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不会希望郭绮岚的尸体在你车子的后车厢里留下血迹或毛发吧?”
于是,这一天我驾着一辆德国名车回家。我不想太招摇,但为了工作,没办法吧。还好我没有邻居,而房东这阵子跟儿子媳妇去旅行了。
星期二早上九点,我驾着车子,跟郭夫人会合。我仍戴着那顶假发和装扮用的眼镜,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套一顶厚厚的假发,真是教人浑身不自在。
我接到她后,往比佛利山俱乐部驶去。驶进俱乐部大门时如意料中顺利,警卫看到郭夫人的车子当然不会拦下来——虽然我留意到他们眼光中的讶异,毕竟今天驾车的是我这个陌生男子,而郭夫人坐在我身旁。
“你要驶到哪里去?我的专用车位在左边。”郭夫人看到我把车子转往右边,问道。
“我之前查过俱乐部的平面图,在更衣室附近有一扇侧门,把车子停到那儿比较方便。”我笑着说,“我不想推着藏尸体的手推车逛大街。”
郭夫人点点头。从刚才开始,她的表情就很紧绷,紧张得不得了。
“郭夫人,请你放松一点。这样子会引起他人怀疑喔。”
我把车子停好后,提着运动用的手提包,跟郭夫人并肩走进俱乐部大楼。由于她是常客,接待员不但没要求她登记,更没有过问我是谁。嘿,看来拿黑卡的人真是特别尊贵,哪管她的黑卡只是附属卡。
今天我一身休闲服装,郭夫人也穿着轻便的连衣裙,就像结伴到俱乐部打球的样子。我先到男更衣室,将手提包放进储物箱,拔出钥匙,回到大厅,再跟郭夫人一起走进俱乐部的酒吧——由于现在是早上,酒吧只有我们两位客人——坐在窗前。俱乐部的酒吧设在二楼,从窗户可以看到俱乐部的游泳池,正好让我们监视着郭绮岚的一举一动。
“一杯玛格丽特,一杯长岛。”我对女侍说。
鸡尾酒送上来后,我们侧着头,注视着泳池的情况,偶尔说几句话,在服务生面前装作熟络。虽然郭夫人按捺着焦躁,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但她不用一会儿就喝光了她的玛格丽特。
“我的也拿去吧,酒精可以减轻你的紧张。”我把喝过两口的长岛冰茶推到她面前,她呆看着杯子一会儿,便啜了一口。长岛冰茶的酒精度比玛格丽特高得多,不一会儿,郭夫人满脸红霞,话也变多了。
“来了。”我看到郭绮岚走进泳池的范围。她穿着一件连身的粉蓝色泳衣,身材虽然没有郭夫人那么凹凸有致,但以一位十七岁的女生来说已是相当有看头。泳池里有两位六七十岁的老伯,加上在泳池边的救生员,我的视野里只有四个人,要监视目标的行动可说是易如反掌。
郭夫人也透过玻璃瞪着郭绮岚,她的眼神充满妒忌和恨意。女人真是可怕。
郭绮岚在游泳池来来回回地游着,其间我不断留意着有没有其他人走进泳池,以及郭夫人的样子。我不时提醒她装作友善,偶尔要露出微笑,以防服务生觉得奇怪。她只好刻意发出笑声,还装模作样地掩着嘴巴,演技有够烂的,不过我相信可以瞒过他人的眼睛。说起来,她的演技这么烂,难怪要陪睡才抢到片约。
四十五分钟后,郭绮岚离开泳池,抓起放在躺椅的毛巾擦擦头发。接着,她朝通往更衣室的通道走过去。
“我要工作了。在这儿等我。”我对郭夫人说。
我离开酒吧,到男更衣室取回手提包。手提包里是一件灰色的连身工作服,我没脱下身上的运动装,直接把工作服套在上面。我再脱下眼镜和假发,放进手提包里,然后戴上工人的帽子。
我确定走廊没有人后,走进杂物房,把收集毛巾的手推车推出来。这手推车除了支架和轮子外,其余由帆布组成,长宽高都有一米,只要盖上一堆毛巾,别说一个,就算收藏两个甚至三个十七岁的女生也绰绰有余。我再顺手从架子取下一个告示牌。
我把手提包丢进毛巾车,谨慎地推着,走到女更衣室前。俱乐部有数个更衣室,而这个设在游泳池旁,刚才我没看到其他女性泳客,我几乎可以肯定里面只有郭绮岚一人。不过,为防万一,我仍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窥看里面一下后,在门前放下“清洁中”的告示牌,才蹑手蹑脚地推着车子走进去。
更衣室里真的没有人,甚至连郭绮岚也不在——然而在角落淋浴间传来淅沥的水声。我慢慢地走到转角,透过毛玻璃,看到一个赤条条的身影正在冲澡。
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郭绮岚,所以只好在一旁窥伺着。三分钟后,水声中断,那个赤裸的轮廓转过身,伸手打开玻璃门。
那是郭绮岚。
她一丝不挂,清爽地从淋浴间走出来。她的肌肤上留着一件式泳衣的晒痕,小麦色的手臂和大腿跟嫩白的纤腰和胸脯形成强烈的对比。水滴从她的腋窝经过乳房流向小腹,沿着身躯滑出一道道迂回的曲线。她从挂钩取过浴巾,轻轻抹过那些水点,然后往胸前一围,向我这边走过来。
我不再躲在角落,踏向前一步,突然站到她的面前。
“哇!”
