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缩小搜寻的范围——裕行心想。他键入“虫棒状寄生”,可是出来的是一堆昆虫资料和外貌恶心的自然界寄生生物。他浏览了二十多页的搜查结果,都没有收获。
裕行瞪着萤幕,没有理会从窗外渐渐渗入室内的阳光。他试了几组不同的关键字组合,像“虫”、“寄生”、“入侵人体”、“飞行”、
“棒子”,甚至是“暴力倾向”,也得不到相关的资讯。没有找到类似的事例,更没有找到关于那些虫子的资料,连图片也没有。
“网络上连尼斯湖水怪的照片也能找到,这种小虫子的居然没有……”
这一句抱怨却突然令裕行有了新想法。他在搜索栏里键入三个英文字母:“UMA”。
UMA-Unidentified Mysterious Animal?
未确认神秘生物——是坊间对不知名生物的俗称,在网络上有大量稀奇古怪的报告。裕行一向认为这只是以讹传讹的无聊玩意,可是,他遇上的奇异虫子,不正是UMA吗?
在混杂某些缩写为UMA的机构和某位好莱坞女明星的结果中,裕行找到以神秘生物为主题的网页,更找到网上百科全书关于Cryptid——“未确认生物”的正式用语——
的条目,附有详细的列表。列表里从A至Z有上百种不同名字的生物以及分类,裕行按下Ctrl+F,寻找页面上的关键字。
“bug” -虫子——零个结果。
“parasite” ——寄生——零个结果。
“ cannibal” ——同类相食——零个结果。
裕行顿r顿 ,输入了一个简单的词语。
“flying” 一飞行——四个结果。
有四个结果并不稀奇,因为会飞而被命名的未知生物应该会更多。可是第二个结果的名字令裕行屏住呼吸。
“ Flying Rods”
-“飞行的棒子”。
裕行按下连结打开相关的页面,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图片。
那只该死的、犹如海洋生物的、笔直的飞行虫子。
我不是孤单的——这个念头令裕行双目含泪。自从被虫子侵入、自己动手杀害了和美后,他便感觉自己被世界遗弃,被排除在人类之外。现在,他看到世界上有其他人知悉这些虫子的存在,也许别人能够分担他的痛苦,即便那个人在地球的另一端也好。
网页上记录着详细的资料,说明这些虫子在何时开始被人发现,在哪些地方有过目击报告。出乎裕行所料,这种简称为“Rods”的生物在世界各地都有汇报,在日本被叫作“天鱼”、在欧洲某地区被称作“太阳能实体”,奇怪的是它们都无法被肉眼目击,只能被摄影机镜头拍摄。
裕行想起当天他亲手抓住一只,或许是首例。
然而,裕行愈往网页下方阅读,愈感到失望。
资料上指明“Rods”并不是真实的生物,而是摄影机和光线造成的错觉。资料说,曾有电视台为了解开这种生物的神秘面纱,特意做了实验,以摄影机长时间拍摄特定的位置,在镜头前放置捕网,要抓住它们。结果,节目成功拍到Rods飞过的情景,不过之后检查捕网,只找到一只飞蛾。科学家结论,由于摄影机曝光的速度不及昆虫飞行速度,当昆虫以特定速度飞过镜头前便能够留下残影,令飞行轨道形成棒子的形状。
“不对!那不是事实!”裕行仍记得当天在他手上往脖子逃去的虫子。
裕行翻过数个相关的网页,找到更多相关实验的资料,所说的都大同小异。有网页更使用多重曝光的方法,拍摄了十至二十只“Rods”飞行的图像,都一再指出那只是普通的昆虫。
转瞬间,裕行被虫子侵入的事实被彻底地否定了,他不忿的心情无处宣泄。他一再重复在搜索网页上键入r Flying Rods”,只是结果都违背他的期望。
那是假的。
那是不存在的。
那只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裕行最后点进一个专题网页,介绍r Flying Rods”最初被发现的经过。一九九四年有个美国人为了拍摄飞碟,在郊区架起了摄影机,却无意间拍到这些奇怪的棒子,于是他制作更多的录影片段,以及开办观光团,向游客介绍这些“生物”。最初发现的地点是美国新墨西哥州罗斯威尔市,亦即是那个著名的、传说曾发生飞碟坠毁、外星人被美国军方掳获的荒凉小镇。
“和外星人有关吗?”裕行曾怀疑过那些虫子是外星生物,但他没想过会跟着名的罗斯威尔事件扯上关系。
