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之影[全三卷] [出版] ([英]安东尼·雷恩)
- 类型:恐怖推理
- 作者:[英]安东尼·雷恩
- 入库:04.13
“我父亲富甲一方。”阿斯托瑞克盯着火堆,火光映得面庞黄澄澄的。维林把所有人都叫到了他们共住的大屋子里,听他讲故事。罗纳人依然全神贯注地围坐着,因为维林保证过这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天赋者在维林两边,奥文带着骑卫整整齐齐地坐在后面。只有艾尔特克不在场,柯拉尔为此和一个年纪稍长的森挞简单交流了几句,听到她的问题,对方坐立不安。从柯拉尔憎恶的表情推断,她对回答很不满意。
“他是商人,”阿斯托瑞克接着说,“他父亲也是。我们家在海港大城沃拉,我在祖父的豪宅里长大,拥有优等的奴隶和精美的玩具。祖父的大半生意来自联合疆国,我们经常接待大海彼岸的商人和船长。为了传承家业,祖父要求我学习贸易往来地的各种语言,所以我十二岁时就能说一口流利的疆国话和阿尔比兰语,甚至可以使用极西之地的两种主要方言与人交流。我小时候无忧无虑,哪有什么烦恼呢?我每天专心上几堂课就行了,然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祖父真的很宠爱我。”
阿斯托瑞克收敛了幸福的笑意,又说:“祖父死后,一切都变了。我父亲年轻时渴望当兵,当然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祖父打消了,他对于战争的兴趣只在做武器生意。所有的倭拉男性都要成为自由剑士,至少服役两年,但祖父知道找谁行贿可以阻止儿子上战场求取荣耀。于是,一年年过去,我父亲埋藏野心,念念不忘,等祖父过世,套着他的缰绳终于松开了。
“倭拉人对不懂打仗的外行是瞧不起的,有钱人家的儿子可以买到委任状,过一过下级军官的瘾,但再要加官晋爵,就必须有实打实的战绩。我父亲也知道找谁行贿可以很快获得委任状,接着他花钱购置装备,组建了一个自由剑士骑兵营,顺理成章地当上营尉。但他并不满足于军衔,内心对荣誉的渴望丝毫没有减弱。与倭拉帝国的其他城市一样,在沃拉,雕像随处可见,青铜铸造的古今英雄林立于街头,父亲朝思暮想的是自己也能站上底座。讨伐北方野蛮人的战争忽然兴起,给了他一个圆梦的机会,而且依照倭拉上层阶级的习惯,适龄的儿子们必须跟着父亲参战。我当时十三岁。”
“你母亲没有反对?”维林问。
“如果她当时在场,可能会反对,但我对她一无所知。祖父说她是不守贞洁的荡妇,将其逐出家门,父亲也从未提起过她。不过有一个奴隶,是在厨房干活的老妇人,年纪非常大,脑子已经不清楚了。有一次我和往常一样偷吃蛋糕,她看到我就尖叫起来,‘艾尔维拉的崽子。艾尔维拉的崽子!’其他奴隶立刻把她拖走,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那天祖父破天荒地惩罚了我,杖打三十下,每打一下,都要我保证以后绝不提起母亲。”
“她是天赋者,”达瑞娜说,“跟你一样。”
“我想是的。和狼人的情况一样,只有母亲会把力量遗传给孩子。我在跟随父亲的营队北进的路上,听到军中偶有流言,说是有些怪人被议会的探子掳走,从此下落不明。他们只能咬着耳朵议论这种事,因为父亲执行军纪异常严厉,刚出发几天就杖责了好些人。我认为他是为了掩饰自己毫无军事才能的事实。
“可怜的老爹。他作为战士实在差劲,骑在马上容易疲倦,经常生病,疏于关心部下的补给。等我们与友军会合时,他求取荣誉的梦想已经被残酷的士兵生活击碎,我至今还记得那种苦不堪言的日子,食物难吃,动不动就被杖责,只有偶尔配发的酒和骰子游戏可作调剂。我怀疑他早已下定决心,离开这份刚刚开始经营的新事业。本来,只要找对了人,他付出一笔贿金即可如愿,结果碰到了托克瑞将军。”
一听到这个名字,所有的疆国人神色大变,阿斯托瑞克吃了一惊:“你们听说过?”
