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倒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因为湘西古墓众多,文化跟汉族也有差异,有一段时间那种少数民族的玩意儿很受市场欢迎,那次之所以我跟他去湘西,原本的目的就是收一些苗人的器物。敲小鼓原本就是漫无目的的瞎逛,各个村寨基本都要去,后来我们在一个白苗的村寨里面借宿,当时那家苗人就是只有一个哑巴老太,因为看她生活孤苦可怜,我们走的时候还给她留下了些财物。现在听他这么说,我才知道那也是他刻意安排好的。
“当时我在寨子里打听,有人告诉我说四五天以前老匠人被人请去走脚了。因为山外说是出了一起车祸,一个拖拉机翻到沟里,死了六个人。因为山里通不了车,所以人家就去请他去把尸体起回来,我当时算了一下时间,估摸着差不多该回来了,就想上山碰碰运气,原本小太爷是想自己去的,谁知道啊,你非要与我同行。”
他说这个倒是不假,当时的情况我倒是记得很清楚,他说我们分头到各个村寨转转,然后再回来集合。这样节省时间,我却因为跟这边语言不大通,怕一个人闷,才执意要与他一起走。
“我心里有个鬼。”他突然眼圈儿有点发红,有些凄然的仰头看着包厢里冷森森的灯管,“二十几年了,小太爷心里一直有个鬼,可又我捉不到它,我很想让你帮我,可是谁也帮不了我,我不想让这个鬼也把你拉进这个没有底的泥潭,有我自己就够了。”
我默然了,我懂他的心思。
“后来,很幸运,咱们遇到了赶尸匠。”他自觉有些失态,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我给你吃错了药。当我看到你从庙里出来的时候,我当时就懵了,所以才又想法儿把你引回去,后来不得已就……”然后他做了个跟当年一样的动作,以手为刀,往空气里劈了一下。
“没想到赶尸匠跟他婆娘一样也他妈是个哑巴!”他有些激动的说道,“他倒是还有个徒弟跟着他,可他妈却是个傻子,什么也问不出,只不过……小太爷敢肯定的是,他当年一定是见过老爷子,并且日记里所说的另一个罐子也肯定跟他有关系。”
“他们看到有生人在庙里,只是稍作停留,就继续走了。小太爷一直追到山下,他们再也没看我一眼,看到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小太爷就回去了,顺手打了几只野鸡,算是给你补补,配个不是,让你吃饱了可别再跟我过不去。”。
“原本就没指望让你信。”他倒也干脆。“只是找个借口让你知道我有苦衷罢了,小太爷有说不出的苦。”
“你应该跟我说清楚的。”我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当我是兄弟,就不该瞒我。”
他的确有说不出的苦,这个我知道。
“老鱼。”他有些哽咽的看着我,“别怪我,对不起!”
“其实,我一直没有怪你打晕我。”我拍拍他的肩膀,叹息道,“而是怪你瞒着我,你早该跟我说清楚。”
我将杯中倒满,跟他碰了一下,一杯泯恩仇。
这样把事情说开了以后,觉得心里终于清亮了许多,在我们两人心里系了多年的疙瘩终于算是解开了,关系反倒是觉得更近了一些。
“谢谢。”他那淡金色的瞳孔蒙了一层亮晶晶的水花。
“别来这套,老子还没说原谅你。”我抬手,一掌砍在他脑后,“以后你要是再因为这些破事儿骗我,不用别人,我亲自操刀砍了你。”
“鱼爷饶命,小太爷以后不敢了。”他摸着后脑勺破涕为笑,又夸张的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我笑着坐回到原位,又问他:“那次以后,你又去调查过么?”
“去了,其实后来从湘西回来以后,立马就又回找了一趟。”他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怪怪的,“你猜那个赶尸老司怎么了?”
“死了!”我随口就答了一句。
“我操!”他忽的站了起来,质疑的指着我说,“你丫怎么知道的?”
我自顾自的抽烟,也不理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是死了,你可知道他怎么死的?”
