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当裕行清醒时,他发觉自己坐在床上,时间是凌晨五点十一分。他摸了摸脸庞,转开床头的小灯,望向胸口,只看到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汗衫,没有什么要钻出来的小虫。
“是噩梦吗……”裕行揩了揩额头,去沿着眉毛滴下的汗珠。
因为这个怪异的梦,裕行睡意全消,于是爬下睡床,往洗手间走去。
好饿。也许因为昨天晚餐只吃了一碗泡面,裕行走了几步便觉得饥肠辘辘。如果要熬到六点多才吃早餐,身体恐怕会受不了,于是裕行决定洗脸漱口,先吃点东西。
扭开水龙头,清澈的自来水流出,裕行直接把嘴巴凑近,连杯子也懒得用。他仰起头,从喉头发出“喔喔”的声音,然后用力一吐,把水往盥洗盆吐去。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令裕行呆住。
他在吐出来的水里,看到两根短短的、暗红色的、大约两公分长的小棒子。他来不及反应过来,棒子已随水往排水口流走。前后不到一秒的景象,令裕行骇异得整个人僵住。
“那是什么?是虫子?”
他紧张地张开嘴巴,往镜子里看着口腔的每个角落,却没看到任何不对劲的情况。他跑回房间,从抽屉里拿出手电筒,回到洗手间,往口里照射着,也没有看到异物。
“虫子从我身体里被排走了吗?”裕行心想,但另一个念头瞬间取代这乐观的看法。
“不,刚才有两根……虫子在我身体里繁殖吗?是寄生虫?”
面对着镜子,双手撑着洗手盆,裕行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他拿电筒往排水口照射,也没看到那些暗红色的虫子。
“是我……看错了?”裕行再次安慰自己。
“那或者只是血丝?也许我喉咙伤了,或是鼻腔流血,血液凝固成血块,刚才漱口把黏在咽喉的血块吐出来。对,一定是这样子。”
虽然裕行找到合理的解释,他仍揣惴不安,无法释怀。不过,纵然心里起了疙瘩,他依然感到相当饥饿,不安的心情没有影响他的食欲。
“咦,今天不吃三明治了?”在便利商店里,和美笑着对裕行说。裕行今天买了一个鸡肉便当,在早上六点多吃如此丰富的便当,也有够奇怪的。
“嗯、嗯,昨晚只吃了个泡面,今早饿醒了,所以现在多吃一点。”裕行说。其实他在家已吃了两颗鸡蛋和一大包香肠,不过依然感到肚子饿。
“你身体还好吗?看你的脸色不大好。”
“还好啦……睡得差,所以才会是这个样子吧。”
“不舒服记得看医生啊。”和美殷切地说,令裕行心头一暖。
对,再去医院检查一次吧,上次没有验血,看看是否染上寄生虫疾病也好——裕行心里下了个决定。
下午的课结束后,他去一家医院抽了血,并告知医生他的情况。他没有说明两星期前被虫子“钻进”身体的情形,只是提到自己到过郊区,不知道会不会感染了寄生虫。
“表面上看来,你没有被虫寄生的病征,不用太担心,”这位女医生跟他说:“只有某些很罕见的寄生虫会在短时间内致命,但你并没有相似的征状。我们先替你做基本的验血和验尿,你回去取些粪便样本,我们再替你检验。
理论上你没到过外国,或是某些热带地区,染上特别的寄生虫的风险很低,而且近期本地没有值得注意的案例。别杞人忧天,多休息、多运动,饮食均衡,就算是感染寄生虫,也不会影响你的生活。”
医生的话令裕行感到安心。他拿着放粪便样本的塑胶瓶,回到家里,打开电视,看着无聊的综艺节目。吃过街角餐馆买的卤肉饭,写好两份功课,上网跟同学打打屁,十一点多准备去睡。
可是他又饿了。
打开空空的冰箱,没找到可以祭五脏庙的东西。本来想睡了便算,但裕行想到昨晚的经验,便决定到便利商店买个饭檲充饥。
从公寓走到便利商店不用五分钟,可是晚上这儿附近很僻静,只有流浪猫狗经过。裕行双手插进口袋,慢步往街道的另一方走着。今早他还忐忑不安,以为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毛病,然而不到二十四小时,心情便轻松起来。一个人在寂静的街道上走着,也有种舒坦的感觉。
啪、啪、啪……
两、三只飞蛾以身体敲打着街灯的灯罩,发出犹如指头轻敲键盘的声音。
“呜……”
忽然间,裕行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喊。
裕行停下脚步,望向左边的小巷。小巷位于两幢废弃的荒屋之间,据说这儿会拆掉重建,建一幢十层高的豪华公寓。巷子尽头分成两端,但两端也是死胡同,应该没有人在。裕行侧耳细听,似乎听到断续的谈话声。
“快!”
