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听我这么一说后,只笑了一声,就摇头走掉了。
看他有点生气的样子,我也很无奈。
其实我真不是怼他。
我爷爷的爷爷本姓夏,是清朝年间当地有名的奇门风水师,在他运势不错那几年,家里也尝过他泄露天机带来的甜头。
但是后来就不行了。
家里的下一代个个病殃殃的,五个儿子,三个女儿都没活到成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儿子。
后来经过他老人家的反省,好像是因为接了一单不该接的生意。
大错铸成,要让子孙后代人丁兴旺的唯一办法就是:夏家的第一个儿子随父亲姓,其余不管儿子女儿都得随母姓。
尤其是男孩长大后,除了随父姓的那个,其余的都要入赘成家,才能活到正常寿元。
这么一来,我爷爷的那一辈,孩子们总算都保住了。
后来这成了老夏家的规矩,我上面有个哥哥,所以我随母姓。
也因为他死后差点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所以我们夏家人再没人接触过断命堪舆这行当。到了我父亲那一辈,亲戚们过得都还不错。
到了我这里,我就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从不信这个世界有什么妖魔鬼怪。
因为不知道学校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门外偶尔路过两三个人,他们把说话的声音放得很低,我只能清晰的听到“情况很复杂”这几个字。
没多久,院里熄灯了。
小地方电力资源紧张,应该是店主拉闸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
就在睡意上头的时候,天花板传来木头卡榫摩擦的声音。
然后就听见有什么东西一步一步在天花板上行走。
竹皮编的隔热席比较软,这玩意儿的每一脚,竟然都踏在支撑隔热席的木头框架上。
我警惕的坐了起来。
屋里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大概是听到我发出的响动,来自天花板上的声音,没了。
我摸索到了窗边,掀开窗帘。
好在今晚月色不错,借着照进窗户的一缕月光,我勉强把屋内看了一遍。
没有异常……
不过还是不放心,我又去了一趟店主住的那个房间借手电筒。
店主已经和老婆钻被窝了,被我吵醒后有点鬼火冒,不情不愿的又让我压了两块钱,才把手电筒借给我。
回屋路上,我在院里顺手拿了根两米来长的竹竿。
回屋后,我放下窗帘,借着手电的光把天花板上也检查了一遍。
天花板的隔热席很完整,也没有一处破损的地方。
还是不放心,我又把桌子推到墙角,再在桌上放一条凳子。
掀开隔热席的一角后,我从正方形的框架里探头上去,又用手电把上面检查了一遍。
除了灰尘之外,连只虫子也没瞧见。
我从凳子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尘。
折腾了十来分钟,我也困了。
但是再次躺倒床上前,我做了件简易的武器。
就是把在杂货铺买的尖尖的水果刀绑在了竹竿上。
竹竿靠在床头,手电放在枕头边。
我这才安心睡觉。
就在脑子到了混沌状态的时候,天花板上又传来重物走路的声音。
我慢慢伸手,捏住了放在床头的竹竿。
可能是我动作比较轻,天花板上的东西没有发现我,还在继续一步一步的往我头顶的方向走来。
就在我算准它已经来到我头顶位置的时候,我猛地抄起竹竿狠狠向头顶上方的天花板刺去,然后用力一划。
这时,就听到“叽”的一声惨叫。
随后一个重物从上面掉了下来。
我人已经提前闪开。
这团毛茸茸的东西,身上的毛是灰黑色的。身影有一米长,掉在床上后,嗖的钻到了床下。
我不能让一只不知名的动物留在我房间里,当即蹲了下去往床下寻找。
在我蹲下去时,它就从床尾迅速逃窜。
我的视线没跟上,它就没了影。
我冷静下来,坐在床边,用目光查看屋内每一处。
旅馆的房间,陈设并不复杂。
第3章
裂开的伤口
桌子下面是空的,唯一能藏的就是衣柜后面。
我拿起竹竿一步一步走向衣柜。
就在我站定后要往衣柜后面看时,那东西突然就像一阵风一样窜了出来。
竹竿绑水果刀的短处此时显现出来。
就在我挥舞竹竿的这个时间差,那东西又嗖的从刚才我划开的那条缝里窜回了天花板。
然后整个房间便安静了下来。
我拿着竹竿站在那条缝下面,足足站了十来分钟,上面愣是再没有半点响动。
我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特像握红缨枪的哪吒。
直到脖子仰得有点酸,这才确定它不会再来了。
这么一折腾,也不知道是几点了,我重新躺回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直到天亮也再没有奇怪的声音把我吵醒。
醒来以后天花板上那条划开的缝,正朝我张着黑黑的嘴巴。
我皱了皱眉。
昨晚上怎么不觉得这条缝黑得可怕呢?
