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话,他不想使用里面的东西。
大鶫伸手,将箱子的密码锁转到四一九号。
四月十九日是他儿子的生日。虽然大鶫已经十年没见过自己的儿子,但他仍惦记着他。
箱子的开关卡一声的弹开,大鶫把盖子打开至九十度,察看着箱子里的物件。箱子里有一柄金属制的伸缩警棍、一把军用匕首和一把电击枪。三者都是违法武器,是大鶫托朋友在黑市购入。纵使他和黑道来往甚密,但他知道手枪是用不得的,因为后果非常严重,亦会招来警方的介入。退而求其次,这三件法宝足够应付突发事件,万一遇上难缠的对手,这三件武器仍可以为他争取一点逃走的时间和空间。
就像这一次。
大鶫认为住在他楼上那个叫裕行的男生,有八成的可能是杀死和美的凶手。其实单从对方和死者相识,在尸骸发现当日没有如常在便利商店出现等环境证据来看,这个大学生是凶手的几率也许只有两成多一点;可是,大鶫信任自己的侦探直觉。
他甚至相信那个住在对面公寓四楼的桂小姐亦已经被杀。
如果对方是一个能轻松把少女肢解的变态凶手,作为侦探,便要为最坏的情形做好预备。
对方也许是个身手矫捷、有异常怪力的奇人,空手去跟对方对质是最最最愚蠢的作法。
事实上,大鶫并不想跟这个他怀疑是凶手的家伙面对面。他只想确定对方的身份,再把结果向委托人汇报,那便大功告成。他甚至不用通知警方,毕竟他没有义务调查凶案,保护市民不是他的责任。可是,自从接手这案子开始,他的正义感一发不可收拾,纵然理智告诉他这种作法很危险,他亦愿意放手一搏。
“即使要负上刑责,只要能抓住凶手,就都无所谓了。”大鶫一面想,一面检查电击枪的电池。没有执照却藏有这类武器已经触犯法律,不过大鶫觉得,如果在这案子使用这些危险品而被捕,总比替黑道工作时使用而被检举来得强,起码良心安乐一点。
大鶫打算直接找裕行谈谈,做出试探。他认为能干出这种疯狂碎尸案的犯人,应该不像总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的一般凶手。他准备使用最危险的方法,单刀直入提到死者,看看对方的反应。
所以大鶫有被袭击的觉悟。他知道搞不好自己会成为下一个死者,但他对这决定并不后悔。
“死不要紧,受重伤也不要紧,重要的是要让凶手曝光。”
大鶫在桌上放下一份简单的调查报告,内容包括委托事项、调查过程和他的推想。他在文末注明自己接下来要调查住在楼上叫裕行的男生,暗示万一自己被杀,警方可以循这条线调查下去。因为时间不足,这文件写得相当粗糙简陋,但大鶫相信已足够让人知道真相。
大鶫穿上牛仔裤,繋上皮带,把警棍、匕首和电击枪挂到腰上,再穿上一件衬衫遮盖着。
他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副手铐,放进裤袋。
“这个……今天不需要了。”大鶫在裤袋里摸到理思必妥的药瓶,顺手掏出,放在桌子上,和那份调查报告并排着。对手是个可怕的变态杀手,大鶫心想说不定自己也要有些疯狂的力量才能与之抗衡。
准备就绪,时间是晚上十点零三分。大鶫打开装设在厨房的变电箱盖子,随意把几个断路器把手拉往下方。
来到楼上裕行的住所门前,大鶫深呼吸一口气,按下门铃。
没有反应。
他再按一下。
大门缓缓打开,在扣上防盗链的细小缝隙中,亮出裕行的苍白面孔。
“你好,”大鶫装出笑容,说:“我是楼下的住客,我家的变电箱好像出了点问题,我把断路器的把手推来推去,电源还是无法恢复……”
裕行拉着大门,警戒着对方的身份。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访客,所以在晚上十点多出现在门前的陌生男子,裕行不由得警惕起来。
“……啊,你不就是今早在梯间撞到我的小伙子嘛!”大鶫突然说道。
裕行打量了对方一下,认出站在门前的大叔确是早上遇到的住客。裕行稍为安心,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一点。
“有、有什么可以帮忙?”裕行问。
“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变电箱?我房间的变电箱上的标签被撕掉了,不知道房东怎搞的,打他的电话又没有接。我正在用电脑打文件,明天赶不出来,老板要大发雷霆啦!”
