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员找出医生的预约时间表看了一下。
“下周三晚上七点可以吗?” “可以,谢谢你。”
苏隐提前预交了第一次的诊费就离开了诊所。她在十字路口的报亭买了几份杂志,然后走进正对诊所的一家水吧里,选了二楼靠窗的座位坐下,点了些东西然后把杂志打开一本放在面前,远远地看着马路对面的诊所。
她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见一见医生的儿子了。
诊所的生意看起来不错,不时有咨询者来往,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苏隐透过诊所二楼的落地窗看见有好几个医生开始收拾东西了。
她拿起桌上的杂志走出水吧,路过街边的垃圾桶时全都塞了进去后站在十字路口,装作在等着过马路的样子观察对面的动静。
很快医生们陆续走出来,苏隐一眼就认出了古鸿,看起来比照片上要成熟一些,没戴眼镜,和同事们告别时脸上一直带着笑,看起来是个很温和的人。
古鸿离开诊所后往地铁站走去,苏隐也转过身向同一个方向走进另外一个地铁口,她加快脚步穿过下班高峰时段的人流赶到 A 口时,古鸿已经拿着地铁卡准备刷卡了。苏隐来不及买票,就在自动售票机上扫了一眼,选了路程最远的那个人,在他买完票转身时和他擦肩而过,从他兜里顺走了地铁卡。
下班高峰的地铁站台上人很多,古鸿也被堵在电梯口附近没有走远,苏隐不着痕迹的往后让过几个人,不靠古鸿太近。
这个时候苏隐才看清,古鸿围着一条和大衣顺色的驼色围巾,看针脚应该是手工编织的,但是织的人手艺明显不太好,针脚有疏有密和他那件名牌大衣配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但是古鸿看起来倒是丝毫不介意。
也许是苏隐的目光太过专注,古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苏隐略微侧身藏在前面的人身后躲过古鸿的视线,这时候正好地铁来了,古鸿跟随人流往车上走,苏隐也紧跟在他后面。
古鸿家离诊所只有两站地,下车的人并不多,为了不引起注意,苏隐故意放缓脚步远远地跟着他,看着他走进地铁站旁边的一个小区。因为是白天,苏隐没法贸然跟进去,只能沿着小区的围栏往前走,一直看着古鸿走进单元门才停下脚步。
看了下表,快到她和张伟约定的时间了,苏隐没有再做停留,马上乘地铁返回了 S 市。
因为是周日的关系,咖啡厅里人很多,张伟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苏隐走过去坐下,两个人简短的寒暄了几句。
“苏医生,两个孩子的治疗怎么样了?”
“总体来说比较顺利,我和他们深入的聊了,觉得张伈的问题主要是人际交往障碍,她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张翊则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因为他们平时形影不离,所以当他情绪失控的时候也会连带着影响到张伈。”
“我希望你能给张翊单独报一个跆拳道或者散打课程,让他能有一个渠道来发泄积压的情绪,同时也可以学习一些武德,让他明白,即使你有这个能力,也不能随意对别人使用暴力。”
张伟皱起眉头,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
“这孩子本来就爱打架,让他去学跆拳道岂不是更变本加厉了?”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所以才约你出来详谈。我希望你能回去和妻子坦诚的谈一谈,告诉她两个孩子做咨询的事情。这样一方面孩子们可以同时得到父母双方的帮助,另一方面我也不用再躲躲藏藏的,可以随时和你们沟通掌握两个孩子的心理动向,及时调整咨询方案。你看行吗?”
张伟有些惧内,而且这件事一直是瞒着他老婆的,现在苏隐让他坦白,他多少有点犹豫。不过苏隐的治疗很有成效,两个孩子最近听话多了,张伟觉得老婆也不能太生气。
“那好吧,我今天晚上回去和她说,只要是为了孩子好我怎么都行。”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苏隐以家里还有事为由两个人就起身往外走了,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苏隐突然问了一句。
“你妻子还打算再生一个吗?”
“是,她还是想再生一个,怎么劝都没用。”张伟无奈的摇摇头,苏隐也没再多说什么。
允婕进来的时候璩岁正在和几个人一起调查失踪人口,会议室的墙上贴着本市和 S 市的地图,一个个图钉被按在上面。“尸检报告出来了?”
