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钱塞他手里:“我全买了,咱快走。”
钱到手,老葡萄收了摊,背起装满葡萄的篓子让我跟他走,我把戴桃和钱大鹏从车里叫下来,告之老葡萄可能知道冯栏的下落,他们惊喜连连。
依旧是那条石板路,到了七峪村口,老葡萄却没有进村,继续向上,我问他要带我们去哪里。
他说:“不远了,这条路走到头,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到,那傻子死沉死沉的,我可背不动他,就近把他扛到山里的一座破庙,每天喂点葡萄给他吃,你别看他傻乎乎不会说话,吃葡萄还吐葡萄皮呢,可好玩啦,是你朋友,你们领走,不是你们朋友,我以后就把他养在破庙里,每天摘葡萄都去找他玩会。”
到了石板路尽头,又拐上一条崎岖不平的山间土路,艰难前行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一座被野草包围,年久失修的小破庙,屋顶塌了一多半,围墙也烂了一个大窟窿。
不等老葡萄招呼,我撒腿跑进庙里。
推开两扇破旧的木门,就见一尊一人多高的泥像矗立在神台上,风侵雨蚀的没了彩色,还断了一条胳膊,看不出是哪位神仙,而神台下有个脏兮兮,乞丐似的人,蜷缩在一堆干草上。
我喊一声:“冯栏?”
他没动静。
我跑上前将他翻个身,即便蓬头垢面,我依然一眼看出——果然是这孙子。
我激动地大叫:“大鹏哥快过来,我找到冯栏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弟马王太姥6
不知道冯栏究竟遭遇了什么,衣衫残破,伤痕累累。
我将他翻过来时不留神碰到他的伤口,冯栏疼的吱吱叫唤,拼命将我推开,鸵鸟似的将脑袋扎进干草堆里,戴桃拉他都没用。
还得是老葡萄跟他混熟了,从背篓里掏出一串大葡萄说:“嘿傻子,开饭了。”
冯栏这才爬起来,躲着我们跑到老葡萄身边,双手接过葡萄,缩在墙角一颗颗往嘴里塞。
平时人模狗样,无所不能的冯大脑袋变成这个傻乎乎的样子,戴桃心疼的直抹眼泪,钱大鹏也红了眼眶。
我担忧道:“他不会真变成傻子吧?那以后可咋办呀?”
“难说!”老葡萄告诉我们:“我捡到他时,他后脑勺还冒血呢,不知道是磕破的还是被人敲了一棍子,可能被打傻了,你们带他去医院看看,兴许能治好,他胸口也有伤,像是野狗野狼咬的,我用草灰给他糊上了。”
戴桃哭着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早点送他去医院?”
“说得轻巧,我快七十了,哪能扛动他呀!”
“你可以叫几个年轻人来扛。”
老葡萄一愣,随即一拍后脑勺:“对呀,我咋没想到呢?”
我们差点被他气死。
冯栏吃了一串葡萄就蹲在角落发愣,戴桃慢吞吞凑过去,柔声细语安慰一阵,可算把冯栏哄得没戒心了,我将他背起来,原路返回。
不管怎样,总归是老葡萄帮我们找到冯栏,到了七峪村口,钱大鹏也拿钱感谢他。
老葡萄不肯收,笑呵呵的说:“不用,有这小子给的两千多足够了,我们山里人实在,不会没羞没臊一直坑你们,你们快下山吧,我也得回家了,等你们朋友痊愈,记得告诉他,山里有狼,没事就在家呆着,别四处乱跑,再发生这种事可没人救他了!”
又是一番感谢,与老葡萄分道扬镳。
下山后,就近找一间医院给冯栏检查。
在车上只觉得冯栏掉进粪坑里似的,臭的离谱,护士脱了他的裤子才发现,这家伙居然拉了一裤裆,可把我们恶心坏了,护士戴了三层口罩,给他满身的蹭伤划伤消毒,还打了狂犬育苗,就说他胸口和后脑的外伤已经结痂,要我们先把冯栏带回去,洗刷干净再送来做进一步检查。
回到宾馆,将臭烘烘的冯栏扔进卫生间,不知哪弄疼他了,他龇牙咧嘴跟我们折腾,还想逃走。
可戴桃不在,谁还管他这个,我和钱大鹏把他按进浴缸里就是一通猛涮,等我们洗完,戴桃也买来干净衣服,内裤袜子一应俱全,我们也由此断定她和冯栏是清白的,她连冯栏穿多大内裤都不知道,自作多情买了条最大号的,冯栏穿上后松松垮垮,裤裆里再塞条狗都没问题。
天色已黑,我们决定休息一夜,第二天再带冯栏去市里的大医院检查,钱大鹏没有开房间,跟我挤一间房照顾冯栏。
夜里闲聊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破庙找到冯栏后,我特意翻过那堆干草,什么都没有,冯栏的手机钥匙钱包,所有的随身物品都丢失了。
而他已经在破庙里呆了五天,那么两天前的夜里,谁用冯栏的手机给戴桃发短信,让我们速去七峪村?
