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雨箬似乎在闭目养神,没有理睬我和老周的对答。出来的时候有些小雨,所以他今天带了一顶帽子。他用帽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鼻子和嘴巴的部分,用一种很舒服的姿势后仰着头和脖子,露出自己的一大截粗粗的蓝色动脉的血管,看到他有一大段脖子的静脉暴露在外面,我突然很想扑上去咬一口。
“一会儿你别说话,凑人数就行。”老周又嘱咐了我一遍。
“行行。”我应付他。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住,高架上大排长龙。
“妈的。”老周双手按着喇叭,骂了一句。
面对前面拥堵的交通,我伸着头张望。前面的车子拥堵不前,没有耐心的司机像老周一样按响着喇叭,周围都是吵闹的声音。高架上的汽车拥堵就像是这个城市的宿便,在一节一节的往前挪动。
我想了一下,今天应该是星期一,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上班的早高峰。
上班?这个词汇理我好遥远,我有多久没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下了高架以后,老周一路横冲直撞的开车,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就到了龙华古玩城。
刚才的一路颠簸,车内的不良气体——尾气和着陈旧的座椅的味道,依旧残留在我的胸腔内,在老周打开车门的瞬间,我几乎有些晕眩想吐。
在古玩城的外面的人行道上,他们嘴里的钱老板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了。我看见两个男人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立在小雨中,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年长的那个想必就是齐雨箬和老周口中的开古玩店的钱老板。
钱老板比起那些老板、有钱人看起来实在是太普通了,是一个完全不起眼的佝偻老头子,目测年纪大约有75岁上下,穿着老头衫和黑色裤子,外加一双老北京布鞋。这些打扮应该是公园里健身老爷爷的标配,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古玩城老板的样子。
他看见齐雨箬从车里出来,不顾上天还下着小雨一路小跑出来,就和齐雨箬握手,“可把你给等来了。”后面的人应该是他的伙计,在举着伞追钱老板。
这算什么,中央红军到我家?
我回头一看,老周的表情已经变成了一副合格跟班的严肃样子,他点点头说:“老板,我去停车。”
齐雨箬颔首同意。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带着一股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我心里吐槽,你们要装也借辆好点的车,弄个这样的破车。不过,我立即想起来齐雨箬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好在钱老板并不在意齐雨箬开的什么车,就算我们是一路爬过来的,他大概也会夹道欢迎。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钱老头子突然朝我一望,问齐雨箬,她是谁?而我则不打算说话,免得暴露自己的无知,继续如沐春风般的假笑。
齐雨箬贴着钱老板的耳朵小声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前几天和我一起下斗,现在暂住在我这儿。”齐雨箬故意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这么说是没错,可是钱老板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凑近了看,我发现这个钱老板的长相算是相当精明的那种,瘦削的下巴,有点内弯的鹰钩鼻子,那双虽然衰老但是却锐利的眼睛。
只是他唇色发白,眼白发黄,说话的时候东张西望,怎么看都是最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知道是我之前听齐雨箬说的所以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觉得这个钱老板要倒霉了,还是我真的看出来。我观察到这个钱老板似乎印堂发黑,像是有灾祸的模样。
等老周停好车,我们一行人上了楼。这个古玩城看上去和百货商场差不多,都是一层一层的楼面,一间一间的店铺,还有直达的电梯。这楼不算很高,大概八层,占地面积却很大。
与其说是古玩城我倒觉得是市场,有些店门口挂着些牌子,上写:“五帝铜钱,开运法宝。”等等广告牌。楼层里有不少年轻人在买古风饰品。
我望了一转子底楼,什么前清民国的锅碗瓢盆,鼻烟壶、老怀表之类的,还有一个店铺专门卖**像章、老邮票等等这些建国以后的东西。我的脑袋中立即回响了,以前每个双休日都会有一个收旧货的男人来我们小区用大喇叭广播:“回收红木家具、**像章……”那个收旧物的人不会把收来的东西倒卖给这里了吧?
