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他妈的,就算是手枪也应该有声响啊,怎麽没人听见枪声?”
“死亡时间,大约在两叁小时之前。”验员估计,话语中仍然不能十分肯定。
“那时街道上应当很安静,”道格拉斯继续说:“而手枪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雷恩检查了裤子的口袋,没有现钞。他向周围看了看,在警察的外围,大约有十五六个人在观看。这种事总是引来大批旁观者,人们脸上的表情既不关心也不冷漠,同验员的表情大体相同。
“也许是双筒枪吧!”雷恩并不是在向具体的某人提问。
“不,不会。”验员立即答道:“是单管枪。如果是双管枪,会在左边或右边留下记号,弹药的分布也会不同。散弹枪距离这麽近,只需一枪就够了。不管怎麽说,肯定是单管枪。”
“好吧。”道格拉斯同意:“这个人真是神出鬼没,两天之内结束了叁个贩毒者,也算是替天行道吧。这样下去,马克。查伦可就要失业了。”
“汤姆,”雷恩说:“今天还不会失业。”他心在想,又是一件抢劫毒贩的案子,干得乾净俐落。但这次不是杀死祖祖的那个人干的,手法不同。
◇◇◇
冲过澡,刮过脸,他又来到青瓜坪公园散步。在这期间,他可以好好地想一想。现在他又可以开着自己的车以真实的面目出现了。凯利一边想,一边右转走上贝尔维德大道,跨过小河,然後沿另一条街道返回。他这样漫步着,一共走了叁圈。公园令人赏心悦目,儿童游乐场设备不多,这给孩子们提供了更多的自由活动的天地。一些孩子正在那游戏,一些母亲们漫不经心地观看着孩子。有的孩子仍在襁褓之中,有些母亲抱着熟睡的婴儿,一面在读书。这些婴孩不久也会长大,在草地上和空地中自由地玩乐起来。还有一些儿童在进行一场不正式的棒球比赛。
突然一个球越过一个九岁孩子的头顶,落到了凯利的跟前。凯利没有用脚踢球,而是弯下身子把球捡起来抛给了那孩子。那孩子把球接住,同时道了一声谢。一个小孩在玩飞盘,但技术不佳,飞盘朝凯利方向飞来,他连忙躲避,这使孩子的母亲很不好意思,但凯利只是善意地挥了挥手,报以微笑。
他应当这样做,他对自己说。这种情况与自己年轻时在印第安纳波利斯的情景极为相似。爸爸当时在工作,妈妈在家带孩子,因为如果妈妈也去工作她就不会成为一个称职的妈妈,尤其是在孩子们还很小的时候。至少,有些母亲如果必须工作或愿意去工作,那就得把孩子托给可以信赖的朋友照顾,孩子们暑假在绿色的草地上或开阔的地方玩耍、打球,自然是安全可靠的。但是,我们的社会不得不承认,还有很多孩子享受这样的权利。这儿的情景和他采取行动的地方是如此不同,这儿的孩子所享有的权利不应该是什麽特权。如果没有眼前的这种环境,一个孩子又如何正常地长大成人呢?
凯利对自己说,这些都是危险的想法,合理的结论是必须设法改变整个世界。
但这是他力所不及的事情。他一边回想思考着,一边完成了他通常的叁哩长跑,直至他感到浑身微有汗意并有些疲倦为止。於是他放慢脚步,开始慢步行走,等到身子凉爽下来,再开车赶回住所。远处传来孩子们嘻闹争论的声音,可能是有人在游戏时破坏了规矩,违反了规定,有的孩子在高喊“骗子”。凯利钻进车内,把孩子们的争吵声留在身後。
他自己也是一个骗子,不是吗?他自己也违犯了规定——重要的法规,而且是明知故犯。可是,他这样做,是为了伸张正义,至少他自己认为是这样。
复仇?他问自己,汽车越过了一条街道。守夜人,这是闪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二个词语。
这样说比较合适。这个词来源於罗马文,他在圣伊格纳蒂斯中学的拉丁文课中学过这个词,说的是夜间守卫防止火灾发生的人。他似乎记得是这个意思。但是罗马人在守夜时可能都是要佩带长剑一类武器的。他不知道罗马的街道夜晚是否安全,是否比这个城市更加平静。也许如此吧,因为罗马的过去,有着严厉的法规……。
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并不是一种愉快的死法。有些罪行,比如说谋杀父亲,根据当时的刑法,要被捆绑起来,和狗和鸡一起装进麻袋之中,扔进罗马的台伯河内。不是被淹死,而是被袋中的动物撕得粉碎。凯利心想,自己也许就是这些罗马人的後裔,这些罗马守夜人的後代。这比说自己犯了法更觉得好受些。然而,美国历史书中所说的守夜人完全不同於报纸上所描写的守夜人。在真正的警察机构成立之前,街道巡逻的任务是由市民们自行担任的,以此来维持城市的和平和安宁。他现在不是在这样做吗?