钱大鹏说:“管他呢,人平安就行了。”
“咋能不管?一定有人拿了冯栏的手机,咱们得找到这个人!”
“为啥?”
“宝马车钥匙还在他手里。”
“人家要偷早偷了,还等咱们过去?一辆破车丢了就丢了吧,车主追究起来我再给他买一辆。”
确实够朋友。
主要还是有钱!
转过天,带冯栏去市区医院检查,他的情况很复杂,医生说他他左胸口的伤,是猫犬等小型野兽抓挠所致,并且局部感染,造成伤口溃烂,应该是挠他的小畜生爪子上带着细菌,就给冯栏做了个清创小手术,将伤口周边的腐肉切除。
手术后,医生跟我们说:“你们朋友的命真大,他胸前的伤口在心脏位置,幸亏挠的不算特别深,否则他的心肝早被野兽掏出来吃掉了!”
而冯栏后脑的伤,医生说是钝器重击所致,从创伤面来看,击打的强度几乎可以当场打死冯栏,但他颅内神经没有受损,甚至连轻微的脑震荡都没有,只是皮外伤,可他又确实存在很严重的意识障碍,医生建议我们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这一观察不要紧,冯栏脑袋里的毛病还没治好,胸口的伤又开始溃烂。
医生说:“送北京吧,去协和或者积水潭试试。”
说得轻巧,厅级干部去了这两家医院都得排队,啥时候能轮上我们?
正好前面说过的七星打劫佟女士,她二婚老公原先在北京的部队医院工作,据说还挺牛逼,我就给苗老头打电话,想让他联系佟女士,帮我们拖个关系,照顾一下。
苗老头说:“你们先回来,我给他治治,实在不行再去北京。”
“师叔,冯栏的伤挺严重的,咱还是送他去正规医院吧。”
“少废话,老四的病都是我治好的,你怀疑我的医术?”
还用得着怀疑?
他就是不行!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能精一门就了不得了,谁也别想当多面手,苗老头和冯栏会看病,那是风水道法中医,都以阴阳五行八卦作为基础理论,触类旁通再看几本医书,多少懂一点,然后冯栏能做符水,苗老头握着几张吴家留下的古方子,仅此而已。
真有悬壶济世的本事,他咋不去协和医院坐诊呢?!
而且我四师兄的病也不是他治好的,他就说了一句老四在杀师日开盘,霉运当头,转天撞鬼被阴邪伤了眼睛,就让我二师兄拿橘子皮给四师兄敷眼,剩下的全靠我四师兄站在泉水边自疗,到现在还看不清东西呢。
可苗老头开了口,不听他的,他就不联系佟女士。
只好带冯栏回去,钱大鹏怕我们俩人照顾不了,也开车跟着。
一路逶迤,下午到太原,直奔苗老头家。
苗老头给冯栏诊断,就看他摇头晃脑,验伤时哎呀感叹,号脉时啧啧称奇,很是故弄玄虚一阵,这才擦手说:“小冯伤的不轻呀,胸口是尸毒,已侵气脉,得慢慢拔出来,这个好处理!他变成憨憨是肝虚邪袭,心肾两伤,这是离魂症!”
第三百三十九章 弟马王太姥7
尸毒是尸体非正常腐烂滋生的细菌,中医上属于邪毒,不及时医治会让人皮肉溃烂,四肢僵硬,但也没有电影里被僵尸咬了那么夸张,放放黑血再拔几个药火罐就能好。
离魂症则是白天心神不宁,夜里感觉神魂离体,惊悸多魇,频繁遭遇鬼压床的感觉,明明很清醒却怎么也醒不来,这是魂魄不稳造成的,严重到一定程度就是丢魂儿。
我问苗老头:“怎么治?”
“没法治,只能慢慢养,滋补肝肾养血安神,把身子养的壮壮的就能把魂儿吸回来,但这是说正常人,小冯这当道士的,又不知道他在山东干了什么,照你们说的,修仙的妖精都被搞死,他的魂儿在不在都是两说,要是散了,这辈子就这样了。”
这让我想到黄小文曾说过的丫髻山小道童,被野狼吓丢两道魂,招不回来就变成傻子。
我问:“不是有喊魂儿的办法?”
“那你得问专业的人,我不会。”
苗老头写个独活汤的方子,又给一位老中医朋友打电话,讨要一点秘制的真珠母丸,都有镇心安神的作用,而他用梅花针,就是一个锤子模样,锤头插着六根细针的医疗器械,敲打冯栏身上的几个大穴,一敲就是六个针孔,随后冒出一股子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