可惜他们催得急,我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引路的就是刚才给钱老板打伞的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是钱老板店里伙计一类人。他一路引着我们,熟门熟路的穿梭在各个店铺之间,还时不时和店主们点头打招呼。其中有部分店主看样子是认识齐雨箬的,也和齐雨箬点点头。齐雨箬也说,你好,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人,想到齐雨箬和刘裕景大概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瘪三,到哪里都觉得新鲜。古玩城很杂,古今中外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明面上是看不到任何斗里的贵重的东西。
穿过鱼龙混杂的店铺间的通道,我们上了观光电梯,观光电梯越往上走,人就越少。“叮”的一声,我们停在了八楼,周围一下子暗了不少,没有前几楼那么敞亮,气温也下降了好几度。都这个天气了,冷空调还开着跟不要钱似的。可能是我心理作用,我觉得这一层里面少了人气,多了老物件的阴气。
楼下几层是大理石铺地,到这里却是木头铺地,阴暗不通风,甚至有股木头的淡淡霉味。
这里的店铺装潢也很奇怪,都亮着半明半暗的灯光,店堂里却是空落落不见半个人影。玻璃柜子的物件摆的很稀疏,一个柜子里只摆一样。柜子里多是些瓷碗、器皿也有字画、和小件的玉器。
一路走进去,有一间最大的店面就是钱老板的铺子,我们过去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已经有人在等候我们多时了。
正文 第122章 古玩城(2)
这个人站在幽暗的店堂中间,好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如果给他一个大麻袋,把他撂火车站里头决计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来。说白了,一副农民工的模样。
这人大概四十岁的样子,黑红的脸膛,一看就是在是在太阳下干活的人,穿的土里土气,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编织布包。
齐雨箬举头打量了一番,没有马上进去,我从他眼神里看出这人有戏。
我们一行人拐到边上。齐雨箬小声说:“就是这人?”
“就是。”钱老板也学齐雨箬停住了脚步,“昨天下午他到店里来,站在我店门口转来转去的不走,我就问他是不是要看玩意,他说不用。不过我看他紧紧的捂着破包,像是来卖东西的。”
钱老板没让我们进去和那个人打照面,而是把我们领到拐角的墙后面。看来他有些话要事先说完了才能进去。
钱老板说:“我让他十点以后来,他怎么这么早。该交代的我还没交代。”
“最后他拿出来什么?”齐雨箬说,这个听结果就行,过程不必赘述。
“怪就怪在他要出手的东西上,一个女人的红肚兜。我才看了一眼他就把包合上,怕人多看一眼这肚兜就能飞了。我好说歹说,才让他拿出来看了个全。”
“想必是保存完整,绣工很好。”齐雨箬随口应道。
“不错。那肚兜是双层的,中间是能放些香料片子的,还能放些贴肚脐的膏药。肚兜是红色丝缎打底,上面绣的是金线牡丹和宝蓝色掐丝绿叶,一共是五朵牡丹。据他说,这东西应当是清代的。”
齐雨箬问:“那他开的价格如何?”
钱老板皱了皱眉头,“他好像不知道这个是多少钱,所以价格不高。我往下压价不少,他也一口应承下来。”
这姓钱的老头子就是欺负人家不懂行情。
“既然价格你也能接受,大家愿买愿卖,那为什么还要叫我到这里来?”齐雨箬不解得问。
“我得了这桩好买卖自然高兴,只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啊,便宜就是当。我做生意多少年了最怕上当。所以我就去拜了拜家里供奉的13根胡须的瓷猫。没想到,瓷猫的胡须全断了!”这钱老板一提到这事大骇不已。
原来这个钱老板的祖上是湘西人,清朝灭亡以后他的祖父与曾祖父一起到当时叫上海县的地方学做生意。他口中的十三须瓷猫是他的传家宝。他们钱家从明代就流传下来用于子孙后代预测凶吉的宝物。据这个钱老板自己说,他的爷爷曾经靠着瓷花猫预测吉凶逃过了几次大劫难,所以身为子孙后代的他将这个瓷猫奉为神明,日日烧香供奉,有了大事就请教瓷猫。
这个瓷猫我是没有见过,不过听钱老板说,这猫奇妙就奇妙在,瓷做的猫脸上左七右六的有十三根会动的胡须。每逢有大事问瓷猫,只要跪拜这只青花瓷猫,瓷猫就会告诉你凶吉。如果瓷猫地胡须掉落或折断,此夜就绝对不能出门,这是发生灾难的预兆。如果瓷猫安然无恙,那么这夜才能做活计。
我听着觉得这个钱老板的祖上也不是做好买卖的,说不定是赶尸人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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