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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鸦之影[全三卷] [出版] ([英]安东尼·雷恩)


  埃特里安日用于休息和学习教规,但最小的孩子要在洗衣房或厨房干一整天无聊的杂活。如果走运,他们会被斯蒙提宗师叫到菜园里帮忙,那至少还有机会偷几个苹果。作为信仰日,晚上有额外的教规和教理课程,还有整整一个小时的冥想,他们会静静地坐着,垂头沉浸于自己的思考,或是努力抵挡睡意。打瞌睡是很危险的,如果被发现,会遭到最严厉的责打,被罚不穿斗篷在高墙上巡逻一整晚。
  维林最喜欢每天灭灯前的时辰,玩笑和打闹的喧哗声能融化苦修生活的一切艰辛。他们一起温习手语或剑招。邓透斯会讲他叔叔的故事;巴库斯会讲笑话,或惟妙惟肖地模仿某个宗师,把他们逗得开怀大笑;平时默不作声的凯涅斯会讲古老的故事,这种故事他似乎永远也说不完。他发觉自己和凯涅斯相处的时间最久,这瘦瘦的孩子缄默而博识,依稀有维林母亲的影子。凯涅斯对他的亲近似乎有些吃惊,但也感到高兴。维林猜想,他加入宗会前过着某种孤独的生活,因为凯涅斯很不习惯和其他孩子厮混。但没有人谈论过去的生活,除了诺塔,哪怕其他孩子为此生气,宗师偶尔还揍他,他总也改不了这个习惯。你没有家,只有宗会。现在,维林明白宗老话中的真相:他们慢慢成为一个家庭,除了彼此,一无所有。
  第一次试炼,即跋涉试炼,安排在森特林月。从维林被遗弃在大门外算起,已将近一年。关于试炼的内容,他们得到的信息很少,只知道这场试炼淘汰的人比其他试炼更多,年年如此。他们和其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一同来到庭院,总共有两百来人。每个人可以带一把弓、一袋箭、一柄猎刀、一个水壶,仅此而已。
  宗老带他们背诵了一段信仰教理当中的句子,然后宣布他们即将面临的考验:“通过跋涉试炼,可以看出你们中的哪些人能真正成为宗会的一员。你们有幸为信仰奉献了一年光阴,但留在第六宗会的殊誉必须靠自己赢得。你们将坐船逆流而上,在不同地点下船上岸。最后必须在明天午夜前返回。未能及时赶到的人,其他兄弟可以赢得他们的武器,分得三个金克朗。”
  他向众宗师点点头,然后离去。维林心生恐惧和不安,但没有说出口。他会通过试炼,必须通过试炼,他无处可去。
  “河岸,跑步前进!”索利斯大吼,“不许磨蹭!加快脚步,森达尔,这里可不是什么狗屎舞厅!”
  三艘吃水不深的平底大驳船在河边码头等着,船身漆成黑色,船帆是红色。这种船在考韦恩河口很常见,从南方的煤矿为沿河一带拉煤,好让瓦林斯堡的无数烟囱喷出黑烟。船员的外观特征很明显,脖子绕着黑巾,左耳坠着银环,不干本行时都是恶名在外的酒鬼,打架闹事是家常便饭。在阿斯莱,很多妈妈会吓唬不听话的女儿:“乖,不然长大后只能嫁给煤船工。”
  索利斯和船长交谈了几句。那个精瘦的男子用怀疑的眼神打量这群沉默的孩子,从索利斯手中接过一袋钱币。宗师呼喝他们上船,在甲板中部集中:“什么也不许碰,猪脑子!”
  “俺还没去过海上哩。”待他们在厚实的甲板上坐下,邓透斯说道。
  “这不是海。”诺塔提醒他,“是条河。”
  “俺叔叔吉姆诺出过海。”邓透斯接着讲,仿佛没听见诺塔的话,大部分人无视他,“去了就没回来,俺娘说他给鲸鱼吃了。”
  “鲸鱼是什么?”米凯尔问。尽管经历了近一年的艰苦训练,这个肉乎乎的仑法尔男孩还是带着一身肥肉。
  “是生活在海里的一种动物,很大。”凯涅斯回答。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他用手肘挤了挤邓透斯:“还有,鲸鱼不吃人。你叔叔也许被鲨鱼吃了,有些鲨鱼能长得跟鲸鱼一样大。”
  “你怎么知道?”诺塔不屑地问,当凯涅斯发表看法,他经常有这种反应,“难道你见过?”
  “嗯。”
  诺塔脸一红,不说话了,兀自用猎刀刮甲板上的一截碎木。
  “在什么时候见的,凯涅斯?”维林怂恿朋友多说点,“你什么时候看见鲨鱼了?”