枕头旁的手电筒滚到了我手边,我这才想起昨晚和那东西较量的时候,我并没有借助一点光源。
屋内的景物也不似白天看着这么正常,所有东西的表面都附上了一层蓝色,连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是蓝色的。
门外传来的说话声应该是其他客人起床了,我甩了甩脑袋,也起床准备出发。
老板娘在厨房煮面条,卖给我们一块钱一碗。
小镇上几乎没有早餐店,我和其他几个客人就在这里吃早饭。
趁面条还没好,我去退房,想起弄坏的天花板,我对老板说道:“你家养了什么宠物,大半夜在我房里的天花板上跳舞。”
老板微微一愣:“怕吵到你们睡觉,我这里连狗都没养。”
“不可能。”我坚持道。
“只是天花板上有动静吗?”老板好像知道接下来该发生什么似的。
“亲眼看见一道影子跑上了天花板,不信你去看。”
本来早上见我精神抖擞的从房间里出来,老板已经惊了一下,现在又惊了一下。
他拿上我退房的钥匙往四号房而去。
我坐在院里的桌子旁边,老板娘端来面条,我趁热吃着,没跟他去。
昨天晚上和我说话的那个小伙子,和我搭了张桌子。
他没说话,我也不想主动找他聊天。
小伙子白白净净的瓜子脸偏圆,有点萌萌的感觉。
他挺时髦的,还在头顶染了一小撮金黄色的头发。
就在我暗暗打量他的时候,店主从四号房里出来了。
他拎着一只死耗子,一边往这里来,一边骂:“为了一只耗子,把我的天花板割成那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眨眨眼睛:“耗子?你确定?”
那东西走路的声音听起来至少也有百八十斤的成年人那么重。
而且它的身影足有一米多长,是我亲眼所见。
怎么能是耗子?
老板见我不信,把手上的耗子拎到桌子中央,理直气壮的说道:“看,天花板上就这一只死耗子。”
小伙子看了一眼耗子,根本不在乎距离,继续低头吃面。
我看看面条,又看看耗子……这面还能吃吗?
不过经我近距离的仔细查看,发现这只耗子鼻子上有一条裂开的伤口。
应该是昨晚我的水果刀刺伤的。
“你也太过分了,损坏房间里的物品,是要扣钱的。”
“老板,这耗子是你家养的,半夜来骚扰我,我给你灭了一害,怎么还要扣钱?”
尽管村小校长一个月工资也有四百多,但是钱要花在有用的地方。
我一点也不想便宜这个店主。
“天花板那张隔热席不能用了,不扣你的钱,难道我自己承担损失?”
“店主,起码你那个房间以后就清净了,能做不少生意。一张隔热席多少钱,住一晚多少钱,不要贪得无厌。”
和我搭桌的小伙子突然替我说话,我有些意外。
店主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把押金都退给了我,只扣了一碗面条的钱。
小伙子也不吃面了,站了起来,说道:“老板,看你识相,送你一句话,把这只死耗子拿去烧掉,不要随便扔。”
老板不解,还提溜着耗子尾巴,举在桌子中央:“为什么要烧?”
“把它的尸体随便乱扔,万一被它老婆孩子看到,都赖到你店里来,你这间店就关门吧。”
“耗子也能娶妻生子?”老板质疑道。
“算我多嘴,你爱扔哪儿就扔哪儿。”
说完,小伙子也不再和他磨叽,放下碗筷走了。
老板犹豫了一下,转身把耗子拎去厨房,直接把那只耗子的尸体扔进了灶膛里。
我也不吃了,赶着回村里,拎上行李走了几步,店主在后面大声问道:“住4号房的那个崽儿,你水果刀不拿了?”
那把刀要是没刺到耗子,我肯定会带走。
但是现在碰过了这只有问题的耗子,我一定不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