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代,十多岁结婚的事情虽然也是有的,可如果刘金玲二十三岁,柱子十岁,那十三岁生孩子?十二岁就嫁人了?这实在有点造孽啊。
召南愣了一下:“对呀,也许柱子搞错了,黑牡丹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所以黑牡丹一直不肯相认,看来,必须去苏州走一遭了。”
第六章 不堪回首的过往(一)
巴城镇东邻上海,西连苏州,据说当年吴王阖闾为加强防卫,在阳城湖之东、南、北三面筑武城、雉城、巴城等12城。这样看来,这个镇子已经有二千多年的历史。”陈金玲?我们这里有这个人吗?”
召南在附近打听一下,但是并没有人表示认识一个叫陈金玲的女人。
“会不会是那个女人故意写错了?”
初七问道。
原来这次召南是特意把带着初七出来的。
“再问问看吧。”
“很漂亮的女人,在沪城,就是稍微黑了一点,黑里俏,二十多岁的年纪。”召南在镇子里最大的茶馆中拉着初七向周围人询问,同时掏出黑牡丹的照片来询问。
“作孽啊。生了儿子丢给老人家,我也是受人托付来打听一下的,诸位就可怜可怜这孩子吧。”
这茶馆是本地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镇子里什么事情都能在这打听到一鳞半爪,一听是个皮肤黑的漂亮女人,有人说莫不是陈家的玲子哉?听说陈玲子在沪城发达咯,要做官太太咯。”
召南新心想,难道真的就是陈金玲?怎么这里的人听到她有这么大的儿子不觉得惊奇呢?
一个乡下妹子,还嫁过人的,能在沪城做官太太,这是多么叫人羡慕又嫉妒的一件事,说话人的语气,透出酸溜溜味道。
初七低下头,小声说:“我也听说她要做人家的姨太太了。”
做姨太太!
这么香艳的传说!听到这句话,围观的几个老茶客也都来了兴致,对这些闲人而言,还有什么比茶余饭后谈谈一个漂亮女人的往事更叫人兴奋的呢。
“陈家的玲子我知道的,嫁到苏州去了。”
“哪里是嫁,是卖给人家!”有人矫正他的说法。
这年头家里穷的不行,送出去做童养媳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召南问:“是去做童养媳了?”
“呵呵,那陈老头哪有这份好心,是卖给人家冲喜的。”
有人阴阳怪气说道,很显然,这里的人对这种卖女儿冲喜的事情是很反感的。
“哪里是冲喜,哪有那么好,是卖给人家的傻儿子做老婆,才十二岁的小姑娘,水灵灵的,真是作孽,半年前陈老头死的时候我看她回来过,眉头都没皱的,穿的那个漂亮,一看就是很有钱,人也长了,大美人,你们说陈老头是不是贪心的作孽,要是等女儿长大了再嫁一定能嫁到有钱人家做太太做妾也好,那不是钞票大把的?”
“总之都是卖女儿,有什么区别?”初七到底是个心底纯净的孩子,忍不住问道。
“怎么没区别,小小年纪给一个傻子做老婆。”说话的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初七,“咦,你看着倒是挺聪明伶俐的,一点都不傻。”
召南再次拿出黑牡丹的照片请这些人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陈家的玲子。
“哎呦,真漂亮,怪不得人家现在能做官太太咯。”
“喂,是姨太太,姨太太又不是正房。”
“乡巴佬,你晓得什么,这把老爷伺候好了,这姨太太……”
闲人们看到黑牡丹的照片开始胡言乱语,一个人口不择言,话说到一半看到身边站着的初七对他怒目而视,当即捂住嘴巴,呵呵干笑几声掩饰尴尬。
已经确定这黑牡丹就是陈家的玲子,召南认为有必要去见识一下陈家的人。
“陈老头死了,现在家里他老婆还在。”
“那个女人,当年就是她把玲子卖出去的,这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一点不假。”
“哈哈,现在玲子有钱了,你看那老太婆要不要巴上去。”
从茶馆出来,初七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初七,你怎么了?”
“在火车上我还在痛恨那个女人,认为她对不起柱子,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多恨她,她一定也是有苦衷的。”
初七已经十三岁了,俨然是个少年,他很清楚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被卖给傻子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十二岁,比他还要小!一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浑身打个冷战。
对黑牡丹的痛恨,现在正慢慢转化成一种复杂的心情,初七甚至有一种内疚感,他觉得对黑牡丹同情就是对不起死去的柱子。
“这世间的事啊,并不是非黑即白,我们还是先搞清楚,这个黑牡丹到底是不是柱子的亲生母亲再说吧。”
转过几个巷子,经过路人指点,他们找到了陈家。
推开门。里面是青砖小院,和周围的房子没什么区别,看不出富贵,但也能发现这不是穷的非要卖儿卖女的人家。
“你们找谁?”