“他在我们家乡作恶多端,”维林说,“现在他死了。”
“啊。早就想听到这个消息了。我一直怀疑他活不了很久,但有流言说,他和少数红衣人一样,年纪远比外表更老。我们听说过他的盛名,据称是战术奇才,同时也治军严明。我们应召而来的时候,他正在对三个怯战的军官施行绞刑,其中一个营尉错在说了几句丧气话。托克瑞的命令原是全力对付山地部落,因为当年的奴隶配额只完成了一半,但他的野心进一步膨胀,打算涉足北方冰原,传说那里生活着尚未开化的部落,拥有天赋之血的人不计其数,远非他处可比。
“他手下的很多军官,包括我父亲在内,都不怎么喜欢这个计划。不过,托克瑞杀鸡儆猴,平息了一切异议,于是我们挥军北进,一路上与山地部落频繁交战。他们民风凶悍,天生就是战士,很难对付。幸运的是,他们喜欢自相残杀,从来不同仇敌忾地抵抗可恶的侵略者,所以势单力薄,无法构成真正的威胁。
“我们的营队负责巡守侧翼,即便对最有经验的军官来说,这个任务也相当棘手,自然也远远超出了我父亲的能力。可以说,我们的第一次战斗注定是灾难,父亲带领我们闯进一处狭长的山谷,结果遭到了弓手和投石手的当头伏击。好在他手下的军士长脑子清醒,组织了一次冲锋,带我们突围至开阔地,不料千余野蛮人在那边以逸待劳,狂叫着从周围的山坡上杀了下来。我看到父亲很快就摔落马下,于是我冲了过去,虽然全是他的错,但他毕竟是我父亲。我拼命赶到他身边,可惜战马的前蹄被一个野蛮人挥斧砍断,我俩无马可骑,被团团围住。父亲负了伤,额头有一道深深的口子,已经神志恍惚,不知道营队早就四分五裂,也听不见惨叫声此起彼伏。来自山地部落的野蛮人狂笑着向我们靠近,他们笑话的是一个小男孩连剑也拿不稳,居然想打退他们,他的父亲还在摇摇晃晃地向周围的尸体高声下令。真是前所未见的滑稽场面。
“我看到几匹马聚集在不远处,山地部落很少养马,所以那些是价值可观的战利品。我知道,如果骑上马,我们就可以冲出去,这个念头牢牢占据了我的心。我盯着它们,希望它们能听见我绝望的召唤……然后,它们来了,同时冲向我,撞开了包围圈,对那些野蛮人疯狂踢踏。两匹马来到我们身边,一动不动地立着,好像被定住了。我拼命把父亲扶上去,策马狂奔,活着的马全都跟在我们后头。我们不分东西南北,跑了很久很久,最后我浑身无力,这才发现我也在流血,鼻子、眼睛和嘴里都是血。我记得我一下子跌落在地,然后眼前一黑。
“第二天早上,一支瓦利泰斥候队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我们,周围是一群无人驾驭的战马。他们带我们返回营地,奴隶医师使用某种混合药草救醒了父亲,但他性情大变,看我如陌生人,嘴里胡言乱语,没人听得懂。尽管他已经丧失理智,托克瑞将军依然判定他带兵无能、胆小怯战。作为他唯一的子嗣,我被迫看他被砍头,将军宣布他的血脉配不上自由人,于是我被降格为奴隶。当然,我家的财产也尽数抄没,归他所有了。
“奴隶的生活向来不易,在军队里为奴尤其痛苦。我的同伴多是懦夫和逃兵,每日例行被鞭打,为的是彻底磨灭反抗意志,稍有不从,即会遭受漫长的折磨,甚至是死亡——北上途中,我有三个同伴因此丧命。我们干的是牛马的活儿,背负的包裹之重,连最强壮的人也吃不消,配给的食物之少,只够我们勉强活命,抵达冰原时,我们的人数从两百减少到不足五十。
“将军攻击了冰冻海岸上一处规模不大的居住地,辉煌的战绩自此拉开序幕。对方大约有五百人,身材矮小,裹着兽皮。我们本该轻松取胜,奈何对方不是软柿子,竟有操纵熊的手段。那是我们前所未见的巨大白熊,箭矢和长矛对它们就像挠痒痒,不等解决掉它们,军队已经乱作一团。将军被迫派出一个齐装满员的倭拉旅参战,原以为胜利唾手可得,结果变成了一场漫长的屠杀。他占领了居住地,但是很多人逃进了冰原。俘虏极少,而且基本是负伤的男女,他们死守阵地,为族人争取了逃跑的时间。俘虏们坐在原地,不管督头们如何用刑,他们就是不走。他们被扔进笼子,不吃不喝,很快就饿死了,由始至终没人开口说一个字。
“虽然托克瑞立刻向倭拉城发回一份夸大其词的捷报,军中将士却并不欢欣雀跃。严寒夺走了不少人命,况且当时还不是隆冬,自由剑士们望着无边无际的冰原,深感不安。不过,当他下令前进,无人胆敢质疑,很快我就和十来个倒霉蛋拖着雪橇去穿越冰原。每天早晨一觉醒来,我们都会发现同伴又少了,不久只剩我和另外三人还活着。督头不断地责骂和鞭打我们,但也只能减轻我们的负重,丢弃宝贵的干粮,毕竟现有的奴隶根本搬运不动。自由剑士们肚子饿得咕咕叫,火气也越来越大,他们在冰原上每走一步,恐惧都在加深,倒也是人之常情。
“熊人按兵不动,任由我们一路消耗粮食,无端葬送性命,直到白昼越来越短,军队每天前进不了几英里地。我每天吃的反而比以前好,大督头不知怎地跌进了看不见的冰缝里,一命呜呼,他的手下冷得自顾不暇,无力阻止我吃掉同伴的口粮。这时候他们全死光了,有的被鞭打致死,但大多数还是被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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