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悬疑录:最后的狄仁杰[出版] 五册完结 (唐隐)
“很好。”
陈松涛走出密室,来到正堂上,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态,唤了一声:“来人哪,备马,我要到城南小姐的家中去一趟。”
城南,狄景晖的宅邸。
与城北狄仁杰府邸的素朴庄重不同,狄景晖的这座宅院,极尽奢华之能事,真可谓是朱户甲第,楼阁参差,花木繁荣,烟云鲜媚。门外有昆仑奴恭迎,门内有紫衣人吏接待,青衣仕女在院内穿梭侍奉。沉香为梁、玳瑁贴门,碧玉窗、珍珠箔,碧色阶砌,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来到了皇帝的某座行宫。
狄景晖仍然是一路风风火火,直入位于第四进院子里的内宅。推开房门,他一眼看见沉着脸坐在桌前的陈秋月,立即没好气地道:“成天就看到你唬着个脸,给谁看!”
陈秋月无精打采地瞟了他一眼,道:“还能给谁看?给我自己看罢了。你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也看不了几眼。”
狄景晖也不理她,接着道:“我刚看见你父亲骑马从这里离开,他来过了?”
“来过了。”
“他来干什么?”
陈秋月冷笑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问我一句,不问孩子们一句,倒马上问起我爹来,你真是越来越让人不明白了。”
狄景晖脸色一变,正要发作,想想又按捺下去,道:“我也是随便一问,你就别吹毛求疵了。”说着,在桌边坐下,自己默默地倒了杯茶喝。
陈秋月看着他的举动,眼中突然闪现出热切的光芒,探头过去道:“景晖,今天你就留在家中吃晚饭吧,我让厨房给你做几样你最喜欢的小菜,我们夫妻二人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了。啊?好不好?”
狄景晖“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陈秋月又道:“景晖,其实我父亲来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就想问问你最近在忙什么,他也有些担心你。”
“担心我?他什么时候对我如此好心了?”
陈秋月转动着眼珠,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想了想,说:“父亲告诉我,昨天晚上官府在太行山里发现了一个叫蓝玉观的地方,还有许多道人的尸体。”
狄景晖的面颊有些抽紧,死死握住手中的茶杯,却不发一言。
陈秋月从旁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说:“奇怪的是,阿翁在来并州的路上,就已经和袁将军一起进了蓝玉观,还在那里过了一夜。但当时观中是空无一人的。景晖,阿翁和你谈起过这件事吗?”
“他和我谈?没有,他什么都不和我谈的。”
“那就奇怪了,父亲还说会请阿翁明日与他一起再去勘查现场。我想以阿翁的能耐,应该能很快查出案件的真相。对了,听说袁将军昨天夜里还在蓝玉观与人交了手。我父亲说,袁将军的功夫十分了得,有他在,阿翁真是如虎添翼,没什么疑难案情解决不了。”
狄景晖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拍在桌上,茶水溅了一桌。
陈秋月哆嗦了一下,但她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咬了咬嘴唇,继续往下说:“父亲说,那几十个道众都死得十分凄惨,说不定是有人杀人灭口也未可知。景晖,父亲来告诉我这些,是想让你有些准备,毕竟你、你仿佛和那个蓝玉观有些关系……”
狄景晖猛地跳起身来,死死地盯着陈秋月:“你说什么?我和蓝玉观有什么关系?我连听都没听说过什么蓝玉观!”他一字一顿地道,“陈秋月,还有你那个狡诈阴险的父亲,我劝你们不要得寸进尺!当年的事情是我看在与你的夫妻情分上,才隐忍了下来,但你们也不要欺人太甚!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你们休想牵扯到我的父亲,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陈秋月惨白着脸道:“你倒是很维护阿翁啊。只可惜阿翁对你横看竖看都不顺眼,倒把个外人当宝贝似的信任着、爱护着。我看你这个儿子,做得也真是够失败的。如果哪天阿翁真查出你有什么差错,只怕立时就把你当作他大义灭亲的牺牲品了!”
狄景晖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房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陈秋月喃喃自语道:“你走吧,你走吧。永远不回来才好!”
城北,狄府。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斜斜地洒在狄仁杰宽大的书案上,把他案上的张张白纸渲染成温暖的淡金色。他一会儿在这张纸上写几笔,一会儿在那张纸上写几笔,忙得不亦乐乎。
袁从英轻轻地走进来,问了声:“大人,您在干什么?”