“不要……”
裕行踮步而行,往巷子的深处走去。巷子只有昏暗的灯泡,不过仍可以看见周遭环境。裕行走到转角,看到两个年轻的男人抓住一个女生,正要扯去女生的衣裳,女生极力挣扎,可是嘴巴被身后的男人坞住,作不得声。当裕行正要出声阻止时,微弱的光线让他看到令他震怒的事实——那个裙子被扯掉一半,衬衫撕开露出胸罩的女生,是和美。
“快放手!”裕行以暴怒的语气大喝。
和美看到裕行,流露出夹杂希望和惊惧的眼神。两个男子先是一愕,可是看到裕行只有一人,却大胆起来,其中一人拔出刀子,三步冲到裕行跟前。裕行没料到对方反应这样快,后悔着没保持冷静,先用手机报警或早一步往大街呼救。眼见刀子往腹部刺来,裕行突然本能地伸手扣住对方手腕,刀尖在他身体前一公分止住。男子被裕行这举动吓到,但他没有时间细想,因为裕行另一只手的拳头已击中他的腮帮子,打掉两颗大牙,让他整个人往右边飞去。
抓住和美的男人看到这幕,错愕得慌了手脚,手一松,和美便用力挣脱,往裕行跑过去,一把抱住。男人见机不可失,把倒地的同伴扶起,头也不回的逃去。
“呜……裕行……”和美哭丧着脸,抱着裕行,细小的身体不住颤抖。
“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裕行抓着和美的肩膀,着急地问道。
和美抽噎着,茫然地摇摇头。
“裕行……还、还好你及时来到……呜……
我今天只是准备社团的活动,所以才这么晚的……姊姊本来说要接我,但我以为只有一两次没关系……呜……都是我不好……我下次不敢了……”
“好了,没事了,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裕行拥抱着和美,在她耳边轻声说。
这时,裕行才发觉他抱住和美赤裸的肩头,半裸的胸脯贴着他的身体,腰带断掉的裙子掉到地上,光溜溜的大腿上只有贴身的内裤,浑圆的屁股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非常煽情。和美就像一头受伤的小动物,躲在主人的怀抱里。
和美伏在裕行肩上啜泣,心跳透过紧贴的肌肤,传到对方身上。裕行的脑袋一片空白,身体每一处正享受着这一刻。无论是和美身体的温度、肌肤柔软的触感,还是发梢散发的香气,裕行正贪婪地吸收这一切。一股无法言喻的强烈欲望,从裕行的内心并发出来,支配着他的每一寸神经、每一个细胞。他无法按捺,理智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把嘴唇凑往和美的耳根。
不过这股欲望不是色欲。
是食欲。
“呀——!”
和美惨叫一声,粉颈染成一片血红。裕行没有放开手,紧紧的掐住肩膀。
“不——不要——不……”和美抓住裕行的手臂,转眼间昏死过去。裕行的手指掐进和美锁骨下方,把她的左手手臂连骨带肉扯掉。
裕行贪婪地吞噬和美的一切,品尝她柔软的肌肤、温暖的血液。他单手抱着和美的身躯,吸啜着她细小可爱的手指,发出噬噗嗞噗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着。他解开和美身上仅存的衣物,用手掌和牙齿享用这菜肴。玉米色的脂肪从剖开的皮肤暴露出来,裕行没嗅到血腥味,只闻到扑鼻的香气。他用舌尖舔着对方的体液,甘甜的味道在舌头上散开。暗红色、粉红色的脏器整齐有致地排列在躯干之中,裕行把它们逐一取出,以欣赏艺术品的眼神细心察看。他要在视觉上吃掉和美的每一部分。
从肌肉到血管、血管到内脏、内脏到骨髓,裕行没放过任何一处。就像要把和美分解成碎片,送进自己的身体里,吸收她的血肉,占有她的一切,她的肉体、她的意识、她的记忆、她的灵魂。
“和美……”裕行噬咬着和美的心脏,微颤的心脏肌肉令他感到无上的满足。裕行露出愉快的微笑,像个小孩子天真无邪的微笑。
“呜……裕行,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是和美的声音。
裕行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两手抱着头,大口的喘气。
“这是什么变态的梦!”裕行瞪大眼睛,全身不停发抖。望望时钟,时间又是凌晨五点十一分。“我被五点十一分诅咒了吗?”
梦境里的每一个细节,仍然历历在目。裕行咽下一口口水,喉头发出“咕嘟”的一声。我是个变态吗?还是欲求不满?裕行对自己的妄想感到相当内疚。最令他不安的,是梦境里和美被他撕开时,他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罪恶感,而是像吃烤鸡那般自然。梦境中的空气毫不令人口恶心,反而刺激起他的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