郭绮岚本能地发出惊叫。我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唇,一手抱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早安,郭绮岚小姐,我是来杀死你的。”确认她的叫声没有引来警卫后,我带着笑意,以几乎脸贴脸的距离,直视她的双眼,缓缓地说。
“郭夫人,我们该走了。”我只花十分钟便完成工作,回到酒吧。而且其中有两分钟花在戴假发上。
“咦?已经……完成了吗?”郭夫人有点惊讶。
“我的效率一向很高喔。”我笑着回答。
“你有没有留下指纹?”她问。
我伸出右手,说:“我在指头上涂了特制的胶水,不会留下指纹的。”
我陪着郭夫人走到停车场。当我打开车门时,郭夫人心不在焉地盯着后车厢的位置。
“没错啊,就在里面。”我压下声音,“不过放心,死人是不会跳出来对付你的。”
郭夫人慌张地坐进副座,我微微一笑,坐到驾驶席上。刚才推着毛巾车出来时没遇上半个人,这次的工作蛮顺利的。
我驾着车子,离开俱乐部,十分钟后驶到一条杳无人烟的郊外路上。从走上车子开始,郭夫人一言不发,眼神飘忽不定。
我把车子停在路边。
“为什么停在这儿?”郭夫人不安地问。
“让你验货嘛。”我边说边打开车门,走到车后。郭夫人惴惴不安,跟在我的后方。
“尸体就在里面,”我敲了后车厢两下,说:“你要不要看?”
郭夫人露出犹豫的表情。拜托,人是你要求杀的,现在才给我害怕?
“好,我要看。”郭夫人一咬牙,狠狠地点头。
我打开后车厢,郭夫人随即发出微微的惊呼。裸体的郭绮岚以奇诡的姿态,侧身蜷伏在黑色的塑料布上,她的双手屈曲交叠在胸前,膝盖顶着胸部,把乳房挤到一边。她的头埋在拳头和大腿间,只露出小半边脸庞,一头散发搭在肩膀上。本来围在身上的浴巾掉落了一半,只围在腰间,半遮着私处,却露出大半边臀部。
“刚才为了方便把尸体塞进毛巾车,我把她弄成这个样子。”我对郭夫人说:“如果你想看清楚她的样子确认一下,我可以把脖子扳过来,不过老实说,死人的表情不大好看。”
“不用了……这臭丫头化了灰我都不会认错。你是用什么方法杀死她的?”
“唔,你就当我用毒吧。”我才不愿意向她解释我的异能啊。
“嘿……绮岚,你现在后悔也太迟了。”郭夫人自顾自地说道。我很想告诉她,我们不是在拍电影,这种无意义的烂对白没有人会欣赏。
“好了,”我把后车厢关上,直盯着郭夫人的俏脸,说:“现在我要收取‘报酬’。”
“现在?”郭夫人愣住,高声地问。
“我办好工作,人也死了,我收报酬可说是天经地义啊。”
“可……可是……不用这么急吧?让我先有点心理准备,改天我再给你,好吗?”郭夫人有点窘困,双手抓住裙摆,就像一位不知所措的小女生。
“郭夫人,你没留意我们这场交易里,我给了你很大的让步吗?”
“什么让步?”
“我没先收你的‘订金’喔。”我以不怀好意的眼神,扫视着她全身上上下下,“一般来说,工作要先收一半订金,但我一直没提出要求,因为我不想无赖地在工作前先要你跟我睡一次。我冒很大的风险完成工作,顺着你的意思弄成绑架的样子,如今你还要跟我找借口?丁婕雯小姐,这未免太不公道了吧。”
郭夫人无言以对。
“丁小姐,我现在就要你跟我上床,你愿不愿意?”我对我这时仍能装出绅士的语气,暗暗感到不可思议。
“我明白了……”郭夫人露出觉悟的表情,说,“但我从来没在车上做过……”
“我说现在,并不是指在这儿呀。”我失笑地说,“我又不是‘车床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