人呐?叫得阿累人呐?就是嘴不干,叫唤这么久,也叫干了!也不想想那些女人,代我们去受罪,拿她们的命给我们抵命,她们能顾上口渴肚子饿?娇滴滴的,又是渴又是饿的,一会儿要撒,一会儿要拉,要不要人家给你们擦屁股?撒娇给哪个听?!给哪个看?!
徐小愚:是的!不晓得那个屁股有多金贵!非要坐到抽水马桶上才拉得出来!还要高级草纸给她擦呢!
刘安娜:你们的话怎么这么粗啊?!都是跟那些女人……
她突然不说了。
徐小愚:就是跟她们学的!她们讲话多痛快,多解恨?遮着掩着,就是文明啊?
刘安娜:人家好的你学学呢!学学人家的仗义、勇敢、好心眼……
徐小愚:她们讲话好听,骂人也骂得好,吵架也吵得过瘾,我就喜欢听!
书娟的手被碎镜子割破了,渐渐染红了包在镜片上的手绢。
日本宪兵队拘留所 夜/内
孟繁明空白的面孔,一双眼睛似乎被抽去了灵魂。
拥挤不堪的监室,人们无法躺下,只能靠着墙壁,或者背靠背地打盹。
孟繁明靠着门边的墙壁枯坐,似乎进入了睁着眼睛的昏迷。
曾经的藏玉楼/黑岩的书房 夜/内
黑岩:(对着电话筒微笑) (日语) 好的,我等你的信。
黑岩的女儿:(画外音) (日语) 信里我会寄一张演奏会的广告。
黑岩:(日语) 太好了!听妈妈的话,嗯?
黑岩的女儿:(画外音) 但是……
黑岩:我不要听见“但是”。
黑岩的女儿:好吧。再见。
黑岩:再见。别忘了寄广告!
电话那一端已经挂断了。
黑岩意犹未尽地慢慢挂上电话。
日本宪兵队拘留所/值班队长办公室 夜/内
电话铃响,戴着执勤臂章的值班宪兵小队长立刻拿起话筒:(日语) 宪兵队值班室。
话筒里传来黑岩的声音:(画外音) (日语) 我是黑岩久治。
值班宪兵小队长:(立刻立正) (日语) 敬礼!
黑岩:(画外音) (日语) 那个姓孟,叫孟繁明的犯人怎么样?
日本宪兵队拘留所/监室外的走廊 夜/内
太平间一样惨白的灯光下,两条日本狼犬在两排监室夹着的狭窄走廊里徘徊,耷拉着红色的舌头,睁着比狼还要冷漠的眼睛。
两个宪兵走过来,走到一个铁门前面。
日本宪兵队拘留所/监室 夜/内
钥匙碰撞在铁门上的声音惊动了所有人,一张张脸都惊恐地转向门口:这样的夜晚,开门意味着行刑和处决。
唯有孟繁明还在他的睁眼昏迷状态中。
铁门开了,一个宪兵以不准确的发音叫喊着名字。
日本宪兵:孟……繁明!
孟繁明似乎没有听见。
日本宪兵:孟繁明!
孟繁明懒散地回过头,然后慢慢爬起来,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麻木表情,披在肩膀上的大衣落到地上。
一个狱友拉拉他的裤脚:(指着地上) 你的大衣。
孟繁明:不需要了。
所有狱友都意识到他此去所向,都默默用目光为他送行。
日本宪兵:(生硬的中文) 带你的东西!
孟繁明弯下腰,捡起大衣、帽子。
铁门又咣当一声关上。
狱友甲:不晓得是枪毙还是过刑。
狱友乙:不会是枪毙吧?枪毙一般都不要你带东西。
日本宪兵队/拘留所/审讯室 夜/内
孟繁明被押解进来,仍然是哀莫大于心死地麻木着。
值班宪兵小队长:(日语) 请接黑岩大佐的寓所。
孟繁明猛然回过头,看着小队长打电话的背影。
曾经的藏玉楼/黑岩书房 夜/内
录音机的磁带转动着,传出肖邦的“叙事曲”。录音带的盒子上,贴着一张黑岩的女儿的小照,写着一行字:爸爸留念,女儿聪子。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压过了温婉忧伤的琴声。
黑岩皱起眉。
勤务兵的手接起电话:(日语) 喂?
宪兵小队长:(画外音)(日语) 我是宪兵总队拘留所的值班小队长藤下。
勤务兵:(日语) 请等一下。大佐阁下,宪兵队拘留所。
黑岩的手接过话筒:(日语) 姓孟的状态怎么样?
值班宪兵小队长:(画外音) (日语) 健康。需要提审他吗?
