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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 [出版] (郭沛文)


  崔静莲先不做回答,走进自己的房里,拉开抽屉,拿出一张信笺纸来,递给乔先贵看。
  “你问这么多,”她的声音由远及近,“是不是一直怀疑我不是在长沙遇到的这个孩子?”
  乔先贵还没来得及打开纸看,突然被红着鼻子的崔静莲问到了要点。确实被她看破了。
  “主要是我从临澧县过来一趟也远,就想尽量问清楚一点。万一到时候不行,又要重新过来,就很麻烦,希望你多多体谅一下,耐得烦一点。”乔先贵按着信笺纸,向她解释。
  “还有什么不清楚?”崔静莲紧接着说,她当时在街上遇到崔远之后,不是直接把他带回家了,还是先带他去了长沙的派出所报案。崔远这孩子怕生,听不懂他们说长沙话,只愿意跟她回家,征得长沙公安同意之后,她才把孩子带回来。
  “这是那时候那边派出所给的回执单,你自己看,签字、日期、盖章都有。”
  乔先贵拆开纸看了看,确实如她讲的那样,印有“长沙公安下河街派出所”抬头的信笺纸上,用钢笔刚劲有力地写了几行简短的接案通知,并有民警签字,加盖了单位公章。
  “你问的这些问题,澧县公安局的人都问过了,我也交代过一遍,再问一次有意思吗?我去年过年得到刘平武消息的时候,就去长沙找过我女儿和前夫一次了,我没找到啊!所以清明是第二次去,就隔了那么久,有什么问题吗?”
  崔静莲从乔先贵手上拿回那张回执单,轻轻折好,放回抽屉。又从抽屉里摸出一沓小纸片来,找出其中的几张,递给乔先贵看。她说这分别是去年过年时津市去长沙的船票、4月6号津市去长沙的船票,还有4月9号带崔远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在长沙买的船票。
  “我都收着呢,总不会有假吧?”
  乔先贵点点头,把这些都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上。的确,崔静莲的证据很全,但在乔先贵看来,有点太过于无懈可击了,仿佛是准备好要证明什么似的。
  “你怎么还不信啊?”崔静莲有些歇斯底里了,“要不我们一起去长沙一趟,问问那边的派出所、饭馆和我们住的招待所?”
  乔先贵举着钢笔摆摆手,说这个事情就先问到这里。
  “我还想问问,你4月3号清晨三四点左右,有没有骑单车去过停弦渡的覆船村?遇到过一个起夜的老人,问过他三组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崔静莲摇头,“我家单车过年的时候被偷了,也一直没买新的,我哪里来的单车?”
  “那你4月3号清晨三四点左右,人在哪里?”
  “那我怎么还记得?三四点肯定没起床,在家睡觉啊。”
  “你一个人睡的?有谁可以证明吗?”
  “你什么意思!”
  崔静莲忽然凶起来,乔先贵才发觉自己问得不妥,钻到不该钻的牛角尖里去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是,父母家人……”
  “没有父母家人了,”崔静莲把头扭到一边,强忍着愤怒和悲痛的表情,故意赌气似的,说得很随意,“父母都死了,跟他一样。”
  这句话让三个人都伫在那里,只有阳光照射下的灰尘在散漫飘动着,安静得连屋外草丛里的蛐蛐叫,都显得格外吵人。
  过了好一会儿,乔先贵又说了一句“对不起”。这谈话越来越难以进行下去。
  “我再问一个问题就走,”他松了松自己的衣领,“你当时把他从长沙带回来这边,为什么不直接送到临澧县,送他回家呢?为什么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是我求妈妈收留我的!”崔静莲还没开口,崔远忽然近乎果敢地大声吼出来,“他们早就都不要我了,那里不是我的家!他们打我!骂我!侮辱我!”
  这屋子乔先贵再也待不下去了,明明这么亮堂,也不缺家具和物什,却冷清得让人心里发凉。
  “好,我今天就问这么多,打扰了。”
  他把笔记本和钢笔收进挎包,口干舌燥。
  乔先贵推开门的时候,赵定尧正坐在窗边看报纸,他呷了一口茶水,把搪瓷杯放在办公室窗沿上。
  “老赵,听说那个摩托飞车抢劫女人包和金银首饰的案子破了?”