裕行稍稍犹豫,但看到对方一脸为难的样子,加上早上见过他,倒没有怀疑大鶫说的是谎话。
“好吧,不过请你快点,我……我也正在处理重要的事。”裕行把门链解开。
大鶫踏进房间里,只觉一片局促,房间的窗户都关上,空气并不流通。在一旁的桌子上,有一台电脑正在运作,萤光幕上显示着一个古怪的英文网页,最上方的标题是“Flying
“ods:Truth or Hoax?”-“飞行的棒子:
真实还是骗局?”。
“那是什么鬼东西?”大鶫心想。
二人来到厨房的变电箱前,大鶫打开,假装记下每个断路器的标签。
“先自我介绍,我叫大鶫,刚搬到楼下三楼不久,在贸易公司上班。”大鶫没有回头,左手放在变电箱上,眼睛却瞟着裕行。
“我叫裕行,是国大新闻系学生。”裕行漫不经心地说。
“好,我记下了。”大鶫关上变电箱的盖子,说:“你在这儿住了很久吗?”
“两年多吧。”裕行简略地回答。
“我之前一直想搬来这区,可是老是物色不到好的公寓,几经辛苦找到这儿,怎料又遇上可怕的杀人案,真是倒霉……”
当大鶫提到杀人案时,裕行脸色一变。这个转变自然逃不过大鶫的法眼。
“听说受害女生被犯人撕成碎片,真是变态。我想凶手应该是个心理变态的失败者吧,因为泡不到马子,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满足欲望。”大鶫一边说,一边把身体移到大门前,挡在门口和裕行之间。
“那……那真是可怕的凶案。”裕行结结巴巴地说。他没料到对方会提起这件事。
“那个女生好可怜哪……”大鶫看到对方的表情,继续说:“我在新闻看到她的样子,真是漂党的女生,听说还是优等生,大好前途没有了。好像叫什么……叫什么‘和美’来着?
裕行你不会刚好跟她认识吧?她好像就住在附近……”
“不、不认识。”
大鶫几乎肯定站在面前的便是凶手。裕行的态度已出卖了他的内心,加上大鶫确信便利商店的大嬉没有弄错,裕行应该跟和美相识。裕行否认认识和美,便代表他心里有鬼。
“真的吗……”大鶫突然换上冷漠的语气,说:“我以为你跟她认识啊——毕竟你之前每天早上都到便利商店见她。”
裕行感到血液冲脑,被大鶫的发言吓得无法动弹。
“我.我才没有……我不认识……”裕行怯生生地说,~■步一■步往后退。
“你垂涎和美的美色吧?像你这种阴沉的家伙,要亲近这么漂亮的女生,只能用上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大鶫把右手放在腰后,抓住电击枪,以防裕行发飙。“结果怎么了?因为人家不理你,于是你在晚上埋伏,在巷子侵犯对方吗?”
“不!我才没有这样做!那天晚上是我救了和美!那两个混蛋正要对和美……”裕行掩着嘴巴,惊觉自己把不应该说的话全说出来了。
“哦,原来是英雄救美……”大鶫想起从黑道那边得来的情报。“救人的是你,可是杀人的也是你吧?看到对方衣衫不整,又四下无人,于是反过来代替那些坏蛋,先强暴那可怜的女孩子,再慢慢折磨、杀死她吗?她当时有哀求吧?她有哭着说住手吧?说到底,你和那些混混有什么不同?那些混混是禽兽,那你便是连禽兽也不如的怪物吧?”
“我、我……那不是我……是我身体里的虫子……”裕行呜咽着。
“虫子?是你身体里控制不了的东西吗?”
大鶫猜想对方是个精神病患,也许杀人时被另一个人格支配了,所以把凶行推到“邪恶的自己”身上。“那样的话,你乖乖的跟我去自首,和美知道后也会高兴啊。”
“不……”裕行瞧了电脑萤幕一眼,对在这时被逮住感到忿忿不平。他才刚刚找到目标,要弄清楚那些虫子的由来,决不能被人抓住。
他知道,那些虫子无法利用医学仪器检查出来,即使自首,警察也顶多只会把他判断成精神异常者。他愿意为害死和美而赎罪,可是他不容许那些虫子在黑暗中窃笑。
“逃走。”这念头在裕行脑海中闪过。护照和存折在背包中,只要逃离住所,便有机会离开,往美国找寻真相。
裕行想起事发当晚,他轻松击倒其中一个小混混。这个叫大鶫的男人看来是个狠角色,可是,裕行觉得自己能胜过对方。
大鶫留意到裕行表情上的变化。在监狱里工作多年,他很清楚人在反抗前一刻的表情,那种眼神就像在告诉对方“我正准备袭击你”。
大鶫知道现在裕行心里正在想相同的事,他的右手紧紧握着枪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