黑岩犹豫着,音乐进入了一段激情的旋律。
宪兵小队长:(画外音) (日语) 大佐阁下?
黑岩:哦,你说什么?
日本宪兵队/拘留所 夜/内
值班宪兵小队长:您需要提审吗?还是处决?
孟繁明盯着宪兵小队长的侧影。
黑岩:(画外音) (日语) 释放他。
值班宪兵小队长:(不解地) (日语) 释放?
黑岩:(画外音) (日语) 案子了结了,不需要他了。我会亲自签署释放命令,送到你们宪兵队。
值班宪兵小队长:(日语) 是!
话筒里传出对方挂断的声音,值班宪兵小队长仍然是一副不解的面孔,放下电话。然后他在案前坐下来,拿出一张表格,在上面写着什么。
孟繁明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决定,只是不知道是哪一种命运,但他已经不在乎了,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
值班小队长:(日语) 成田!
刚才押解孟繁明的宪兵出现在门口:(日语) 到!
值班小队长:(日语) 把他的镣铐打开。
日本宪兵:(日语) 是。
他走到孟繁明面前,掏出钥匙,蹲下来。
现在轮到孟繁明不解了,疑惑地低下头,看着钥匙插进他脚镣的锁孔。疑惑使灵魂回归了他刚才还空空的躯壳。
脚镣被打开了。
值班宪兵小队长:(指着表格比画) (日语) 过来。签名。
日本宪兵推了他一下。
孟繁明走到桌前,值班小队长指着表格下端。
值班小队长:(生硬的中文) 你,释放。这里,你的,名字。
孟繁明拿过蘸水钢笔,在表格下端飞快地签名。
日本宪兵队/大门外 夜/外
孟繁明走出岗哨森严的大门,看着亮起路灯的马路。
有了灯火的南京对于他似乎再次变得陌生,他似乎缺乏方向感了,试试探探地向前走去。
下关码头 夜/外
黑沉沉的江面上,一艘客轮亮着灯远远驶来。
码头上灯火通明,日本女军人跑到孩子群落前面,手舞足蹈:船来了,大家准备好!一、二、三,开始!
孩子们互相看看,似乎都忘记了该开始什么。
日本女军人:举起旗子,跳啊!跳得好的,就能得到糖果,最好的,可以得到一包糖果!
长江水面上 夜/外
几艘驳船仍然在干它们的老勾当,把一具具尸体沉入江水。
几个正在操作的日本兵看到飘着若干面日本国旗的客轮过来,摘下帽子,向客轮挥舞,并且大声欢呼。
一个小队长跑来,一面低声叫喊:猪猡!闭嘴!
日本兵们不知为什么要闭嘴,仍然雀跃欢呼。
小队长一拳伸出去,把一个士兵打倒在地上:想让国内的人知道我们每天夜里干的秘密工作?!猪猡!脑子丢了吗?!
莫愁公寓/客房 夜/内
门被打开,玉墨和女人们都抬起头:末日终于来临了。
四个持枪的日本兵出现在门口:(中文) 出来!
法比看看他们,又看看玉墨等人;她们慢慢地站起来,真的像一群无助的小女孩一样,求救地看着法比。玉墨走在最后,存心把自己的歌本往沙发垫子下一塞。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连法比也没有注意到。
日本兵:快一点!
法比跟着她们向门口走去,却被一把刺刀挡住了。
他这才看见,走廊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站了一排日本兵。
一个个日本兵威严冷峻,充满自我正义的良好感觉,大敌当前地对付这群“女学生”。
莫愁公寓/楼梯 夜/内
玉墨等在十几个日本兵的押解下走下楼梯。
莫愁公寓/客房 夜/内
法比看见沙发垫子下露出歌本的一个角,他把歌本抽出来,觉得蹊跷,打开歌本,看见里面夹着一块淡紫色的手绢。
闪回:玉墨从腋下取出淡紫色的手绢,把头发扎起来,然后又拿起铁锹。
他思考着,眼睛四下巡视,看到了那个铜质台灯座。
莫愁公寓/宴会厅 夜/内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日本军官走到台前,一看就是七成酒醉:(日语) 小女生们怎么还不来唱歌呀?
一个中年日本军官拍拍他的肩膀:(日语) 看那边。
透过玻璃门上的白纱,能看见一群穿黑色水手裙的少女。
中年军官:(日语) 只有十四岁。听说死了一个,不然是十三个。
老军官:(日语) 死了一个?太可惜了!
田中走到台前:(日语) 今晚最精彩的节目,马上就要开始。大家也许知道,南京有一所著名的女子教会学校,以圣女玛德伦命名的……
莫愁公寓/宴会厅门外 夜/内
玉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