  “是啊,破了。”赵定尧的回答很简短,似乎不太想和他搭话。
  “恭喜啊!恭喜!恭喜!讲讲嘛,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好讲的,很简单。我就想那两个人曾经在临澧、澧县、津市一带作案,又没有被抓,说明他们对地方很熟,几边都跑得多是不?再一个肯定也穷,才想抢劫吧?但是摩托车可不便宜。那什么人他穷,又还买得起摩托车,又还开着到处跑?我就想会不会是跑摩的的嘛。然后联系了澧县公安和津市公安那边的朋友,从在这三个地方跑过摩的的人里找。”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乔先贵有些不敢相信。
  赵定尧说可不容易呢,一开始根本没找到。不过他后来转变了一下思路,从开爬爬车和慢慢游的人里面找。找到一对住在澧县张公庙的父子,他们之前是在三个地方开慢慢游的,后来听人说摩的利润高,更赚钱,就卖了慢慢游,借了一些钱买了摩托车,结果赚的钱却比开慢慢游少多了。
  “毕竟我们这边经济也不发达,消费得起摩的的人,哪里有坐慢慢游的多?父子俩欠一屁股账没钱过年,就心生歹念了。”
  “厉害!”乔先贵给他竖起大拇指。
  “我这叫懂得轻重缓急。你看,案子也破了,人也抓到了,局里还说要给我立功呢。”赵定尧撇撇嘴,显然话里有话。
  “当然该立功啊!你这可真是为民除害了。”乔先贵却显然没有听懂他的话外音。
  “先贵啊,我听说你又跑到停弦渡镇去了?”赵定尧摇摇头,照直说了。
  乔先贵嘿嘿一笑。
  “我上次去澧县,拿到了那对夫妻小孩的指纹,和农药瓶子上的确实是对上了。我还给他们照了相,今天拿相片去找那边村里的人认。那小孩他们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说‘这个就是周启森呀,现在都搞得这么潇洒阔气啦’,但是那个女人没对上,起夜的老人说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是短发、面容削瘦,但是她现在头发不是短的,脸也不瘦,说看着不蛮像。其他人就更没印象了,当时来村里的那个女人,骑着单车,也没谁那么仔细看她的脸。”
  说完,乔先贵也喝了一口茶,被烫了舌。
  “但是我觉得这个事情很怪。通过和他们对话,我认为这个小孩和收养他的那个女人,都不简单。”
  “你总不会在怀疑是小孩下的毒,毒死了自己的亲爹亲娘吧?”赵定尧问他。
  “我是这么想的……”乔先贵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有继续查才能搞得更清楚。继续查的话,那要下大功夫。”
  “我说先贵呢,你就不要搞那些天方夜谭了!这种家庭,最后成了这样,我讲句不应该的,这就是命哪!就算是和小孩有关系,那小孩谁养的谁教的?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他们自己没责任?”
  乔先贵知道赵定尧为什么生气了。他顿了顿说,责任归责任,自己也觉得他们挺可怜的,如果那个男人有点本事,家里条件好点,也不至于成这样。
  “谁又说他没本事呢?他在他们那行,也还做得挺好,有名气啊!不然哪来那么多做红白喜事的愿意请他?只不过,他的这门本事越来越跟不上时代,养不起他的家庭了。他自己看不到这一点,或者看到得太晚了,这要找谁说道理去呢?”赵定尧一边看报一边说,人再穷再苦,死后入土为安,也就不可怜了。
  “我们做的这份工作,主要是安慰还活着的人,让他们少一点可怜。”
  “你比我聪明,”乔先贵点点头,放下茶杯,“说得有道理……”
  乔先贵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赵定尧倒是来了火气。
  他把报纸压到一边。“哎呀,你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说我有道理,一转身又还硬着脑袋钻牛角尖,没完没了继续给自己揽这些事情搞!责任心这么重,身体吃得消吗?我看你才最可怜!石膏厂那边的事情马上又要交差了,上面不也让你早点结了?你就不能赶紧把石膏厂的事搞完了去歇两天?”
  乔先贵笑了两声,笑得一阵咳嗽。身体确实不怎么好了,自己其实也知道。
  咳完了,他捶捶胸口,给赵定尧敬了个礼。
  “赵定尧同志,这次我真听你的!”
  2004年冬天,临澧县公安局的大厅门口,有人搭着人字梯,开始挂过年的大红灯笼。
  赵定尧坐在临澧县公安局的一间办公室内,推开窗户,看细细的雪絮飘在楼下大众桑塔纳警车上,不见了形状。
  他想起那个骄阳把一切都晒得发白的夏天,自己从边三轮上下来,把钥匙扣在皮带边,叫一个同事的名字,朝对方小跑过去。
  赵定尧凭老资格调换岗位,负责情报和资料的案头工作已经很多年。不用像年轻小伙那样经常外出劳累,有时却也寂寞了点。
  他平日里还算清闲,但现在公安系统慢慢进入计算机时代,最近局里根据上头要求,安排了整理旧案宗、将档案电子化联网的任务,就有点忙碌起来。好在他学习能力一直不错,对于电脑设备算上手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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