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罗天认真而又肯定地点点头,“我是个粗心大意的人,这些年来我对小烟的确不够好、不够关心,如果有一天她找到一个能让她托付终身的人,我一定为她祝福。”
“是啊,只要她们能够幸福,我们也就幸福了。”
话音刚落,宋宇文的电话响了,接听后不出几秒钟,他的脸刷地白了:“子欣割脉自杀了!”
自杀?罗天也大吃一惊,拍着桌子唤老板埋单。
刚刚走出大排档,就听见不远处响起一个女子的尖叫声:“我的包,抓小偷!抓小偷啊——”
与此同时,一辆摩托车飞驰而来。
“遇到我们算你倒霉了!”眼急手快的宋宇文抄起大排档门口的板凳扔向摩托车前轮。只听“砰”的一声,摩托车应声倒下。车子倒地的瞬间,罗天纵身扑上前,三两下扣住一人。另一个小偷起身欲逃脱,宋宇文再次抄起板凳扔过去,小偷躲闪不及,被砸到后背,惨叫一声趴在地上挣扎着。
罗天说道:“这里交给我,你快点去医院吧。”
“好,借用一下摩托车。”
“你喝了酒……喂,小心点儿!”
宋宇文已经骑着那辆摩托车闪电般消失在夜幕尽头。
其中一个小偷喊叫起来:“他抢了我们的车,我要报警!”
“报你个头!”罗天用力拍打他的脑门,“老实点,三更半夜出来抢钱包。”
“我要告你们,警察居然抢车,什么世道!”
4
胡子欣醒来了,目光呆滞地盯着床头的输液瓶,脸色苍白如纸。
那一刀下手忒狠了,足足缝了十针,幸好无甚大碍,医生说输完液就可以回家了。
“回小烟家住吧,把那边的房子退了。”宋宇文说道。
“是啊,住到家里来,我妈也可以照顾你。”古小烟附和道。
“就这么决定了,我等会儿回去搬行李。”宋宇文跟古小烟一唱一和。
“不用了。”胡子欣终于开口,有气无力地说,“全都不要了。”
“什么不要了?”宋宇文赶紧倾身向前,握住胡子欣的手,“行李吗?”
“全都扔了,一件也不要留。”泪水顺着胡子欣的眼角往外淌,“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休息。”说着,她把脸侧到一边,肩膀微微抽搐着。
宋宇文和古小烟面面相觑,无奈之下只好离开病房。
“她怎么那么傻?为那种男人自杀,值得吗?”宋宇文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唉声叹气,又有些愤愤不平。
“呃……”古小烟不知道怎么应话,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有合眼,这会儿只觉得又累又困。看看时间,已经上午10点了,她揉了揉胀痛的眼睛,“我要去上班了,已经迟到了。”
“那你赶紧去吧,我在这里陪她。”
“好的,我妈等会儿就来了,有什么事记得电话联系。”古小烟起身时又打了个哈欠。
“对了,子欣的行李怎么办?真的全都扔掉?”
“扔了吧,那房子全是她跟小杜的回忆,睹物思人,扔了也许对她更好。”
东西能丢掉,但回忆能丢掉吗?
一份感情能够这么容易说忘记就忘记吗?
有些人自杀未遂后对生命又有了全新的认识,从一开始的不尊重生命转变为加倍珍惜生命、珍惜身边的一切。是啊,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值得庆幸的呢?没有谁的一生是风平浪静、一帆风顺的,总会遇到些许挫折与坎坷,但没有哪个挫折与坎坷是过不去的。
希望此番经历后,胡子欣能够懂得爱惜。
古小烟长叹一声,走出医院大门。
被祁丽丽的电话吵醒时,古小烟才发现自己坐过了站,于是慌慌张张下了车。
实在是太困了,头顶的阳光让她头晕目眩,蹲在路边,她用手撑额头,拨通电话:“丽丽姐,你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唉,主编骂我没有?”
“我今天没去上班,请假了。”祁丽丽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
“你生病了?”
“有点感冒。小烟,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帮我去实验小学接小伟放学,然后带他吃点东西,再送他回学校,好吗?”
“廖志勇呢?”
“他有事忙着。”
“忙?”古小烟冷哼一声,“忙着花天酒地,还是忙着赌博?”