  凯涅斯微微一笑,他很少笑:“差不多一年前吧,是在艾瑞尼安海。我的……我出过一次海。海里有很多生物,海豹、杀人鲸、多得数不清的鱼类。还有鲨鱼,有一条鲨鱼游到我们的船边。它从头到尾有三十英尺。一名水手说,鲨鱼以杀人鲸和鲸鱼为食,如果你不巧处在它们附近的水域,它们也会吃人。在有些故事里,它们会把船撞沉,再把水手吃掉。”
  诺塔嗤之以鼻,但其他人显然都听得入了迷。
  “你见过海盗吗?”邓透斯急切地问,“听说艾瑞尼安海上全是海盗。”
  凯涅斯摇摇头:“没见到海盗。战争结束后,他们就不惹疆国的船了。”
  “什么战争?”巴库斯说。
  “梅迪尼安之战,格瑞林宗师总在说的那场战争。国王派出一支舰队,烧掉了梅迪尼安人最大的城市,艾瑞尼安海上的海盗都是梅迪尼安人,所以他们就不来惹我们了。”
  “烧掉他们的海盗船不是更好吗?”巴库斯思忖道,“那样就不会有海盗了。”
  “他们总能再造船。”维林说,“烧毁城市能留下记忆,代代相传,让他们绝对忘不了。”
  “直接把他们杀光不就好了,”诺塔阴沉着脸,“再没什么海盗了。”
  索利斯宗师的杖子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打在他手上。诺塔缩回手,小刀依然插在甲板里。“我说过,什么也不许碰,森达尔。”说罢,他的视线转向凯涅斯,“奈萨,你旅行过?”
  凯涅斯低头道:“只有一次,宗师大人。”
  “是吗?你去了哪里?”
  “温瑟尔岛。我的……唔,有个船客去那里办事。”
  索利斯低声咕哝几句,弯腰拔出诺塔的小刀,扔给他:“收好,公子哥。你很快就用得上锋利的刀了。”
  “宗师大人,您当时在那里吗?”维林问他。只有他敢向索利斯提问,敢于面对挨打的风险。索利斯可能会凶神恶煞,也可能告诉你些什么,在提问之前是不可能预料后果的。“梅迪尼安人的城市被烧时,您在那里吗?”
  索利斯的目光触电般转了过来,苍白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每个孩子都想知道,都有一颗好奇心。维林突然意识到,索利斯以为他知道一些事情,以为他父亲曾讲过很多战场上的故事,以为他在明知故问,有心羞辱。
  “不。”索利斯回答,“我那时在北方边境。我相信格瑞林宗师会回答有关那场战争的一切问题。”他踱了开去,抽打了一个无意中摸到一卷缆绳边的孩子。
  驳船往北驶去,顺着河道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打消了维林沿河岸回去的想法——这条路太长了。如果想及时赶回,就要穿越森林。他用心地注视那片黑暗的密林。经过胡提尔宗师的教导,他们都熟悉森林,但要穿过丛林完成一段未知的旅程,这让人高兴不起来。他知道,孩子是多么容易在树海中迷路,兜上几个小时圈子。
  “往南,”凯涅斯向他耳语,“往与北极星相反的方向走。往南走到河边,然后顺着河岸走回码头。接着,你必须游过河。”
  维林看了他一眼,见凯涅斯无忧无虑地望着天,似乎没说过那番话。他环顾四周,那些闲得发呆的同伴们显然没有听见。凯涅斯在帮他,只帮他一个。
  航行大约三个小时后,孩子们开始被相继遣下船,没有告别和仪式,索利斯只是随意挑选一个,叫他跳下船、游到岸边。在他们这组中,邓透斯是第一个。
  “宗会见,邓透斯。”维林给他鼓劲。
  邓透斯难得地沉默了一回,冲他无力地笑笑,把强弓搭到肩上,纵身跃过船舷。他很快就游到岸上,甩甩身上的水,挥了挥手,消失在树丛中。下一个是巴库斯,他耍宝似的在船舷上站稳,以一个背跃式跳进河里。有几个孩子拍手喝彩。接下来是米凯尔,但他面有惧色。“宗师大人,我、我不知道能不能游这么远。”他盯着黑漆漆的河水,结结巴巴地说。
  “那就沉得安静点。”索利斯一把将他推了下去。米凯尔落水的声音很夸张,在水底过了很久没有动静。见他从不远处探出头来,大伙都松了口气。他吐出几口水,划拉了几下,这才稳住身形,开始游向岸边。
  然后是凯涅斯,他点头感谢维林的祝福,一言不发地跳下船。没过多久,轮到诺塔了,他努力抑制着显而易见的恐惧,对索利斯说:“宗师大人,如果我没能回去,请转告我父亲……”
  “你没爹,森达尔。下河。”
  诺塔把顶嘴的气话咽了下去,跳上船舷,在一瞬的迟疑后跳进水里。
  “索纳,该你了。”
  维林不知道最后一个下船有没有特别的意味,这表明他要走的路最远。他走向船舷,让弓弦贴紧胸口,又拉了拉箭筒的扎带,以免弓箭被水冲走,然后两手握住船舷,准备翻越。
  “不可以帮助别人,索纳。”索利斯对他说。他没对其他男孩说这种话。“只管回来,别操心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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