无论如何,这线索就像遇溺时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尽管希望渺茫,他仍会死命抓住不放。
裕行打开抽屉,取出银行存折,再从另一个间隔拿出护照。他想到去美国要先到领事馆发签证,于是把两者塞进背包,穿上外套,往门口走去。
“还是到旅行社询问一下,有没有往罗斯威尔市观光的旅行团,然后在网上尝试找找那个发现虫子的美国人,看看能否联络上……”
裕行的英语能力只是一般,但生死攸关,只要能沟通的话,就算得用比手划脚的方式也得去
干。
裕行心不在焉地走下楼梯,不小心在走廊跟梯间的转角处跟一个男人撞个满怀,一个小瓶子掉到地上。男人的肩头很宽,穿着整齐西装,叼着香烟,一脸不是善类的样子,正要从走廊往楼梯走去。裕行没见过这个男人,猜想是新住客。
男人一言不发,拾起地上的药瓶,放回口袋。
“对、对不起。”裕行朝他点点头,道歉后继续向下走。男人走在裕行身后,裕行感到冷酷的目光射到背上,于是三步并成两步,急忙逃离男人的视线。
逼近
大鶫坐在沙发上,以左手食指和拇指拈着一个透明塑胶袋,对着里面的东西怔怔地看得出神。袋子里不是别的,正是数天前他在对面公寓四楼六号室大门找到的一小片残余物。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跟和美的凶案有关,住在六号室的桂小姐很可能已遭毒手,可是他提不出证据。
那时他提出的想法轻易地被当管理员的老先生否定。
“人肉的残骸?不会吧,”老先生一脸狐疑,“我看,应该是老鼠留下来的?可能户主看到老鼠,慌张之下用门夹死了它……我们这儿一向也有鼠患,虽然并不严重。”
“如果是死老鼠的,又怎会黏在门下的缝隙中?而且毛发并不浓密,应该不是老鼠的皮肤……”
“或者是老鼠巧来的吧?说不定是某家人买的牛肉或猪肉呢?”
“老鼠会丢下肉块在门边吗?说不通吧?”
“如果说是人肉,不是更离谱吗?周围也没有血迹,甚至连丁点痕迹也没有!小题大作的话,人家会以为我头脑有问题咧。先生,我还不想退休啊。”
的确,这样子向警察报告,被忽视的机会很大——大鶫心想老先生的话也很有道理,尤其自己得说明身份,警方听到“征信社”或“侦探”,九成会漠视他的意见。
可是,“侦探的直觉”就是跟这个结论相反。
这几天,大鶫对这想法一直挥之不去。
在沙发上,大鶫掏出记事本,翻开一页,上面逐点列明了目前所知道的事实:
——委托人是死者男朋友。
——死者生活圈子单纯,没有与人结怨。
——死者在学校和同学的关系不错。
——死者在回家途中遇害。
——死者被残酷地碎尸。
——凶案现场是两个小混混的地盘,他们在案发后失踪。
——死者的姊姊回了老家。
——死者居住的公寓有一个女性失踪。
——失踪女性的家门有像肉块的残渣。
一般而言,那两个失踪的小混混最可疑,可是从现场的照片来看,凶手应该是更厉害、更可怕的“东西”才是。另外,失踪的邻居也很可疑,无论她是凶手还是被害者,在这个时间点突然消失,总令人相当在意。
昨天,大鶫因为这一点,特意跑了一趟图书馆,翻查过去的犯罪事件纪录,看看有没有相似的案例。查找了好些政府和警方公开的资料,翻过好些陈旧的报纸,大鶫偶然间看到一起相似的凶杀案。十五年前,在邻区有一位二^一'岁的女大学生被凶徒碎尸,警方搜查一个月后,拘捕一名独居的无业中年男子,更在他的藏匿地点发现同区三名失踪少女的遗体残骸。被捕男子没有抵抗或辩驳,很干脆的承认杀人分尸,可是在法院宣判前于拘留所自杀。
精神科医生没来得及诊断,所以犯人到底是精神病发作杀人,抑或是单纯地有恋尸癖,没有人知道事实。
“那个桂小姐搞不好已被杀了。”大鶫暗暗想道。
大鶫放下手上的塑胶袋,望望时钟,已是晚上七点多。他有点饿,可是没有胃口,于是决定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个便当。
距离大鶫所在的大楼,最近的便利商店在两条街之外,大约需要步行五分钟,穿过几条陈旧无人的窄巷,途中还会经过事发现场。大鶫经过那条小巷时,不禁驻足多看两眼,把自己带入当时的情景。
——为什么女生会走进那个死胡同?
——她一定是被人粗暴地拉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