狄仁杰并不答话,一直等他走到面前,凑着阳光打量了下他的脸色,才点头道:“嗯,脸色比昨夜好一些了,睡得好吗?”
袁从英道:“好,从早上一直睡到现在,刚刚才醒,就到您这里来了。”
“还没吃午饭?”
“没有。”
狄仁杰指了指桌子:“这里有几包点心,都是太原城里最好的点心铺子上午刚做出来的,我让人去买了些来,你吃吧。”
“好。”袁从英拿起一块点心正要吃,狄仁杰走过来,倒了杯热茶给他,道:“坐下慢慢吃,这酥饼配热茶吃是最好的。”
“大人,您在干什么?”袁从英在桌边坐下,又问了一遍。
狄仁杰微微一笑:“我在分析案情。”
“能说给我听听吗?”
“你倒会享受啊,又有的吃,又有案情听,很舒服嘛。”
“说说吧,大人。”
狄仁杰把手往身后一背,笃悠悠地在屋子里踱起方步来:“昨夜我们谈到,从我们在山道上遇到那个道士起,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我们先做一个大的假设,假设这些事情之间有着某种关联,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这种联系,然后再反过来验证,我们的假设是否正确。”
他回到书案前,拿起那几张纸,指给袁从英看:“这些纸上,分别记录了我们所遇到的不同事情,以及这些事情中的可疑之处。这些事件是分别独立的,但是放在一起,说不定就可以把它们组织起来。”狄仁杰挑出其中的一张,道,“这张上写的是‘山道上的死者’,正是我们所遇到的一系列怪事的开端,那么这个死者身上到底有什么可疑之处呢?首先,他究竟是因何而死?从表面看,他是食蓬燕糕鼓胀而死的,但是紧接着我们就在蓝玉观外的厨房里发现了一块蓬燕糕。所以,这两者之间就有了联系——蓬燕糕。我回来后检查了厨房里的蓬燕糕,发现在那块糕中,似乎是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袁从英正捏着块酥饼要吃,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朝手里的酥饼看了好几眼,最后还是放下了,道:“大人,如果道观里的蓬燕糕是掺了东西的,会不会那个韩锐,他是叫韩锐吧?想吃的不是普通的蓬燕糕,而是蓝玉观里的蓬燕糕,或者说,是蓝玉观里的蓬燕糕中掺的东西。”
“说得好!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要查出来糕里所掺的东西,有些难度,所以我们暂且搁下这第一个结论,再看下一个疑点:韩锐脖子上戴的金链。这条金链我们已经分析过了,十分奇特,非中土的物件,和道观似乎也扯不上关系,像是来自异域。但是从英,这两天里我们不是还见识过其他的异域风貌吗?”
“是……您是说恨英山庄?”
“对,就是恨英山庄。从英啊,坦白地说,恨英山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确实开眼界,从东西到人都怪得要命。”袁从英低声嘟囔了一句。
狄仁杰呵呵一笑,道:“怪却怪得很有名堂啊。昨天冯丹青提到,范其信曾与大食人有些往来,而我看那些建筑的式样、泉池的格局,也确实很有大食国的味道。”
袁从英皱起眉头,狄仁杰知道他不太懂这些,疼爱地拍了拍他的肩,随后,又拿起书案上放着的金链,道:“今天上午我已经让狄忠把金链送到城里波斯人开的珠宝店里去认过了,虽然没人见过这样东西,但是波斯商人都肯定说,这是一件与大食有关的饰品,因为这块绿宝石里面所刻的蝌蚪样的图形,正是大食的文字。”
狄仁杰笑着道:“所以,我们又有了第二个结论,那就是韩锐和恨英山庄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之间的联系是通过大食这条纽带产生的。并且,证明这种联系的还不止这一条金链,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疑点。”
“大人,另一个疑点是什么?”
“就是韩锐左手上的那些颜色。这还是昨天我在恨英山庄正殿上,观看壁画时突然想到的。我想起我在老师阎立本的手上,也见到过相似的颜色印记。从英,你知道吗?画师在投入地绘画时,往往会不由自主地用手指去擦拭画上的颜料,有些绘画的效果就是通过手指的涂抹而形成的。所以,但凡画师的手上,尤其是左手上常会染上各种颜色。长年累月下来,颜色就深入肌肤,擦洗不掉了。”
“大人,您是说韩锐左手上的颜色也是这样形成的?”
“嗯,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难道说,韩锐是个画师?”
“嗯,你记得吗?昨天冯丹青曾经提到,正殿上的壁画是由她构思,再由画工临摹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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