一个年轻女子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见有陌生人进来,站起身,双手在围裙上擦了一擦。
召南见此人皮肤也是微黑,相貌清秀,眉眼和黑牡丹有些相似,便问道:“你可是陈金玲的妹子?”
那女子一愣,随即嘴角一撇:“你们来这找陈金玲可是找不到,她早和这个家没关系了。”
那女子打量一下召南:“莫不是也被那女人骗了来的?冤有头债有主,劝你还是去沪城找她,我们家和她没关系。”
“你姐姐很喜欢骗人吗?”召南忽然问道。
“我姐姐?她也配?”那女子啐了一口。
看到这动作,初七眉头忍不住一皱。表婶经常有这样的动作,初七从内心感到反感。
“你不是她的妹妹吗?”
召南掏出黑牡丹的照片。
那女子扫了一眼,嘟囔道:“装的跟有钱人似的,还不是个婊子。”
管自己的姐妹叫婊子!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真是你姐姐?你这样就过了吧?”
“十二岁就嫁给傻子,生个孩子还跟人跑了,现在靠卖身有几个臭钱就回来显摆,不是婊子是什么?先生,我劝你不要被她骗了,这女人坏的很,我爹就是被她气死的。”
“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怎么能做主?分明是你父母贪图金钱将她卖掉,你作为妹妹,想来也是从姐姐的卖身钱上得到好处,现在还有脸骂别人,你要不要脸啊。”
初七不由自主出言维护,噎得那女人两眼翻白,那女人眼睛骨碌碌一转,指着初七冷笑:“哈哈,你这小孽障,你就是徐家的野种吧?和你那亲妈一个德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是随根的,哼。”
召南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样看,黑牡丹的却是十二岁时候被嫁给了一个傻子,生下儿子后逃出苏州。
平时在舞厅看到的黑牡丹,是个美丽嚣张的女人,谁能想到还有这么悲惨的一段过往,那么小的年龄就生了孩子,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拼命掩盖的,召南看看初七,后者脸上同样是迷茫的神情,两人似乎都在问,这仇该怎么报?
第七场 不堪回首的过往(二)
“什么?柱子死了?”
列车员老黄脸上现出惊讶的神情。
只是惊讶吗?
召南心中滑过一丝怀疑。这个列车员之前表现的对柱子关照有加,很是热心善良,现在忽然知道自己关照的小孩子死了,不该很痛心吗?怎么只是略带惊讶而已呢?
“是,坠楼身亡。”
“是谁害的他?他那个亲生母亲将他推下去的是不是?”
列车员老黄急忙问。
“我说的是坠楼,也许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呢。”
召南看着老黄故意说道。
“这个……不会吧?”
“怎么不会呢,这孩子好好的,他自己怎么能去跳楼?他之前还说要是黑牡丹再不认他,他就和我回老家去。”
“坠楼,方式很多种,可能是自己跳下来也可能是失足呢,在楼上脚滑什么的,这都难说。咦,黄先生,你也知道陈金玲艺名叫做黑牡丹?你对大华歌舞厅很熟了?这可巧了,我是那里的常客,我都不晓得黑牡丹就是陈金玲,你竟然都知道,我过去怎么没在舞厅见过你?”
老黄有点尴尬搓着手:“呵呵,那都是我听柱子和我说的,我从不去那些场所的,哦,先生我不是说那里不好,我是没有钱,穷人一个嘛。”
召南点点头:“这样啊,柱子一直就知道陈金玲的艺名叫黑牡丹?”
“知道的,知道的。”老黄急忙回答。
旁边的初七插嘴道:“反正出事的那天下午他没和我提什么黑牡丹白玫瑰的,就说他亲生妈妈要嫁人了。”
“奇怪了,我去陈金玲老家也调查过,那边人就知道她在沪城讨生活很有钱的样子,连她做舞女的事情都不晓得,到底柱子是怎么知道陈金玲就是黑牡丹呢?”
老黄啊了一声,张大嘴巴,眼睛骨碌一下:“那个,自然是他奶奶讲的吧,可惜,听柱子说那老人家已经不在了,至于她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苏州离沪城不算远,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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