“别这么说他,他本性不坏的,这段时间打算做点小生意了。”
“是吗?”古小烟不置可否,廖志勇这种人倘若能变好,只怕母猪也会上树。
“我本来想自己接小伟的,但今天人不舒服,只好拜托你了。”
“没事儿,那我现在就去,你好好休息吧。”
挂完电话,古小烟在超市买了瓶矿泉水,一半用来洗睑,一半用来喝,整个人总算精神许多,然后急匆匆赶往实验小学。
祁丽丽跟古小烟是报社同事,今年三十八岁,是个大龄“剩斗士”。其实她并非嫁不出去,只是年轻时心高气傲,对恋爱对象要求颇高,挑三拣四之下反倒成为“剩女”,如今只怕是心急火燎了,再无资本闹腾。便破罐子乱摔地跟了廖志勇。说起廖志勇,古小烟打心眼里一万个瞧不起他,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整天不务正业,靠祁丽丽的那点工资和存款混饭吃,而且还有案底——听说是偷车,前妻一生气跟他离婚了,出狱后廖志勇不肯正儿八经找工作,成天幻想着天上掉下一块大馅饼。
对于这样的男人,古小烟不相信他能变好。
再说说廖志勇的儿子廖伟,今年七岁,念小学一年级,淘气得很,从不尊重祁丽丽,处处刁难她,甚至变着法子欺负她,祁丽丽全都忍了,在廖志勇面前不曾提及半句。
有一次,古小烟实在看不过去了,问她:“假如结婚了,那孩子继续整你,你真能忍一辈子?”
祁丽丽倒是乐观,她打趣道:“其实小伟是个很乖、很有礼貌的孩子,也许是《白雪公主》这些故事对孩子们的影响太大了,他们总以为所有的后妈都像皇后那般恶毒。我相信只要我对他好,把他当亲生孩子般对待,总有一天他会接受我的。”
“结婚以后你会有自己的孩子,还能把所有的爱都给小伟吗?”
“我已经决定了,跟志勇结婚后不生孩子,全心全意照顾小伟。小伟现在还小,以为我抢走他爸爸,等他长大些就明白事理了,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和沟通。”
古小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为祁丽丽祝福,可是心里依旧惴惴不安,长大了便能理解和接受吗?那么宋宇文呢?他不是孩子,且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在父亲再婚的事情上,他始终耿耿于怀,从不拿正眼瞧后妈,他自己也曾坦言,这辈子决不可能跟后妈和平相处。
后妈!
到底是源于《白雪公主》的影响,还是有些后妈确实歹毒,从而让人们对后妈有着一种本能的排斥?
5
红灯亮了,古小烟立马止步,隔着车流不息的街道看向对面。
已经放学了,她焦急地看着红灯,这是她第一次接孩子放学,不免有些紧张。
忽然间,古小烟瞪大眼睛,她看见廖伟正在拼命奔跑,身后跟着五个学生穷追不舍,转眼便跑进一条巷子里。
啊,他被人欺负了?
古小烟急得跺脚,绿灯一亮,她便飞奔过去。
进入巷子,只见邢几个学生正在群殴廖伟,古小烟大声喝道:“喂,你们快住手!”
廖伟被打得鼻青脸肿,鼻子、嘴角纷纷挂了彩。
古小烟赶忙将他护在怀里,气冲冲地朝那些学生说道:“你们好意思啊?五个欺负一个,跟我回去见你们校长!”
“他欠钱不还,耍无赖。”其中一个男生指着廖伟说。
“那也不能打人啊,有事情不能好好说吗?”说完,古小烟低声问廖伟,“你欠了他们多少钱?”
“400块。”方才那个男生大声地接过话。
“400块?为什么欠了这么多?”
廖伟垂着头,默不作声。
男生道:“说好了帮他收拾那个贱女人,就给我们每人一百块,现在只给了一百,还差400呢。”
“贱女人?”古小烟听得云里雾里的,喃声问,“哪个贱女人?”
“就是勾引他爸爸的那个贱女人。你是谁呀?能帮他还钱吗?”
古小烟听得目瞪口呆,原来祁丽丽今天没上班不是生病,而是被当成儿子般疼爱的廖伟找人收拾了。
带着廖伟去医院清理伤口,再带他去麦当劳。一路上,古小烟没跟他说半句话,而他也不开口,默默地跟在古小烟身旁,面无表情地吃着汉堡包。
现在的小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七岁的孩子居然懂得花钱买凶,廖志勇平时怎么教他的?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下午要不要帮你请假?”古小烟终于忍不住问。
“不用。”
“你爸爸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
“是谁教你这么做的?你爸爸知道了一定很生气、很失望。”
廖伟没答话,歪歪嘴角,一副无所谓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