不,不完全是这样,凯利心承认,同时把汽车停好。那麽,如果说自己在复仇呢?十分钟後,他把自己昨天穿的那一套衣服装进垃圾袋後又扔进了垃圾桶内。
凯利又冲了一次澡,然後开始打电话。
“护士站,欧图尔。”
“桑迪吗?我是约翰。叁点钟还能出来吗?”
“你打来得正好。”她说,一面对他报以微笑。“我的车又出了毛病。”而计程车收费太高。
“需要我帮检查一下车吗?”“我希望有人能把它修好。”
“我不敢打包票,”凯利说:“可是我不收费。”
“要什麽报酬?”桑迪知道回答是什麽。
“允许我请你吃晚饭,怎麽样?地方由定。”“那好吧。……可是……”
“可是,对我们两人来说尚为时过早。是吧,夫人,我知道这一点。的贞洁不会受到威胁,请相信我。”
她大笑起来。这位大个子男人谦卑得简直有点不合时宜。但她知道自己可以信赖这个男人。而且,她一个人做晚饭,实在令人厌烦。总是这样独来独往,也非长久之计。
不管是否为时过早,她有时确实需要有人作伴。
“叁点一刻,”她对他说:“在大门口等我。”
“我可以佩戴我的病人手环。”
“很好。”她又大笑起来。另一位护士正端着盛药盘走过,吃了一惊。“好吧,我说过同意,是吧!”
“是的,夫人,一会儿见。”凯利笑着说道,然後挂了电话。
他心想,与人交往是多麽令人愉快啊。他走出门,首先来到一家鞋店,买了一双十一号的黑色高筒皮鞋,後来他又去了四家鞋店,分别买了四双同样的鞋,但牌子不一样,结果还是发现有两双是一样的。他接着又去购买配有腰带和口袋的外套,也出现了同样问题。他发现这种衣服只有两种不同的牌子,只是领内标签有所区别而已。他原打算使自己的伪装尽量多样化,但发现这样做并不容易。然而,这并不会影响他想继续执行自己的计划。一回到住所,他将买来的衣服的标签全部拆下,然後和他在旧货市场买的一些深色衣服放在一起,送到了洗衣店,一同进行了一番加热处理。他现在只剩叁套衣服,觉得自己必须再买几套。
这种想法也使他发愁,常跑跳蚤市场使他感到枯燥乏味,尤其是现在,他的时间表都安排了固定的行动。另外,凯利也像大多数男人一样,讨厌去逛商店和市场。
特别是因为他目前的行动得持续进行,使他更不愿意把时间花在买东西上面。繁杂的日常行动,使他严重缺少睡眠,并容易感到紧张,现在已经有些精疲力尽。实际上,他的行动都是在夜晚进行,而且充满了危险,因此,白天他简直不想再进行任何多馀的活动。尽管他已经慢慢习惯了目前的任务,但他并不想去冒无必要的危险。
他处理事情总是小心谨慎,这固然是好事,但过度的紧张会不知不觉地加快一个人的心跳,增高他的血压,最後导致疲倦,把身体拖垮。他为了控制这一点而加强了锻,但睡眠仍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虽然这和他在第叁特别行动大队时的工作并没有多大区别,但他现在毕竟没那麽年轻了,而且目前他缺少别人的支持,没有同伴与他一起度过空时光,减轻自己的疲劳和紧张。这使他不得不随时提醒自己。他看了看表,心想睡觉。他打开卧室内的电视机,面正在播送午间新闻。“今天,在巴尔的摩西区,又发现一具毒贩的体。”播音员宣布。“我知道。”凯利嘴回答说,然後便渐渐睡去。“情况就是这样,”北卡罗来纳州勒忍营的一位海军陆战队的上校说道。同时,加利福尼亚潘德顿营的另一位上校也在同一个时间做着同一件事情。“我们现在有一个特殊任务,就是要从侦察兵中挑选一批志愿人员。我们需要十五个人。任务很危险,但十分重要。完成之後,你们都会为此感到自豪的。任务需要两叁个月时间。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
在勒忍营,召集的大约有七十五个人,清一色的老兵,都是从部队的特种部门挑选而来的。他们坐在硬靠背椅子上在听着上校讲话。这些海军陆战队的侦察兵都是志愿兵,没有一个是义务役的,起初是当一般陆战队员,後来又志愿当了侦察兵,成了精锐部队中的特种兵。这些人的表现稍有不同,但在社会学家看来,那只是一种兴趣问题。他们从头至尾都是陆战队员,都穿着清一色的绿色军服。很多人身上都负过伤,留下了伤疤,因为他们的任务比一般步兵更加紧迫,更加危险。他们专门以小分队形式外出执行任务,去侦察,去学习,或进行具有高度机密性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