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林溪听到了周围有一些窸窸窣窣,叮叮咣咣的声音。
她很是好奇,有几次,她想要拿掉布袋,看看这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但是她没有……既然说了要配合,那就应该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甚至于,她都努力的不去听那些声音,毕竟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在惊恐中昏睡过去的人。
当然了,她之所以这么配合,除了职业素养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对这个案件也存有疑惑。
也许在其他人的眼里,这个案件已经尘埃落定了,但是如果从一个侦探的眼光来看,这个案件还有一些微妙的细节没有搞清楚。
比如动机……虽然说一个醉汉在紧张的情况下杀人,是可以说得通的,但是这毕竟是小几率事件。如果非要将这个当做动机,那单单凭借陈浩提出的那些证据,显得有点单薄。
还有那些要债人的行为,看起来虽然都合情合理,但是却透着一股子别扭。
而最关键的,还是陈浩对于这个案件的态度。
自信,这是一个合格侦探应该拥有的素质,但是陈浩表现得似乎是过于自信了些。
所以林溪的心里,总是有个疙瘩,她觉得这个案件似乎并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事后,她也试图越过陈浩,去调查一下这个案子,但是很不幸的是,这个案子的接手人员只有陈浩一人,而她自己,只是扮演了一个‘侦探的助手’一般的角色。
所以,她一直没有办法接触这个案子,时间一拖再拖,眼看着,所有的事情就即将随着囚犯的死刑,永远掩埋在厚重的案宗之中了。
可是没想到,这个叫周言的家伙,突然的就自己跳了出来!
并且,他似乎还真的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个家伙……”林溪就这么想着,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嗡鸣声。
而伴随着这声音,还有几个人的大喊大叫:“哈哈哈——老子拿到电锯了,看一会你们俩还往哪躲?”
紧接着,就是电锯与铁器激烈接触的声音。
到了这个时候,林溪自然是也不会再带着头罩了,她一把将布袋子扯下来。
在昏暗的仓库内,她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般的,震惊的盯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就算是再看不清,他也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周言……而是那两名随行警卫中的一个!
此时,这警卫正平躺在地上,双手握在胸前,那手中,还立着根木棍,似乎是在代表那根作为凶器的铁钎子!
“周言呢?”林溪有些茫然的望向四周,然而就像是之前说的,这个仓库太小了,根本就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怎么可能?周言难道出去了?”
就在这时———“哐”的一声,锁头应该是被锯开了,门外的人一脚将门踹开,阳光射了进来。
林溪下意识的望了过去。
几个人影站在门外……
其中周言穿着囚服,双手已经重新戴上了手铐,垂在身前。
但是迎着刺眼的阳光,林溪看到他那略显消瘦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他……怎么做到的?”
林溪喃喃着。
第17章 脱罪(上)
“好了,可以起来了。”邹律师的话将林溪的思绪唤了回来。
他身后那个装尸体的警员忙爬了起来:“我演的怎么样?”这货好像还很期待的问了句。
“很好。”邹律师说到,林溪能看到他脸上的微笑。
但是反观一旁的陈浩,脸色却很是阴霾。
“这是怎么回事?”林溪问道。
周言这回倒是很自觉的就站了出来:“其实,整个作案手法很简单,在场的人都看得很清楚,只有你还不知道情况……”
“别废话,快说。”林溪道。
“好。”周言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开始解释:“首先,我得先纠正一下我的身份,在刚才的案情重现中,我扮演的角色并不是张某,而是假的张某。其实这个时候,真正的张某,已经死了。”
“什么!?”林溪一愣,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什么。
周言翻开了案卷,指了指上面的张某照片,继续道:“如大家所见,死者是一个秃头。
而我们正常人,对于陌生人的感官,首先就是集中在‘特点’上。
就比如在相见的第一面之中,‘大鼻子’‘脸上的痣’‘门牙缺了一个’这种特点几乎占了我们对陌生人第一印象的90%。
而光头,更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种!
所以当时的我,在漆黑一片,心里紧张,喝的烂醉的情况下,如果有另一个光头,穿着张某的衣服,假扮死者,再加以语言的诱导,那我很可能将其与第二天满脸是血的尸体当做是一个人的!”