看见允婕进来,璩岁放下手里的档案走过去。
“只是初步检验报告,尸体还得在省厅做进一步解剖。”
“死者为男性,年龄四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尸体除了被肢解外,内脏器官也被全部摘除,腹腔内被填充了杂草,而且有被殴打过的痕迹,死亡原因应该是肺部中刀。尸体被福尔马林浸泡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很难马上判断出具体的死亡时间,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查。另外通过 X 光检查我们发现,死者左小腿胫骨曾经骨折过,右手有明显的网球肘痕迹。”
“尸体的内脏器官是专业手法摘除的吗?”
“是,而且凶手的解剖手法比较熟练。从骨骼的断面来判断,凶手使用的应该是解剖专用骨锯,再结合之前几个案件他所使用的工具情况来看,我推断凶手拥有一套比较完整的解剖工具,所以他很可能有过外科手术的经验,曾经做过医生。”
“被摘除的内脏在现场找到了吗?” “没有。”
“那就根据现有的线索先查找尸源吧,虽然不知道失踪的具体时间,但是左腿骨折和喜欢打网球这两条线索还是很有用的。”
璩岁又问了一下省厅检验报告出来的具体时间,然后允婕就去发协查通报了。
死者的年龄这么大很出乎璩岁的意料,毕竟一个在心理上固着在童年期的人,他固着对象的年龄应该也不会太大,至少不应该达到四十五岁。
如果王敏代表了凶手的母亲,刘闻代表了凶手的父亲,那么这个老年男人会不会代表凶手爷爷辈的人?不过这么想璩岁又觉得有些牵强,因为如果按爷爷辈来算的话,这个死者的年龄又有些偏小了。
璩岁这个人怪,思考的时候有时需要非常安静,有人打扰就会暴躁;有时又必需找个人把自己的思路说出来,不然总会卡在什么地方过不去。
他这时候正想找个人说说,就随便从旁边拉了个民警过来,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就是一通讲。
那个警察听完璩岁的纠结以后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大博士,这你就不了解国情了吧,现在城市里的年轻人工作忙、爱玩儿,而且经济条件不行,所以流行晚婚晚育。但是在很多农村地区,四十几岁抱孙子那是家常便饭,我老家那儿都有十六岁就结婚的,家里老人不到四十岁就能抱上孙子。”
“未成年人不能结婚,不是违法吗?”璩岁一脸诧异地反问道。
“农村有的地方结婚压根就不登记,按照老一辈的规矩来,一顶花轿接回家,拜过天地入了洞房就算结婚了。农村人保守,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还有想着离婚这一说的。”
“而且越是结婚早的家庭,夫妻俩的文化水平就越低,教育孩子也是以简单粗暴为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张嘴就骂,抬手就打,要是摊上个敏感一点的小孩,时间长了难免心里扭曲,也说得通。”
璩岁从小在城市里长大,没有农村生活的经验,所以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听了这个警察的话既觉得新奇也觉得有些难以理解,现在竟然还有法治观念如此落后的地方。
“璩岁,你出来一下。”
勒酉在门口冲璩岁招招手,一脸神秘的喊他,璩岁赶紧站起来走出去。
“怎么了?”
看勒酉脸色不大好又神神秘秘的,璩岁赶紧把门关上小声问道。
“山崖底下那个死者刘闻,”他把手里的报告递给璩岁,“我检查他衣服的时候在上面发现了一根女人的头发。”
璩岁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嘴也张得老大,他把检验报告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能确定不是他妻子或者同事的头发吗?”
虽然明知勒酉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璩岁还是忍不住要问。这起系列案件已经够复杂离奇的了,现在犯罪现场又凭空出现了一根女人的头发,简直是火上浇油。
“他公司的同事和家里人的 DNA 样本,那天上山散步的所有人的DNA 样本我都比对过了,没有和这根头发相符的。而且他公司的同事,他的朋友和妻子也都能证明,他在外面没有情人,所以这根头发应该也不会是他粘在身上的。”
“我发现这个案子就算是没有头了,死者一会儿是男的一会儿是女的,一会儿年龄大一会儿年龄小,单独被杀的,全家灭门的,现在又出来个女人!书上不是说连环杀手杀人都有固定的偏好吗?这个混蛋的偏好难不成是人就行啊?”
勒酉抱怨了半天璩岁却一声没吭,他现在脑子转得飞快,所有的案件线索走马灯一样飞速掠过。
女人——女友——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