“被你害死的!”我毫不留情的回了他一句。
他突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椅子上,连他原本油光铮亮的大背头此时好像也失去了光彩,黏黏糊糊的贴在他的脑门儿上。
“的确是我害死的。”他有气无力的说,“不仅仅他,还有日记里那个里耶文化局的李同志,也失踪了。这些年,我查到哪里,哪里的线索就断了,要找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失踪了,仿佛我身后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一切。我不敢查了。”说道这里他居然呜呜的哭了出来,声音依然很难听,就像是一只被羊群遗弃在荒野上的老羊,孤独并且恐慌。
我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这个不怪你,既然是背后有人操控此时,必然不是一般的人物,也不是你一个人就可以抗衡的,起码他们是不怕出人命的。恐怕是也跟院里也脱不了干系!”
“我原本都要放弃了。”他使劲儿擤了一把鼻涕,甩在地上,然后继续说道,“直到有人给我送来了那个罐子。那罐子你也见了,太他妈吓人了。”
“笃笃笃。”突然包厢外面有人敲门。伊山羊赶忙拿纸巾擦了擦脸,坐好,又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来,还强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进来。”我好笑的看了一眼眼圈犹自通红的伊山羊,朝门外喊道。
门打开半边儿,小兔钻进来半个头,笑眯眯的看着我们,说:“什么太吓人了呀?你们在说我吗?”
“可不是么。”我一指眼圈红红的伊山羊,跟她说,“你看,你一敲门都把你这个伊叔给吓哭了!”
然后她哧溜钻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蹑手蹑脚的走到伊山羊身边,歪过头看他,看着伊山羊像是真哭了,不由得紧张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委屈道,“我,我有那么吓人么?”
“去你大爷的老鱼,跟我大侄女这儿败坏我。”他指着我大骂了一句,然后又一脸慈祥的看着小兔,“叔刚才不小心把辣椒弄眼里了,没事儿。”
小兔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又赶忙从包厢门后的消毒柜里拿了湿巾,递给伊山羊,“伊叔,你快擦擦。”
伊山羊赶忙接过来,擦了擦眼睛。又讨好似的朝兔子眨了一眨,兔子一看他朝自己眨眼睛,吓得她啊的叫了一声。“铁师父,你快送伊叔去医院吧,他的眼睛被辣椒辣黄了……”
我在一边笑得都快岔气儿了。看来刚才兔子没注意这人的眼睛异于常人,这才刚刚发现。
伊山羊一脸尴尬的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劝,赶忙给我使眼色。
“兔子,没事儿,他眼睛没被辣瞎了,他是心被辣瞎了。”我憋着笑跟兔子说道,“你别哭了,他没事儿。”
“还说没事儿,眼睛都变色了……”她一抽一抽的像是要哭了,指着伊山羊的眼睛说。“好人的眼睛哪有这色儿的啊?”
“对对对,他不是好人。”我在一边都快笑抽了,伊山羊糗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
“老鱼,你丫不厚道啊,你要是存心恶心恶心小太爷,就只管放马过来,你逗一孩子干嘛啊?看哭的怪可怜的。”伊山羊,拍了拍还在抽泣的小兔的肩膀,安慰道:“好孩子,叔没事儿,叔这叫火眼金睛,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练出来的。天生异相,叔可就指着这双眼睛吃饭呐,什么妖魔鬼怪的,叔一眼就看穿了。”
小兔听到他这么说,才半信半疑的抬起头,问道:“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叔可不会骗人。”伊山羊拍着胸脯说道,他完全忘记了当年是怎么用一把槟榔骗我的事儿了。
小兔看到他这么保证,然后抽泣着从兜里掏出来方才那个金镏子,交给伊山羊,怯生生的说道:“伊叔,这个还你。太贵重了,我姐不让我要。”
我看到那个戒指上面多了几个细小的牙印儿,看来是被兔子偷偷的咬过检验真假了,可能是一验货是真的,就不敢自己决定了,去问了问他姐姐,就是老板娘。她姐自然不会让她乱收别人东西,就让她来还,正好听到我们说话,又不知道内情,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这样一来小丫头倒是显得更纯真善良了一些。
“给你的呢就收着,又不是给你姐的。”伊山羊安慰道,“又不是多么好的东西,一个小玩具,以后留着当个嫁妆。”
“我姐不让……”然后小兔子很坚决的把戒指塞到他手里,然后转身就要走。
“老鱼,你看看这个。”伊山羊无奈的朝我求助,要是说先前他给兔子这个戒指还有些花花心思,这一刻倒是流露了些真情。
“行了,兔子,你收着,你姐那里我去说。”我笑眯眯的跟小兔说。
“鱼爷要跟我说什么啊?”推门走进来一个女人,一脸嗔怪的回了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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