说到这,林溪也点了点头,因为这种可能性的确极大,甚至可以说是必然了。
周言继续道:“那若是在【张某不是张某】的前提下,很多事情就都有了解释,首先,就是门锁。
这个门是里外两把锁,双重密室,这点不假,但是这都是建立在‘门内和门外的人不会主动打开锁’的基础上。如果当天晚上,张某是假扮的,是讨债那一帮人的同伙的话,那他完全可以在地上事先就放一把锁,等到摇醒了我,再在我面前演一出戏,这再简单不过了。”
说完,周言看了看已经跟上了思路的林溪:“下面,为了让我的话更加贴合案宗里的记录,我就直接用旁白的口吻复述吧。
其实,关于那把锁,我个人更加倾向于……那把锁就是事先摆在周言身旁的。这些人的原计划是想让周言自己发现那把锁,并将门锁上,因为这样,这个密室就更有说服力了,毕竟是凶手亲手上的锁。
所以当晚,门外的人来开门时,才故意弄出‘棍子托地’‘门栓晃动’之类的声音,其实,他们是在给周言压力,让他赶紧捡起锁头去锁门。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周言实在是太怂了,根本吓得一动不动。
不过也没关系,因为那些棍子啊,门栓啊的声音,也是在给假的张某提醒时间。
所以在假张某确定了,这个周言是个怂货后,他也就直接代替周言拿起锁头,将门锁上,这些全都是给周言看的,让他误以为这个仓库是个密室。
其实钥匙嘛,一直都在假张某的兜里。”
说到这,林溪也若有所思一般:“然后,当周言睡去后,门内的假张某就用兜里的钥匙打开里面的锁,外面的收债人就打开外面的锁,所以,这个仓库根本就不是密室!”
“没错!”周言道:“在门被打开后,众人就把已经死去的真正张某的尸体搬进来就可以了。”
这时,林溪突然提出了一个疑问:“可是,这太冒险了啊,因为没有人能够确定此时的周言是并不是在睡觉,就算是睡了,那怎么才能确定他不会突然醒来?毕竟开门,搬东西时总会有些动静的,万一……”
“不,没有万一!这些人很肯定我不会醒来!”
“为什么?”林溪问。
“因为乙醚。”
“啊?”
“这是我的一个猜测。”周言拿起了案宗,指了指上面自己的证词:“我曾经在证词上说过,我的头很疼,但是由于我前一天喝了很多的酒,再加上脑袋又挨了一棍子,我的头疼显得十分的正常。
但是我怀疑……我当晚其实是吸入了乙醚或者其他导致我昏迷的药物,只不过乙醚比较好搞到手,所以我更加倾向于它。
乙醚的副作用就是醒来后,头会很疼,但是这个副作用被后脑勺的那一闷棍的疼痛给掩盖了。
再加上案发后,法医只会给尸体做检验,谁都不会想到,其实中毒的不是死者,而是我这个‘凶手’。
于是……我昏迷的这件事情就很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无人知晓的事情。”
“呵,可笑,这种假设一丁点依据都没有,完全就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一旁一直没咋说话的陈浩,突然嗤之以鼻的说到。
周言笑了笑:“确实,这只是我的设想,但是却也不是没有一点证据。
那些收债人的手法其实很单调,就是暴力追债,但是每次他们要‘收拾’某些人的时候,总不能全都用棒子把人敲晕吧,我觉得,他们应该有点更文明一些的方式……比如用沾满乙醚的手绢捂住人的口鼻之类的。
所以,我让邹律师去查了查。”
“什么?”陈浩一听,立刻望向邹律师。
邹律师眯着小眼睛笑了笑,也加入了对话:“很抱歉,昨天我将信送给到你的办公室之后,我就去查了一下那几个收债人,因为这些人的工作性质,查他们的案底实在是太容易了,这群人不但存有不少的乙醚,还有几次非法倒卖镇痛药物和吗啡的记录,几个和他们有关联的医生全都被吊销了医疗执照。”
“为什么你们插手我的案子,不提前告诉我!”陈浩怒道。
“你的案子?”邹律师似乎是一愣:“很抱歉,您自己在几个月前已经提出结案了,所以这已经不算是你的案子了。而我也只是在做一些案件后的查访,并不需要向您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